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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众里撩他
作者：宝铃
 

文案①：跟罗烈在一起之后，余烟然才发现当初入滚滚圈，吃了太多虚假安利，最坑的就是——
罗奶爸就像他家滚滚，是X冷淡。

文案②：余烟然有文艺的脸，36D的胸，得过摄影大奖…但让她拿下男神的，却是她做的滚滚表情包。


①滚滚奶爸 VS 表情包大手
②滚滚撩全世界，奶爸撩滚滚，女主撩奶爸。
③睡前小萌文，傻白甜方式打开。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制服情缘 甜文 网红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烟然，罗烈 ┃ 配角：球球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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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噶山四月，远处的峰顶还有皑皑积雪，眼前的溪涧已满布春花，高山杜鹃、紫荆，红的白的粉的紫的，仿佛一条波西米亚渐变毛毯，铺在山石和溪水边。
　　余烟然屏气凝神，拍下这半是冬天、半是春天的奇景。
　　一口气拍了十多张，她转回头，发现身后已经围了一小群人，手里都没空着，可见这风景的确吸引。
　　只不过，有人拍的不是风景，而是她。
　　同队的小伍，炽热目光来不及收敛，被捉个现行，却不回避，“‘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说罢歪嘴一笑，自以为在美女面前抖了个机灵。
　　小姑娘萱萱一路上跟他凑的近，虽有些酸意，也强笑着附和，“烟然真是，比花还漂亮。”
　　烟然刚回国，上班之前想再玩玩，选了没来过的西部噶山，考虑到海拔两三千米，一个人可能不方便，于是在旅游APP参了个自助团，得以成行。小伍和萱萱都是刚认识的团里成员，萱萱对小伍有点意思，小伍的一双眼睛却只粘住烟然。
　　烟然对小伍这类搭讪习惯成自然，不以为意。
　　萱萱看出烟然对小伍没兴趣，只恨小伍一双眼睛还直勾勾挂在人家身上，自虐般的说，“烟然不愧是艺术专业的，真会取景，我们都跟着你拍好了。”
　　烟然收好相机，“我就是随便拍拍。”
　　萱萱走开几步，跟室友艾丽咬耳朵，“那个烟然还带了脚架，架势倒是十足。”
　　艾丽不以为然，“不就是个海归艺术专业，至于这么显摆么？我也观察了，她至少带了两个相机，三个镜头……真怀疑背包还剩多少空间，能装下帐篷不？”
　　“帐篷？我看方便面都装不下——不过，兴许人就是来拍拍拍呢，吃吃喝喝大包小包的多俗气，随便蹭蹭也就够了。”
　　“那倒是，这不就有观音兵上赶着么。我看她不仅蹭吃蹭喝，还能蹭睡呢，要什么帐篷……”
　　萱萱和艾丽同仇敌忾的笑出来。
　　也不怪她们看不顺眼，这趟噶山之行还真为了自我挑战不成，当然怀着别样少女心了，小伍是团里样貌身材都拔尖的，穿戴也是牌子货，她们暗暗留了心，不料几下就被余烟然勾过去，能不郁闷么。
　　这时后面的山路来了五六个男人，无论装备还是精气神，都跟他们这个闲散的自助驴友团有区别。
　　男人们肩背手提，跟烟然一行狭路相逢。
　　“不走就让一下。”
　　领头的男人开口，他身高腿长，肩宽背直，穿着深色冲锋衣，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到烟然也不像一般人那样惊艳，似乎只为赶路，并不在意旁边的风景。
　　烟然稍稍一怔，直到他咳嗽一声，才恍然让开。
　　他后面的小伙子眼睛圆圆，看着挺和气，冲烟然笑了笑，似乎为同伴的唐突致歉。
　　萱萱叫住他，“小哥你们也来噶山玩啊？”颇有搭讪之意。
　　“不，我们是来——”
　　圆眼睛还没说完，就见领头的男人转身，“还不走？”
　　圆眼睛放弃聊天，跟了上去。男人们脚程快，没几步就消失在山路转弯处。
　　萱萱有些悻悻然，“还保密呢，难道是来寻宝的，怕人分赃不成。”
　　“也许勘探考察？”艾丽眼尖，“他们提的工具好像是测量用的。”
　　小伍在旁边听到，借机凑近烟然，“这倒是，噶山海拔从500米到3000多米，动植物资源相当丰富，甚至包括国宝级珍稀物种、植株，气候景观尤其典型，毗邻国家自然保护区……”
　　烟然觉得似曾相识，想起来，正是旅游手册上的原话，亏他能背下来。
　　经验丰富的老王看看天色，招呼众人动身赶路，要在日落前找到宿营地。
　　烟然背上行囊，小伍跟上来，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帮她分担负重。
　　烟然摇头，“你的也不轻。”
　　落在萱萱和艾丽眼中，自然又是一番欲迎还拒。
　　途经一片竹林，萱萱和艾丽发现了新大陆。
　　是腐木苔藓中生出的几丛菌菇。
　　她们惊呼连连，离开大部队过去采摘，嚷着等会儿可以加菜。
　　小伍有些犹豫，“颜色这么鲜，会不会有毒？”
　　两个女生唤起一点野外生存常识，找老王来鉴定，被果断的阻止了。
　　怏怏走回主道，萱萱看到路旁破土的竹笋，振奋起来，“这个总没问题吧？”
　　艾丽也停住脚，“嗯，没听过吃竹笋中毒的。”
　　两人蹲下来拔竹笋，自拍互拍。
　　烟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毕竟是萍水相逢、临时凑团，不好交浅言深，于是趁着空档拍竹林。
　　小伍凑近烟然，“你一路拍了不少，准备开个展？到时我要来捧场。”
　　烟然笑，“随便拍拍。”
　　“光拍风景，不拍你自己？太可惜了，”小伍恭维一句，又主动请缨，“要帮忙吗？”
　　烟然示意脚架，“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小伍有些讪讪然，正好两个女生招呼，于是过去帮她们拍合照。
　　天色渐暗，老王提醒众人上路。
　　两个女生拔的竹笋太多，嫌重，一大半扔在原地，只选了几个带走。
　　在这团里面，老王是唯一来过噶山的，被默认为团长，带领众人到达一处宿营地。
　　地方不大，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正是刚才经过的那几个男人，帐篷已经扎好，火也生起来了，小锅里的汤飘出香味。
　　煮汤的是刚才领头那个高大男人，暮色和蒸汽让他的五官模糊了几分，但那头短寸和深色冲锋衣下的挺拔身形让烟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学艺术的，就是这点好。
　　也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那人直起身，朝她看了一眼，表情依旧很淡。
　　老王问了团员的意思，好几个都说换地方。
　　两个女生并没收敛音量，“走吧，可别耽误人寻宝。”也不知哪来的怨气。
　　小伍过来问烟然。
　　烟然看看天光，“下一个宿营地？远吗？”
　　“老王说应该就在前面，大概二十分钟？”小伍看看那几个帐篷，“也好，不用跟人挤。”
　　烟然收回目光，“都可以。”
　　多数压倒少数，一行人离开，继续向前。
　　走了半小时，的确找到块地儿，但没有水源，老王权衡之下，只好劝大家回头。
　　一行人气急败坏走回刚才的宿营地，汤的香味更浓了。
　　萱萱馋的不行，郁闷道，“明知前面没地儿，也不提醒一声。”
　　老王上去问那个领头的男人，能不能凑活着挤一挤，男人点了头，让同伴挪出地。
　　一行人开始安营扎寨。
　　小伍本想看看烟然，却被两个女生叫去帮忙，她们帐篷是出发前临时借的，经验不多，三个人七手八脚的弄好，这边烟然已经安顿下来，没有小伍的用武之地。
　　小伍见她翻出一盒方便米饭，大吃一惊，“你吃这个当晚饭？”
　　烟然笑笑，“也不是来吃的。”
　　换做别人，小伍也许就拂袖而去了。
　　但是烟然，这样说，没毛病。
　　萱萱和艾丽过来找小伍，两个女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她们的意思，是懒得生火做饭，干脆组团加入那边的豪华晚餐。
　　小伍看向烟然。
　　烟然想了想，捧起饭盒，跟他们一起过去。
　　烟然落在后面，过去时，只剩领头男人身旁还有空位。
　　萱萱他们已经打过招呼，圆眼睛的小伙子倒是热情，“……都是年轻人嘛，晚上冷，喝点汤正好御寒。”
　　烟然坐了那个空位，转头说，“谢谢啊。”
　　“嗯。”短寸男人带着低低的鼻音，听着很是特别。
　　男人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也彰显了不容忽视的气场。
　　烟然忽然感谢他们没找到别的宿营地。
　　萱萱拿出竹笋，“差点忘了这个，竹笋烧鸡。”
　　艾丽跟她把竹笋洗净剥皮切片，加进锅里，表示她们也有贡献，不是空手套白狼。
　　萱萱也不想枯等，“对了，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
　　圆眼睛小伙子姓赵，领头男人叫罗烈。
　　烈火的烈。
　　烟然心想这个名字倒是衬他，平静的外表之下，仿佛暗暗蛰伏了一座火山。
　　——她随即又嘲笑自己，火山？才认识多久，她就看到他的内心了？
　　汤好了，江茵注意到罗烈没舀笋，一片也没舀。
　　江茵自己有热好的米饭，只分了点汤暖胃。
　　萱萱和艾丽一人抢了只鸡腿，跟小赵聊的飞起，问他们上山干什么，小赵只说来看花花草草。
　　显然有所保留，两个女生也没追问，跟他分享一路见闻——
　　“……就在前面摘的，可鲜了，前几天不是下雨来着么，终于明白什么叫‘雨后春笋’啦。”她们说的兴起，把手机照片滑出来给他看。
　　有人起哄也要看美女，于是手机传了一圈。
　　经过罗烈眼前，照片正是两女脚下一堆折断丢弃的笋，他没接手机，任它传到下一个人手中。
　　萱萱又翻出一个小视频，“……这也是路上拍的，金丝猴吗？看着脏脏的，体型大的应该是猴王？可惜赖在树上不下来，亏我还投喂了火腿肠……”
　　她的话戛然而止，注意到小伍舀了一大勺内容丰富的汤，伸长了手臂想添给烟然。
　　烟然忙说，“谢谢，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罢接过勺子，抖掉里面的肉和配料，只给自己碗里加了半勺汤。
　　小伍的表情有些失落。
　　萱萱这才接上刚才的话，“对了还有松鼠，一蹦一跳的挺可爱，”她碰碰小伍的胳膊，“要能养一只在家里就好了，是不是？”
　　小伍乐得有台阶可下，“嗯，我看它们活动范围也不高，也许能捉一只。”
　　罗烈没参与聊天，几口吃完，站起来走回帐篷。
　　烟然不动声色的跟上去，“——那个，我跟他们不熟，是临时组的团。”
　　罗烈停下来，一双黑眼睛在她脸上扫过，“哦？”
　　听出他语中的嘲讽意味，烟然知道他对萱萱等人印象不好，又觉得自己多情了：急吼吼的跟他们撇清关系，想证明什么呢？她跟他们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感谢已经预收和即将收藏的小仙女~~
之前的文大多是女主冷淡男主会撩的（参考方方和晖哥），这篇想换个口味，女撩男。
主角人设是摄影女网红 X 滚滚饲养员，有旧文主角打酱油，算是给老读者的小福利，不影响主线。
我很喜欢对动物温柔的人，喜欢滚滚，这篇也当云吸猫了。
祝看文愉快，大家都能于众人之中，撩到你喜欢的那个他（她）???

☆、2

　　噶山的天变得快，白天一直晴好，晚上却起了风，星月模糊下来，烟然本想拍夜景，也被突来的雨点打退。
　　众人只能各回各的帐篷。
　　风雨渐渐大了，宿营地侧方的山坡竟然挡不住。
　　烟然尽管准备了保暖的抓绒衣服，帐篷也结实，依然挡不住寒风从些微的角落里钻进来。
　　雨声中，她听到有人在帐篷外叫她。
　　——烟然，烟然，我的帐篷挡风，你要不要过来？
　　她听出是小伍，没有吭声。
　　外面又问了一遍，这次烟然听到有个女声回应，不知道是萱萱还是艾丽。
　　叫唤声总算停止了。烟然在黑暗中摸了摸相机的方向，确认没问题，放下心来，将背包堵在漏风的地方。
　　一觉醒来，帐篷还是进了点水，还好没影响到器材。
　　烟然钻出去，发现宿营地一片狼藉，几个团员的帐篷都被肆虐的不成样子，甚至需要报废。
　　罗烈他们的帐篷倒是屹立不倒，几个男人神清气爽，正在煮面。
　　圆眼睛小赵招呼她，“幺妹过来一起吃。”
　　烟然听他们说话带着西部口音，大概知道幺妹是他们那里对年轻女孩子的亲切叫法。
　　“没关系我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由分说的塞了一碗，是最普通的阳春面，细长的面条，清淡的汤水，嫩绿的葱花，几滴香油晕染开。
　　“谢谢，”烟然吃了一口，原以为会寡淡无味，想不到竟是意外的美味，一点点盐、一点点油、一点点葱香，迅速慰藉了风雨夜的那点狼狈，她也想不出浮夸的辞藻，“很好吃。”
　　“这得夸我们烈哥手艺好，”小赵笑着推了推罗烈，“你要为我多出来的五公斤体重负责。”
　　烟然看过去，正好和罗烈的目光撞上，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烟然却疑心是否自己看漏了嘲讽。
　　——她不也厚着脸皮蹭吃蹭喝，有什么区别呢。
　　说话间，一个帐篷打开，里面走出萱萱，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在她后面，从同一个帐篷出来的，是小伍。
　　看到正在吃面的烟然，小伍赧然解释，“昨晚我问过你——”
　　小赵的眼神立刻变得八卦。
　　烟然暗暗气结。
　　她并不关心这两人在帐篷里发生了什么，她也不需要小伍解释。她固然知道自己清白，但落在有心人眼里，她跟小伍萱萱等人未必不是一本烂账。
　　小伍见她冷淡的样子，有些讪讪的去问老王今日行程，还要往上走，计划到达第三个宿营点。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早上停了，湿气很重，萱萱嚷着衣服没带够，硬是从小伍那搜刮了一件罩在身上，仿佛想要向全世界宣布两人关系匪浅。
　　晚起的人一阵拖拉，烟然索性回帐篷检查相机，防潮效果还可以，放下心来。
　　等她出来，才发现罗烈他们的帐篷已经消失，问了老王知道他们已经拔营，怅然若失。
　　艾丽也言若有憾，“那个烈哥，身材真是不错。”
　　“那当然了，他们经常跑，这次上山也是做野外调查。”老王昨天跟他们聊过一阵，颇有激赏之意。
　　萱萱撇了撇嘴，“也就烈哥能看吧。这样餐风露宿，伤皮肤……钱也不多。”
　　小伍附和，“现代社会，不是靠身板力气说话。”
　　说罢故意看了烟然一眼。
　　他关心则乱，注意到烟然对烈哥不一般，非但不跟他拉开距离，还主动往上凑。
　　烟然别开头，觉得没意思——喝了人家的汤，吃了人家的面，不记着人家的好，还在背后一顿编排。
　　比原计划晚了一个多钟头才拔营，因为下过雨，山路湿滑，萱萱说她的鞋子抓地力不好，一路攀着小伍的胳膊。
　　没有人在耳旁叨扰，烟然乐得自在，一路拍下雾中风景。
　　途中遇到一处突出的岩石，旁边系了几根绳子，上面挂着小纸片，“XXX到此一游”，经过日晒雨淋，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纸片破碎的在风中招摇。
　　老王介绍，原来这光秃秃的大石头竟是噶山的地标之一，不少背包客会在这里留影。
　　一行人停下来，排队去拍照。
　　小伍走到烟然身旁，“你也拍啊，我帮你？”
　　烟然看看那边还在摆造型的萱萱，笑着摇头。
　　“我跟她没什么，”小伍这句解释如鲠在喉，终于找到机会倾诉，“我的帐篷大，各睡各的。”
　　烟然尴尬，“你不用跟我解释。”
　　“我怕你误会。”
　　烟然无语，假装认真的整理相片。
　　“——你喜欢烈哥那样的？”
　　烟然心想，小伍又不是死肥宅，天知道从哪里吃了烈女怕缠郎洗脑包。
　　为了摆脱纠缠，她索性点头，只求让人知难而退。
　　小伍果然一脸震惊。
　　终于救星出现，萱萱过来拉走了小伍，说还是他拍的好看。
　　烟然如释重负，心想以后再也别凑什么莫名其妙的自助团，就算地形复杂，宁愿自己找个专业导游、银货两讫的好。
　　到了下午，风又大了起来，女孩们的长发统统不成形，团里面有个年纪大的，说他关节发酸，估计晚上平静不了。
　　众人想起昨晚的经历，都不乐观。这一团大多都是背包经验不足的，再加上报废了几顶帐篷，难以坚持。
　　老王掏出对讲机，不知跟谁联系一阵，放下电话，说今晚别找地扎营了，保险起见，找片瓦遮头吧。
　　这消息鼓舞了众人，脚步也没那么沉重了。
　　萱萱甚至还注意到林中一只被风吹下树的小雀，大呼小叫的拉了小伍过去，将那只离巢小雀用网兜裹了，带着上路。
　　没走几步，迎面来了两人。
　　烟然跟老王走在前面，看着来人很是眼熟，近了才发现，不正是罗烈和小赵么？
　　她不明就里的看着罗烈。
　　小赵见了他们也是一惊，罗烈的表情倒是不变，仿佛对他们毫无印象，扬了扬手中的对讲机，“老张说的就是你们？”
　　老王跟他对接上，原来自助团打算呆的，就是罗烈他们栖身的山中固定基地站。
　　烟然想起在小伍面前随口承认的那句话，觉得有必要整理一下心情。
　　萱萱见了他们，笑吟吟的，“帅哥们，又见面啦。”
　　小赵不好意思的笑笑，“地方简陋，别嫌弃就行。”
　　寒暄间，罗烈眼尖的发现了她捧着的山雀。
　　“这哪儿来的？”
　　烟然叹气，想到老王说过，罗烈他们上山是来做野外调查，这下可好，昨天被他看见掰竹笋的照片，今天带走雀鸟被抓现行，这枪口真是撞的不能再准。
　　萱萱有些心虚，小伍忙说，“是它被吹出窝掉下来，我们想要救助。”
　　“救助？怎么救助，你打算用什么喂它？”罗烈平静的问。
　　小伍语塞。
　　萱萱当众展示爱心，不但没得到夸赞，反而被批一顿，不太高兴，“难道就任它摔在地上不管？树那么高，它也回不去啊。”
　　罗烈问，“它从哪棵树掉下来的？”
　　萱萱愣了半晌，“不记得了……不都长得差不多么。”
　　“我大概记得。”烟然在旁边忽然说。
　　刚才萱萱他们“救助”幼鸟的时候，她趁空拍了附近的风景，此刻把照片调出来。
　　罗烈靠近，山中的湿气立刻被他周身热度蒸发了。
　　烟然把照片指给他看。
　　“知道了，”罗烈认出了案发现场，转头对萱萱说，“给我。”
　　萱萱有些不甘不愿，这离巢山雀，还没捂热乎就要给出去。
　　罗烈接过山雀，轻车熟路的走回树林，果然发现了树上的鸟巢。
　　鸟巢筑在树杈上，离地很高，仰头也看不太清楚。
　　萱萱补救的说，“要能轻松放回去，我也会的。”
　　罗烈一言不发，从包里取出一套绳索，一头固定好，另一头系在身上，竟是一寸寸的顺着树干爬升上去，到达高度，小心翼翼的将山雀放回窝里。
　　烟然仰头，看那个小黑点变大，落回地面，一颗心方才踏实。
　　萱萱面子上挂不住，开始闹小脾气，说不想在山上呆了，要回家。
　　老王劝她，说已经过了适合下山的路段，一个人不安全，最好还是跟大部队走。
　　萱萱眼睛一红，哭了。小伍和艾丽围住她，轮番开导。
　　小赵有些尴尬的笑笑，“烈哥也没恶意，别看是野山雀，你同学带走未必能养活。”
　　烟然立刻澄清，“我跟她不熟，是临时组的团。”
　　罗烈就在前面，她故意提高了音量。

☆、3

　　小赵并没有谦虚，基地站的确简陋，也就是有片瓦能遮头，不过好歹能抵御风雨。
　　萱萱和艾丽把衣服鞋袜换下来烤。
　　烟然放好相机，转眼见到罗烈等人在忙活，于是凑过去。
　　只见他们围住桌子，研究一堆瓶瓶罐罐，有人整理照片，有人记录。
　　烟然在旁边看出那些照片的不同，她拍照讲究构图比例意境趣味，罗烈不是，真实客观四个字足以概括，照片中目标物的旁边放着尺子作为参照物，小赵正在誊写上面的数据。
　　烟然歪头研究了半天，不确定的问，“这是……翔？”
　　“好眼力，”小赵赞赏，将三四张排泄物的照片并列起来，“知道都是谁拉的么？”
　　烟然：“……”
　　小赵兴致勃勃的指导起来，“这个黑黑长长的，是金猫；这种圆疙瘩，是金丝猴；还有这个像青团的……”
　　烟然虽然不是主攻野生动物摄影，但对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天生抱有好奇，于是饶有兴趣的听他讲解。
　　萱萱注意到小伍的眼珠子总往烟然那边飘，忍不住讥刺，“没用的，人家宁愿去听什么屎疙瘩鉴别诊断呢。”
　　小赵讲解的同时，罗烈一言不发，处理采集的标本，将粪便样本浸泡在酒精中，贴好标签，仔细的像是对待稀世珍宝。
　　烟然凑过去，“这是什么，大便常规分析？”
　　罗烈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小赵继续充当解说，“是呢，这就一定要找新鲜大便，外层可能沾了脱落的肠道黏膜细胞，可以进行DNA分析。”
　　如果不是他好心解围，就要冷场了。
　　萱萱对烟然在罗烈那儿的遭遇喜闻乐见。
　　“——以为自己是公主呢，人人都得喜欢她？”
　　烟然完全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自觉，罗烈不搭理，她就像个学生一样看他操作。
　　罗烈做事的样子相当吸引人，下巴紧绷着，目光专注在手中活计，全然不为周遭人事打扰，仿佛身处不是风雨飘摇的山中基地站，而是一尘不染的重点实验室。
　　有大腿可抱，团员们都感到轻松，听说晚上可以开篝火大会，于是有了精神，在附近捡柴火做准备。
　　基地站有食物补给，厨具也比背包客自带的齐全，这顿晚饭很是丰盛，炒腊肉、煮青豆，一团人吃了个肚圆。
　　团员们还在拍照享受美食，罗烈已经解决完毕，跟队员聚在一起做总结。
　　吃过晚饭，暗下来的夜色被篝火点亮。
　　萱萱和艾丽换了裙子，要跟众人玩围着篝火手拉手转圈圈的游戏，人不够，又去拉罗烈他们。
　　小赵有些跃跃欲试，但见罗烈不为所动，也只好婉拒了。
　　烟然远远的看见小伍朝她过来，也看到了萱萱不高兴的样子，不想搅这趟混水，干脆借口去拍星空，抬着脚架走远点。
　　这晚的天气比昨晚好，单独宿营也没问题，倒显得借住基地站有点娇气了，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无视了这个事实。
　　离开篝火的烟气和沸腾人声，烟然好好的拍了几张星空。
　　不愧是山中，空气比城市不知好了多少。
　　烟然越走越远，换了几种变焦方式，得到了满意的作品。
　　湿气在山中晕染开来，远远近近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鸣叫。
　　烟然忽然注意到一块突出的石头，有些眼熟。
　　她随即想起来，这不就是白天团员们争相留影的标志么。
　　白天人满为患，这会倒是无人造访。
　　烟然想起众人白天的议论，说谁谁谁寒冬腊月专门来这里裸拍什么的。
　　虽然现在是春天，但晚上气温下降，就算没有风雨，也很凉。
　　烟然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来。
　　——反正这里离大部队够远，小伍有萱萱绊着，应该也不会那么死皮赖脸跟过来。
　　篝火和谈笑声多少分散了罗烈的注意力，眼看数据整理的差不多，他索性拿了相机出去夜拍。
　　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可以探寻到白天难得的生物踪迹。
　　小赵没有跟他出来，而是加入了篝火大会。
　　烟然身上一件衣物也没留，原以为会很冷，但发现，也能接受。
　　她站在那块岩石边。
　　往下望，一片深黑浅黑，不知哪里是山坡，哪里是谷底，稍有闪失，也许就会粉身碎骨。
　　因为危险，所以诱人。
　　如果是平地，也不会吸引游客。
　　烟然背对镜头，算好时间，举高手臂，轻轻跃起。
　　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快门声音。
　　相反，是身后什么被撞翻的动静。
　　烟然一惊，难道有野兽出没？
　　是她太大意了，只顾欣赏山中美景，却忘了这里的活物不只他们这些路过的背包客。
　　山里什么都有，如果冲出来一只野猪或猎豹……
　　她正要回头，却感到一阵强风刮过，她被一股大力拦腰抱住，往后扑倒。
　　她赤果的肌肤接触到不属于野兽的布料。
　　是人。
　　扑住她的是个男人。
　　力量悬殊。
　　背部硌上了小石子，还有湿滑的草木，那人压在她身上，她手无寸铁。
　　烟然的心狂跳起来。
　　还没等她喊出来，就听那人开口，语气不善——
　　“——你他妈想死能不能换个地方？”
　　距离太近，烟然的耳膜被震的发疼。
　　因为紧张而发烫的身体被那人外套的冰凉一激，烟然的理智迅速归位。
　　对上罗烈盛怒的眸子，烟然沉默几秒，才说，“我在自拍。”
　　——却被罗烈误以为轻生，不假思索的救下来。
　　罗烈一愣，注意到被他踢翻的脚架，目光转回来。
　　烟然被他压在身下，皮肤雪白，反射着幽幽的月光。
　　她身上什么都没穿，此刻被他手脚并用的压在地上，玻璃心的也许早就大喊非礼了，但烟然只是用那双黑眼睛无声的望着他。
　　罗烈迅速别过脸，转身之际被烟然听到一声压低的艹。
　　烟然躺在地上，看着罗烈背对她站起来，也许是视角的关系，他显得特别高大，快跟月亮差不多高。
　　“——能帮我拿下衣服吗？”烟然仰头问他，又小声说，“硌的有点疼。”
　　罗烈沉默几秒，还是找到那堆衣服，背对着扔给她，瓮声瓮气的说，“赶紧的，这里有蛇。”
　　烟然不紧不慢，一件一件的穿着衣服，“有蛇也不怕，反正你在。”
　　背对她的身影微不可见的震了一下，她心情好了几分。
　　罗烈扑倒她那下力气不小，烟然穿衣服的时候，碰到身上的伤处，倒吸一口凉气。
　　一阵悉悉索索之后，“穿好了。”
　　罗烈不动如山。
　　烟然自言自语，“站不起来，怎么办？”
　　罗烈的语气恢复了冷静，“基地站有熄灯时间，过时不候，安危自负。”
　　烟然耍赖失败，只得挣扎起来，一瘸一拐的去看脚架。
　　发现她再度出现在视野中，罗烈本能的避开目光，直到确认她穿戴整齐才回头。
　　烟然拿着自己的宝贝，翻来覆去的检查。
　　罗烈有些不耐烦，“拿上东西赶紧回去，要是碰坏了……我赔你。”
　　“你知道这玩意多少钱么？”烟然本能的问，得到一阵沉默。
　　似乎是失礼了……
　　但先失礼的不是他么。
　　烟然也想不通，自己好好的拍着照呢，忽然就被一个熊扑。
　　全身上下被看光了，她还没跟他算精神损失呢。
　　弄的好像她还反过来欠他人情一样。
　　救命恩人？
　　烟然有些怏怏的往前走。
　　“方向错了，这边。”罗烈的声音响起。
　　不等烟然到跟前，他就大步往回走了。
　　烟然不敢托大，老实跟在他身后，回了营地。
　　小伍发现他们一前一后的回去，表情很是精彩。
　　小赵心大，“怎么一起回来的？哦，一定是幺妹迷路了，正好被烈哥碰到捡回来，哈哈。”
　　小伍似乎看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忙问“烟然你没怎样吧”，戒备的看了罗烈一眼。
　　罗烈一言不发的回了营地。
　　艾丽眼尖，发现烟然头发乱了，衣服也不如走时整齐。
　　她八卦的跟萱萱分享了这个信息。
　　萱萱酸溜溜的笑了，“人家都野战上了，我们还在玩篝火，简直小儿科。”                        
作者有话要说：　　烈哥：我神马也没看见。。

☆、4

　　第二天早上，基地站居然鼓捣了一个小型自助餐。
　　烟然看见罗烈刚好在前面，于是端着空碗凑过去，“这个好吃吗？”
　　罗烈面无表情的看她。
　　烟然看到那一大锅白粥，明白他为何那样看自己——
　　拜托，白粥还有好吃不好吃的区别？
　　罗烈盛了一大碗白粥，用筷子穿了两个馒头，舀了一勺咸菜在粥上，走远去吃。
　　烟然也有样学样，只是她的粥要稀薄的多，馒头也只掰了半块。
　　咸菜看着颜色不深，烟然吃下去才知道有多辣，连忙喝了两大口粥，“这是什么做的？萝卜吗？”
　　罗烈照例是不理会她的，小赵笑了，“青菜头做的，幺妹是不是吃不惯辣？”
　　小赵跟烟然开玩笑，“女孩子如果想嫁到这边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吃辣哦。”
　　“没关系啊我可以学。”烟然脸也不红的说。
　　罗烈端着碗，一言不发的看了小赵一眼。
　　小赵收到警告，忙说，“幺妹你是漂亮，但烈哥喜欢的不是你这款哦。”
　　烟然真诚无辜的问，“是么？那烈哥喜欢哪款的呀？”
　　小赵笑了，“你太瘦了……烈哥喜欢胖的。”
　　烟然立刻转头去看罗烈。
　　尽管是话题中心，但罗烈丝毫不作回应，任他们说着他的喜好，置身事外。
　　烟然连饭也顾不上吃了，一动不动的盯着罗烈，“是么，烈哥跟你说，他喜欢胖的？”
　　小赵不以为意，“嗯，烈哥就喜欢圆的胖的，是吧烈哥？”
　　罗烈不置一词，也没有否认。
　　烟然顿时没了刚才的好心情，食物也索然无味。
　　萱萱小伍等人虽然没跟他们一起吃饭，却竖着耳朵，把这边的对话听了个真切。
　　萱萱一脸大仇得报的快意，小声笑道，“她当自己身材多好呢，那么瘦，也就是穿穿衣服好看，男人可不喜欢。”
　　艾丽也附和，“嗯，男人还是喜欢微胖的——像她那样骨头都支棱出来，抱着都嫌扎手呢。”
　　她们一口一个“男人觉得”“男人喜欢”，小伍却想，烟然就算瘦，就算抱上去被扎出血，也想抱上一抱呢。
　　那番对话之后，烟然也不往罗烈面前凑了，连句寒暄也欠奉，放下碗就去整理自己的背包，也许是知难而退。
　　自助团今天的安排是绕过石海，准备下山。
　　老王感谢了罗烈等人的收留，打听到他们可能还要在这里驻扎几天，继续采样调查。
　　小伍暗暗观察，发现离开的时候烟然连招呼也没跟罗烈打，似乎真是被伤心了。
　　他倒是乐于见到这个结局。本来么，两人毫不般配，一个是高冷精致的艺术女，一个是不解风情的粗线条汉子，要不是在这山中偶遇，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
　　萱萱本来还觉得烟然在罗烈那里吃瘪是被教做人，但随即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这正中了小伍的下怀，觉得有缝可钻，又回到了刚上山时对烟然鞍前马后的状态。
　　烟然在罗烈那里的气还没消，一路也没心思拍照了，偏偏还有小伍在眼前晃来晃去，不胜其烦。
　　“那个罗烈不是什么好人，装酷而已，就是看准了你们小姑娘吃这套呢。”
　　烟然连反驳他的心情都没有，只想走远点避开他，没注意路，两人竟然离开了大部队，越走越远。
　　小伍指着脚边的石块，“诶，这不就是石海么？你要不要拍一下？”
　　烟然看看不见踪影的众人，才发现这场气竟然生了这么久，自己都吓了一跳。
　　山间起了雾气，远处白茫茫一片，可见度有限。
　　烟然对地形不熟，只得问小伍，“他们在哪个方向？”
　　小伍无所谓的耸耸肩，“干嘛非得跟着大部队啊，又不是旅行社包团。”
　　见烟然不苟同，他又说，“横竖都要绕过石海才能下山，从哪边不一样么，我们就顺着前面走呗。”
　　烟然大概也是有点气糊涂了，就照他说的往前走。
　　想不到石海比山路更难走，相当耗力气，烟然翻过几块大石头，越发觉得不对，要真从前面这片石海穿过，得脱层皮。
　　她果断的决定往回走。
　　小伍跟上来，“干嘛呢？走回去大部队未必还在原地。”
　　烟然觉得他靠的有点太近了，不太舒服，似是警告、似是自我安慰的说，“找不到大部队，那就回基地站呗。”
　　她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不然这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真正叫天不应。
　　小伍阴阳怪气的哼一声，“回去求那个烈哥？还嫌贴人家冷屁股不够？”
　　烟然冷冷的说，“我爱贴不贴，关你什么事。”
　　这句话似乎让小伍炸了，他没忍住，推了烟然一把。
　　烟然没防着他真的动手，脚下一滑，刚好卡进石头的缝隙中，一下子拔*不*出*来。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烟然看着小伍，心中一突。
　　她弯腰想把石头推开，但石头又大又滑，完全使不上力，她又试着把脚往外抽，关节被卡住，稍一用力就痛，不敢硬来。
　　烟然无语问苍天。
　　想不到她没有被野兽袭击，没有摔下悬崖，却是大白天被困在这里。
　　小伍看清了她的处境，先是一惊，没想到自己一推造成了这个后果，最初的惊慌过去，脸上却换成了自得。
　　一路上烟然对他的态度不可谓不高冷，他献殷勤都没机会，这下难得看她吃瘪。
　　他在等。
　　等烟然主动开口求他。
　　烟然干脆一动不如一静，观察自己的处境，想着怎么脱困。
　　就是不对他低头。
　　小伍笑起来，“要我帮忙吗？”
　　烟然没吭声。
　　“还是想等烈哥恰好经过，把你捡回去？”显然小伍对昨晚两人一起回营地的事耿耿于怀。
　　想到萱萱艾丽的片言只语，小伍心中腾起股火。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她们说你头发乱的，衣服也是重新穿过。”
　　“关你什么事？”烟然语气淡定的仿佛没有被困，仿佛不知道小伍可能是方圆百米之内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难道是烈哥始乱终弃？”小伍想到一个可能，酸溜溜的问。
　　烟然笑了，“就算他始乱终弃，也不关你的事。”
　　小伍被她的微笑激怒了，连心中那点自责也消失，“是不关我事，那你就继续跟这儿呆着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心想烟然嘴太硬，认不清形势，这个时候还敢对他爱理不理，应该被教训一下。
　　但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假装是被石海影响了速度，其实是想等烟然服软，求他回头。
　　——就算烟然放下身段，他也得考虑要不要心软呢。
　　但直到他走出石海几十米远，也没等来烟然的召唤。
　　小伍硬下心来，放弃了假装，朝记忆中大部队的方向而去。
　　就让她呆在那里好了。
　　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上一会儿。
　　小伍的身影消失在白雾中。
　　只剩下了她自己，和困住她的石头。
　　但烟然不后悔没有叫住小伍，一点也不。
　　她只觉得自己今天失态的毫无理由。
　　那才是让她被困在此的原因。
　　——怎么突然就失去理智了呢？
　　就因为小赵那句话么，“烈哥他喜欢圆的胖的”？
　　她生气，不是因为自己太瘦不符合罗烈标准，而是——
　　……算了，反正也只是萍水相逢。
　　昨晚的“偶遇”并不在他计划内，回来被问起，也许无心带过一句。
　　哪里值得她钻牛角尖，甚至大为光火了。
　　她都不记得上次这么动气是什么时候。
　　想着想着，山中竟然下起小雨来。
　　烟然这才有点慌了。
　　因为一路跟着大部队，再加上快要下山，为了减重，能扔的都扔了，背包里大概只剩下几块饼干。
　　她还不知道要被困多久，噶山游客不多，这里如果没人经过，她就完了。
　　烟然不放弃，又挣扎着试了试，想把自己的脚□□。
　　可是没用，甚至情况更糟，因为血液循环受影响，脚开始有点肿了。
　　这样阻力更大，更加无法脱困。
　　烟然索性在石头上坐下来，摸出雨披盖在身上。
　　被雨披盖住，当然闷得慌，但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烟然也只能忍着。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陪着她的只有这石海这雨声。
　　被卡住的脚开始发麻，烟然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绝望。
　　不行的，这样下去真会玩完。
　　她钻出雨披，打开背包想找点能用的。
　　相机什么的都没用，水只剩半瓶，烟然总算在背包角落里摸出一个哨子。
　　她顾不得挑剔，用尽全力吹响了那只哨子。
　　她根本不确定这哨声能不能突破雨声，这却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
　　不知吹了多久，直到吹出的声音连她自己也听不见，烟然才停止。
　　天色暗下来，她几乎不抱希望了。
　　早知道，就放下架子求小伍好了。
　　不，要是早知道，她就该避开那个人，免得自己丧失理智……
　　直到有人近乎粗暴的摇醒了她。
　　烟然努力睁开眼，看到一张脸，眉头紧锁，带着不容错认的焦急。
　　——还以为这个人永远不会有表情呢。
　　烟然迷迷糊糊的想，再度闭上眼睛。只不过这次不是绝望，而是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

☆、5

　　烟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呆在温暖的室内，雨声被隔在屋外。
　　她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花了点时间想前因后果，想起自己那只被卡住的脚，试探着动了动。
　　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
　　烟然小声哼了一下。
　　某人被惊动，从角落站起身来，“不要乱动。”
　　听到罗烈的声音，虽然没什么好气，但烟然还是乖乖的躺好了。
　　她看着罗烈高大的身子走近，皱着眉看她的脚。
　　“怎么啦？没废掉吧。”烟然有些担心，歪头去看，发现脚踝被什么裹住，凉凉的。
　　“肿的厉害，给你冰敷了。”
　　烟然想想自己被困在石头缝的时间不算短，天知道被他发现时成啥样了。不过好歹这会儿有了感觉，不是坏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烟然问，“你听到我的哨子了吗？”
　　罗烈没说话，走出房间。
　　烟然心想，这救命恩人也是小气，臭脸摆给谁看呢。
　　忽然一阵香味飘进房间。
　　小赵捧着汤碗进来，“幺妹醒啦？你淋雨了，喝点汤吧。”
　　“谢谢，”烟然捧着碗，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这鱼汤是烈哥熬的，我就看了看火，”小赵倒是不抢功，“别看烈哥表面上冷冷的，考虑的可周到呢。”
　　烟然心里不是滋味。
　　“烈哥昨天把你捡回来，今天又救了你，也是你运气好。”
　　烟然有些迟疑，“昨天——”
　　“幺妹你是第一次来噶山吧，这里地势复杂，走迷路也是正常的，别太自责，”小赵笑道，“反正烈哥救过的帮过的那么多，也不差你一个。”
　　烟然听出来，小赵只以为昨晚罗烈找到了迷路的她，并不知道其他。
　　原来罗烈并没有把看光光这事说出去，也没有在同伴面前评价她不穿衣服的样子——所以她这一天生气的意义在哪里？
　　烟然默默喝汤，小赵又说，“你跟那个小伍是不是吵架了？今天我们正在野外调查，看着要下雨了准备回去，忽然接到老王的信息，说你们两个离开了大部队，但只有小伍一个人回去，表情不太对，问你在哪儿，他支支吾吾的——老王不太清楚你跟他的事，还要带其他人避雨，不方便倒回来找，只得拜托烈哥……还好你的雨衣是大红色，够醒目，烈哥眼力也好，不然再多两个小时也未必能找到。”
　　好吧，看来救她的不是哨子，而是罗烈。
　　说话间罗烈走进屋。
　　烟然说，“我跟小伍没什么关系，是他自己——”
　　她想要解释，才发现要想说清楚，少不得牵扯上这几天跟罗烈的偶遇，昨晚的“坦然相见”，并不是一句话的事。
　　看来罗烈并不需要她的解释，“老王在联系你家人，等雨小了就接你下山。”
　　看语气，竟是将她当成累赘，巴不得赶快甩锅。
　　烟然看看自己粽子一样的脚，慢吞吞的说，“我现在这样，也是一动不如一静，还是稳妥点再下山吧。”
　　怕罗烈误会她耍赖，烟然又补充，“我不会白吃白住，在这里的花费，会赔给你的。”
　　“哦？能抵消你那些宝贝的损失么？”罗烈竟然淡淡的来了句嘲讽。
　　烟然想到昨晚被他踢倒的脚架，撞飞的相机。
　　是，当时她万万没想到光着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还被当做不珍惜生命的人给训了，情急中忍不住反击过，怪他好心办坏事，弄坏了她的宝贝。
　　其实就是句气话，找回场子罢了，竟被他记得牢牢。
　　烟然在别人面前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偏偏在他面前淡定不了，于是说，“那我们好好算算呗，多退少补。”
　　小赵看看她又看看罗烈，两人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听不懂了。
　　——不过，这样的烈哥，他也很少见到就是了。
　　罗烈的措施采取的及时，拆下冰袋时，脚踝的肿痛情况得到了控制。
　　罗烈虽然口头上不客气，但给她处理的时候，态度认真，一丝不苟。
　　就跟他对待那些野生动物的粪便标本一样——
　　这真不是个美好的形容方式。
　　烟然看他垂下眼皮，麻利的做着简易夹板，给受伤的脚踝制动。
　　受伤的脚当然没有美感，烟然对于自己狼狈的一面被他看到很不是滋味。
　　但她转念一想，昨天晚上，自己全身上下，哪里没被看到？
　　估计对他来说，她也就跟这山中任何一只会跑的动物没两样吧。不管是光着的样子，还是狼狈的样子。
　　烟然看着自己被固定好的脚，没想象中的难看，“挺熟练嘛，医生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吧？”
　　小赵就像个实习生一样全程观摩罗烈的手法，此刻听到，就说，“幺妹真没说错，烈哥本来就是医生，只不过这些年看的不是人罢了。”
　　“是么？”烟然想着罗烈会的还真多，生火做饭，上树下河，采样分析，救助伤员……
　　“可不是——”小赵看来习惯了吹罗烈，正要打开话匣子，忽然屋外有人喊罗烈。
　　“烈哥、小赵来看看，3号监视仪上有情况！”
　　罗烈立刻走出屋子。
　　小赵赶紧跟了上去，出门前又对烟然道，“我们忙起来没个准的，烈哥之前让张姐过来照顾你，就快到了，幺妹有事跟她说啊——”
　　烟然一声“嗯”还没发完，两人就消失在她视野中。
　　想不到这一走，直到下山，烟然都没再见过他们。
　　余皓上山的阵仗很大。
　　连张姐看到都吓了一跳，一行七八个精壮轿夫，不像是接人，倒像是迎亲。
　　为首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完全没沾上山间的尘土。
　　来之前他已经听说过烟然的伤情，见到她的脚，本能的皱眉，“这谁给你包的？”
　　烟然不以为意的瞅了瞅，“挺好呀，三甲医院也未必能包这么漂亮。”
　　“……胡闹。”余皓还是没忍住。
　　“喂，当着人，给我点面子呗。”烟然不高兴了。
　　余皓这才有所收敛，注意到一旁的张姐，表情缓和了几分，“这几天麻烦你照顾我姐了。”
　　张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余小姐很好的，还跟我们讲去非洲拍照的见闻呢。”
　　看看余皓，又看看烟然，她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姐弟，怪不得都长这么好看——快中午了，这位小余先生留下来吃饭吧？”
　　烟然也劝他，“嗯，张姐做的笋干炒肉可好吃了。”
　　余皓沉默几秒，“谢谢，不必了，我已经联系了市里的医院，还是早点下山的好。”
　　“去医院干嘛？我这不好好的，只要别动——”
　　余皓不为所动，“那你是想让爸亲自来劝你？”
　　烟然只能败给他，“——好吧，正好让那些医生看看，真正的高手在民间。”
　　余皓说走就走，立刻帮烟然收拾东西。
　　他想就着烟然身下的床板把她抬出去，被烟然果断阻止了，“没这么夸张，又不是高位截瘫，我不用那只脚使力就是了。”
　　有轿夫想上前帮忙，却被余皓挡住，他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架着烟然转移到滑竿改造成的担架上。
　　烟然不想惊动太大，只能顺着余皓的意思，却忍不住东张西望，“再等等好吗？我想跟……别人打声招呼。”
　　“别人？是那位高手、赤脚医生？”余皓了解的比烟然以为的更多，“放心，我准备了谢礼，会转交到他手上——最好是他的处理手法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不是谢礼不谢礼的问题，”烟然只觉有理说不清，“你真是，跟老爸混久了……”
　　余皓表情复杂的看她一眼，“所以？”
　　烟然放弃了跟他辩论，躺回担架，“下山吧。”
　　四个轿夫将滑竿抬的稳稳，又有开道的，护航的，拎包的，跟来时相比，烟然简直成了土豪家的傻女儿。
　　要是落在萱萱等人眼中，少不了一顿编排。
　　想到萱萱，就想到小伍。烟然失落之余，倒也庆幸跟某些人只是路过，不会产生更多交集，觉出一丝疲惫，烟然索性闭上眼。
　　山间某处，罗烈抱了只毛茸茸的团子，大步流星赶回基地站。
　　小赵眼尖，注意到远远的这行人马，示意他去看，“那些就是来接幺妹的人吧？怪不得她气质这么好，果然是白富美。”
　　罗烈远远的看了一眼，撤开视线。
　　小赵言若有憾，“就这么走了啊，我觉得她对你有点意思。”
　　“想什么呢，看路。”
　　小赵意犹未尽，“虽然都是城里的，但幺妹跟那些同伴不一样呢，客气的很，也不抢吃抢喝，还问了我不少野生动物的事。其实烈哥你比那个小伍好多了，那人渣居然把个女孩子扔在山里不管，要不是你——”
　　罗烈冷冷的看他一眼，总算让他停止聒噪。
　　手中的小团子发出微弱的叫声，罗烈加快了步伐。
　　他们与下山的一行人渐行渐远，甚至没有错身的机会。
　　这样也好。
　　小赵说的没错，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孩子。
　　不一般……
　　罗烈有些懊恼的发现，自己对烟然的全部印象，几乎都被那晚的一片白光盖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个主角出场啦~~

☆、6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骨伤科。
　　医生将数码X光片调出来，“没有发现明显骨折，软组织有肿胀，建议继续制动观察。”
　　他看了看烟然的脚，忍不住说，“在山上临时处理过？看来余小姐运气不错。”
　　离开医院，烟然碰碰余皓，“听到医生说的没有？我得道多助，就算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遇见神医。”
　　余皓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怠慢，“那你好好静养三个月。”
　　烟然不干，“你要闷死我啊？我早就联系好了工作，回来就打算去呢。”
　　“哪家单位？”
　　烟然上上下下瞅了他一遍，“说出来你就知道吗？‘日落印象’——”
　　“这家做野外摄影的，你这样子怎么跑？”余皓立刻拒绝了这个可能性，“不行，换一家。”
　　烟然不高兴了，“你说换就换？你是我爸呀？”
　　余皓不说话，沉默的看她一眼。
　　烟然知道他那三板斧，偏偏还就被这三板斧克住，只能赌气，“那你去帮我找吧。”
　　“不急，”余皓见她后退一步，也放软了口气，“先回家吃饭。”
　　烟然立刻问，“——哪个家？”
　　余皓不悦的看她一眼，“你不把人惹毛就不高兴是不是？”
　　“问清楚一点有问题？”烟然不以为意，“家里不是正帮你张罗相亲么？好歹一别数月，万一你悄悄的成家了呢？”
　　余皓沉默几秒，才说，“小杜也会来吃饭。”
　　烟然自从下山，总算听到点感兴趣的，也不嫌他限制自由了，立刻八卦的问，“小杜？漂不漂亮，性格怎样？我一定得去看看，也好帮你把把关。”
　　余皓轻嗤一声，大概是说她哪来资格帮他把关。
　　“人家是正经女孩子，你别把人吓到。”
　　“——有你这样说的么，我就不是正经女孩子啦。”
　　余皓一言不发，踩下了油门。
　　杜丽果然是个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女孩子，估计早在见烟然之前就被科普了不少事迹，见了真人一脸崇拜——
　　“可算见到烟然姐本人了，余皓把你夸的跟仙女一样。”
　　烟然看了余皓一眼，笑吟吟的说，“我弟喜欢吹，失望了吧？”
　　“哪里哪里，你比传说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烟然没把自己当外人，打开冰箱拿饮料。
　　拧了几下没拧动，她顺手递给余皓，“帮我开。”
　　余皓很自然的接过去，稍一用力就拧开了，气泡浮上水面，啪的一声。
　　他皱眉看了看，果断的给了杜丽。
　　烟然和杜丽都是一愣。
　　烟然先反应过来，她也太没有姐姐的自觉了，当着人女朋友的面就自己招呼自己起来，连忙笑道，“嗯，天气热，小杜你喝。”
　　说完自己又去拿了一瓶，正要开，却被余皓一把抢走。
　　烟然心想，这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姐啊，连瓶可乐都没份了吗。
　　想不到余皓却是自己喝了一口，盯了一眼烟然的脚，“碳酸对骨头不好，你还是喝温开水吧。”
　　烟然话都说不出来。
　　杜丽一愣，连忙放下饮料，将沙发上的靠垫杂志挪开，“烟然姐，你坐。”
　　烟然被招呼到沙发上，享受重病号待遇。
　　阿姨出来问要不要开始做饭，余皓说可以，又补充，“骨头汤多熬会儿，炒菜别放辣椒。”
　　阿姨点头进了厨房。
　　烟然郁闷，“我在山上就靠方便面方便饭白粥泡菜度日，好不容易下山，想吃点重口味呢。”
　　杜丽挨了烟然坐下，认真的说，“烟然姐你还是忍忍吧，刺激性食物对养伤不好的。”
　　当着准弟妹的面，烟然也只得收敛，拿出点长辈的样子来，“小杜现在是读书还是做事？”
　　余皓哼了一声，“人家在政府部门工作两年了，哪像你，好不容易回国，却发神经钻进大山里去——”
　　烟然不高兴了，合着她上门是专程来受挤兑的吧。
　　杜丽忙说，“什么呀，我很羡慕烟然姐的，满世界拍拍拍，我们整天坐办公室早九晚五，才是无趣。”
　　烟然听着心里舒服了点，不禁对这准弟妹加了点印象分，“这有什么，你们将来也可以到处去玩，蜜月啊旅游什么的。”
　　话说出来，屋里的空气僵了几分，余皓和杜丽都没说话。
　　烟然发觉自己大嘴巴，跟小杜才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两人进展如何呢，就帮他们介绍蜜月去处了。
　　她连忙拿出相机，“噶山很漂亮的，这会儿正是杜鹃花的季，我拍了好多你来看——”
　　女孩子果然都喜欢花花草草，杜丽凑过去看，总算把刚才的尴尬带过。
　　说到摄影，烟然找回自己的主场，跟杜丽细细介绍，每张照片的拍摄花絮，相关人事物的种种奇趣，杜丽一脸神往。
　　余皓坐在她们对面看手机，似乎对这些女生的话题不感兴趣，却也没现出不耐烦。
　　“这个是团友捡回来的野山雀，后来被放回窝里了——”
　　“果然是不好自己喂啊，但是那么高的树，怎么放回去？”
　　“嗯，这就是技术的部分，是用专门的速降绳。”烟然往后浏览，发现自己居然拍下了罗烈当时的一幕，“喏，就是这个人。”
　　“哇，好帅。”杜丽也被全副武装、表情认真的男人吸引住了。
　　“可不是么，”听见罗烈被人夸，烟然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就是他帮我包扎的，好像是做野外调查工作，还学过医。”
　　余皓冷不防的插了一句，“我打听过了，这人早前是读的江城医大，口腔专业，后来硕士阶段转了动物医学，还辅修了野生动物保护。”
　　烟然没想到他比自己更了解罗烈，“是吧，市医院的医生也说了，人家的急救处理完全正确。”
　　杜丽被这人的经历吸引住，“江城口腔，那应该是要当牙医的？怎么跑去保护动物了？”
　　“是啊，”烟然脑子里拎出个熟人来，“那他说不定认识艾文迪？改天我得问问。”
　　余皓并不热衷，“这次算你命大，要是运气差一点，就——”
　　烟然没去想那些“如果”的事，继续翻照片，“来，给你看我拍的星空。”
　　杜丽被带了节奏，“哇，真漂亮，怎么像是印象派的画？是星空本身长这样么，还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法？”
　　“这个嘛，一是天时，二是技巧——”
　　还好这相机质量好，就算被摔了一下，之前拍的相片也都好好的。
　　烟然正在感慨，冷不防相片到了下一格。
　　正是那天晚上，相机被罗烈撞翻前记录的最后一张。
　　烟然站在巨石边，光光的背对着相机。
　　杜丽还没从之前的山路星空中回过神来，就冷不防看到这么一张，视觉受到了极大冲击，“哇”了一声，接不下去。
　　烟然一阵冷汗，自己也是心大了，完全忘记拍过些什么，就把隐私一面给人看。
　　杜丽半天才清醒过来，有些脸红，“烟然姐这是你吗？”
　　烟然也不好自吹自擂，“随便拍拍，我忘了编辑。”
　　“身材真好——”杜丽喃喃道。
　　烟然怕显得太过自恋，“我是入乡随俗，团里都这么拍，我也来了一张。”
　　对面的余皓终于坐不住了，“你们拍什么了？”
　　见他过来，杜丽一阵心惊，倒像那是自己的裸*照。
　　烟然不以为意将相机往他面前虚晃了晃，“裸*照，要看吗？”
　　余皓刹住脚步，本能的偏开头。
　　烟然把相机收回来，杜丽发现上面就只是一张普通的风景照，才明白烟然涮了余皓一把。
　　看着余皓的窘样，烟然觉得把被他管束的憋屈报复回来了，越发肆意，对杜丽说，“我弟小时候不少趣事呢，上课尿急不敢举手结果生生尿裤子——你一定没听过吧？”
　　杜丽想笑又不敢笑，余皓在她面前一直是精英总裁形象，想不到被他姐姐出卖童年黑历史。
　　余皓终于呆不下去了，“我去厨房看看。”
　　等他收拾好心情回来，杜丽果然表情诡异，天知道烟然跟她说了多少料。
　　很好，很记仇。
　　阿姨手艺不错，一桌子菜尽管清淡，却也可口。
　　杜丽帮烟然盛了一碗芸豆汤，烟然说，“其实吧，饱食终日是会失去口感的，让你在山里饿两天，就算白粥也香。”
　　她跟杜丽聊起山中简单食材做出的饭菜，杜丽很是羡慕，“光是竹笋就可以玩那么多花样啊，改天我也买几个试试。”
　　“别的不说，竹笋炒肉绝对世间美味——”
　　余皓离开接了个电话，回来时烟然还在如数家珍，不禁说，“这里是江城市中心，我看你只是壳子回来了，魂还留在深山老林呢——你不是想工作么，我帮你联系好了，明天就可以报到。”
　　烟然知道余皓的办事效率，但也表示了怀疑，“你还有这方面的人脉？哪一家？”
　　“茵梦湖。”
　　烟然愣住了。
　　杜丽对摄影界不太熟悉，听这名字倒是洋气。
　　半晌烟然爆发了，“——我没听错吧？”
　　“怎么？”余皓似是料到她有这个反应。
　　“茵梦湖？”烟然不敢置信，“婚纱摄影？你让我去拍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有看过爱马仕的么，老艾会客串打打酱油~

☆、7

　　茵梦湖。
　　修图工作室里，小唐跟小严咬耳朵——
　　“今天空降的那个余烟然，你注意到了么？被轮椅推进来，一群人前呼后拥的，好大架势呢。”
　　“可不是，”小严撇撇嘴，“没听说最近要招新啊，估计是走后门来的吧。”
　　“跟师兄师姐打听了一下，国内摄影圈查无此人，哪来那么大后台？”
　　“好像是海归。”
　　“海归摄影师居然肯屈就咱这婚纱摄影？”小唐酸溜溜的说，“不去北海道拍丹顶鹤么？”
　　“没见人是被轮椅推进来的？估计先在这儿养伤呗。”
　　“真是命好，听说午饭还吃的德盛楼外卖，两大袋子拎进来……”
　　说话间，主管进来查询工作进度，小唐和小严跟她打听新同事。
　　“她也是先做修图，跟你们一样，”主管借机敲打一番，“我们这里的新人都是从修图做起的，你们要给点心机做事。”
　　小唐和小严心里平衡了一点，海归摄影师又如何，还不是跟她们一样老老实实PS到手软。
　　小唐故意说，“听说余小姐是海归精英，我们正好有些专业上的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请教她呢？”
　　主管没意见，却想起什么，“哦，她下午跟牙医有预约，我们派人送她去诊所了，你们要请教的话，改天吧——交给你们的作业都完成了吗？安琦总监过几天回来，要检查的。”
　　等她离开，小唐和小严又是一阵郁闷。
　　这命也太好了吧，平平都是新人，怎么余烟然就可以公然利用工作时间大摇大摆去看牙医？
　　牙科诊所。
　　高大帅气的男人帮烟然仔细检查了，点点头，“看来你有follow我的卫生指导。”
　　烟然松了一口气，“艾医生，没蛀牙对不对？你的助手小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太好了。”
　　许家乐笑吟吟的道，“如果人人都有余小姐这样的保健意识，我们就要失业了。”
　　烟然对她很有好感，当着艾文迪说，“几个月没来，换人啦？这个小姐姐我喜欢，之前那个像是别人欠钱不还一样——”
　　艾文迪不予置评，跟她闲聊起来，“去噶山收获如何？”
　　烟然示意自己的脚，“喏，这就是收获。”
　　家乐倒抽一口凉气，“——艺术家也真是不容易。”
　　“还好啦，没伤到骨头，就是家里人大惊小怪，”烟然淡定的说，“我说过要帮你们拍宣传照，等我脚好了吧。”
　　艾文迪看她一眼，“你现在行情不低，我要怎么答谢？一副贴面？除了这个你也没什么可做的。”
　　他跟余烟然旁若无人，家乐却没有不自在，果然心态良好。
　　“你还是谢谢小姐姐吧，”烟然瞧着家乐，“看到她我就有灵感了。”
　　家乐笑，“第一次这么被人说，我都不好意思了——什么灵感啊，‘英俊医生俏护士’么？”
　　“对呀就是这个——我酝酿了很久的制服题材，总算找到模特。”
　　两个女人虽是初次认识，却一见如故，默契的笑起来。
　　艾文迪表示：不是很懂女人的友谊。
　　笑过之后，烟然又转向艾文迪，“对了，你们江城口腔是不是有个叫罗烈的？”
　　艾文迪点头，“是，你想知道什么？”
　　“没有，就问问——去噶山受了他照顾，这脚伤也是他帮我处理的，才没有恶化。”  
　　艾文迪“哦”了一声，“他在噶山？”
　　“好像在做野外调查，我看他们采集动物粪便什么的，”烟然的确好奇，“他怎么不当牙医，跑去大山里搞研究？”
　　“我跟他不同届，学院活动遇到几次，我听说了他的事也纳闷呢，他是那一届成绩最好的，口院几个牛导都想抢他当研究生，没想到他一声不吭转了专业，成为江城三大转系传奇之一，所有人下巴掉一地。”
　　艾文迪见烟然怔怔的样子，打趣道，“你这么好奇，怎么不亲自问他？”
　　烟然一愣，“只是萍水相逢……他好像不怎么理人。”
　　“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啊。”艾文迪轻笑。
　　烟然注意到家乐在忍笑，就立刻维护自己的形象，“你别听艾医生乱说，我可是乖女。”
　　“嗯，你乖的很，实验中学的围墙都被你翻烂了。”
　　“那是自由，自由懂么？我可不像你们，安心关在学校当好学生。”烟然坐起来，“好了，不跟你说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毒舌，估计小姐姐平时没少受你气吧。”
　　她看向家乐，眨了眨眼睛，“如果被他欺负的受不了，随时来投奔我啊——或者你要拍婚纱也可以找我，免费的。”
　　艾文迪立刻问，“婚纱，跟谁拍？”
　　烟然故意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没对象？难道除了上班八小时，其他时间见谁干啥也要被你管？”
　　看到艾文迪吃瘪的样子，她总算心里好过一点。
　　两人是中学同学，因为长辈认识，走动比一般同学频繁些，后来一个学了医，一个学了艺术，成为老友。
　　想不到阴差阳错，罗烈成为两人共同的熟人，着实奇妙。
　　直到离开诊所，烟然都说不清，自己是为了看牙顺便问罗烈，还是为了罗烈顺便来看牙。
　　即使知道罗烈是艾文迪的校友，烟然也没有特别的冲动要去做什么，打听他也许只为心安，不想从此消失于茫茫人海。
　　烟然觉得自己想太多，大概是因为脚伤没处消耗精力，于是回到公司忙正事：打开软件，修图。
　　小唐和小严不顾没完成的任务，随时更新烟然的状态——
　　“回来了，看牙花了两个多小时，这算工作时间么？”
　　“没修几分钟就开始摸鱼，刷娱乐新闻。”
　　“刚刚前台抱了一堆外卖过去，小两百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为这“新人”的放肆骄纵感到不可思议。
　　快要下班，两人手忙脚乱开始保存修图进度，打卡下班，才发现烟然已经被高富帅开着豪车接走了，接走了，接走了……
　　萧瑟的风中，小唐不胜唏嘘，“同人不同命，找谁说理去。”
　　小严哼了一声，“也就得意这几天，等安琦回来了，看她怎么作。”
　　然后她们同仇敌忾的去逛街吃饭。
　　余皓带着一天工作的风尘，眉眼依然凌厉，“你下午去牙科了？”
　　烟然懒得追问谁是卧底，“放心啦，车接车送，脚都没沾过地。”
　　余皓却没有放松，“艾文迪？”
　　想到那个中学时代光芒四射的男神，他的眉头越发皱紧。烟然的少女时代眼高于顶，没几个同龄人看得入眼，艾文迪算是少数被她偶尔提及的男同学。
　　说他成绩好得变态，不是人——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足以让他记忆至今。
　　烟然想起旧事，“对了，你当年是不是挂过他电话？明明他只是提醒我交作业。”
　　“巧言令色，鲜矣仁。”余皓做了评价，“你别跟他走太近。”
　　“拜托，这么多年了，我跟他要能有点什么早就有了，还用等今天？他才不是我那杯茶，”烟然发觉不对，“——为什么我要跟你解释？你是不是被我爸穿了？”
　　余皓没有回答，动手帮她整理公寓的物品。
　　“那个放着，我自己来，你每次整理完，我找啥没啥，”烟然见他停不下来的样子就心烦，“行啦，你已经尽到司机义务，快回去吧。”
　　“你这样生活能自理？”余皓看了一眼她的脚。
　　“我又没瘫，”烟然见他不动，索性使出杀手锏，“快走快走，我还有安排，你自己冷淡没关系，别妨碍你姐的性生活。”
　　“……”余皓果然接不上话。
　　烟然把他往门外推，“改天找杜丽出来吃饭，这小姑娘说话我爱听。”
　　余皓挣扎，“别乱跑，明天我还来接你。”
　　烟然关上门，感谢良好的隔音功能。
　　她不得不想，自己之所以对罗烈这个仅有数面之缘的男人留下印象，大概就因为他话少吧？
　　毕竟她成长环境中出现的，不是余皓这样的老妈子心过度保护的弟弟，就是艾文迪那样太过精英无懈可击的学霸。
　　所以，罗烈那种连不耐烦都懒得伪装的性子，反而让她留心。

☆、8

　　小唐和小严今天很高兴。
　　因为安琦回来了。
　　安琦是茵梦湖的创意总监，首席摄影师，带了支精英团队做高端客户，神龙见首不见尾，档期已经排到后年圣诞，上个月刚拍了娱乐圈花旦江颖的单人概念婚纱，又马不停蹄去给人气小鲜肉拍MV，能回公司一趟，相当难得。
　　安琦回公司的行程之一，就是考察新人的水平技能。
　　作为公司合伙人，他对后备力量培训相当看重，这也是小唐小严一众新人的动力，尽管只是新手，但也不是没奢望过被他发现根骨奇佳，越级提拔，甚至跻身他那个超级精英的后期团队。
　　为了这次考察，她们夙兴夜寐，花了不少时间来完成修图作业，也等着看余烟然的好戏：烟然上班这几天，因为脚伤享受了单人办公室待遇，一天里倒有半天在化妆、玩手机、订外卖、逛淘宝，用来修图的时间能有两个小时就不错，天知道等安琦查起来，她要怎么应付？
　　主管面色有点凝重，“安总监今天心情不好，马上要检查你们的作业，皮绷紧点。”
　　原来安琦拍完江颖的单人婚纱之后，就带着助手去欧洲拍小鲜肉，后期修图让他的团队完成，这本来是常态，但问题是江颖对修图结果不满意。
　　安琦混到如今的江湖地位，难得被退货，自然高兴不起来了。
　　小唐和小严跃跃欲试。正好她们的修图作业也包含江颖的婚纱照，要是能让安琦眼前一亮，可不就是千载难逢的上位机会。
　　主管带着三人去了会议室，里面挤了一屋子人，气压很低，小唐和小严认出来是安琦的团队，估计刚被训过，都低着头，脸色灰败。
　　安琦坐在大屏幕前，正在浏览新人作业。他身穿清爽的白衬衫，见之忘俗，却挂着一张生人勿近的扑克脸。
　　小唐的修图文件夹有八十多张，比小严多二十张，心想这几天的夜总算没白熬。
　　不过小严不担心，她比上不足，比下大大有余。
　　——因为余烟然只交了一张图。
　　主管似乎也注意到这悬殊的差距，忙说，“哦，有个新人刚来三天。”
　　小唐小严交换了一个眼神。
　　三天修一张图，这也不是借口吧。
　　安琦先看小唐的图，点开第一张就皱眉，“光怎么调成这样？”
　　小唐脸色一黯，还以为能被总监垂青呢，想不到竟是这评价。
　　轮到小严，她轻松不起来，绞着手等待宣判。
　　“肩背修的不自然，液化基本功不过关——”
　　呕心沥血的修图被批的一文不值，两人哪敢奢望其他，只能用新人这块免死金牌安慰自己。
　　打开最后一个文件夹，放大图片，安琦忽然问，“——这图谁修的？”
　　主管朝门口望了一眼。
　　烟然举手，“我。”
　　小唐和小严心想：终于有垫背的了，她们夙兴夜寐的作业被批的狗血淋头，烟然这种混的一定更糟，才会让安琦忍不住，要指名道姓的公开处决。
　　安琦没有回头，把烟然那张图放大。
　　江颖穿着洁白婚纱，乌发雪肤，脖颈修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当然是漂亮的，但不漂亮也不可能成为今日天后。
　　众人心想，能让总监特意挑出来教训，这图一定修的千疮百孔，于是都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安琦团队中的一员就发现了问题——
　　背景深处有截电线杆没擦干净。
　　小唐也挑剔的注意到——
　　天后额前的几根乱发没有打理好。
　　安琦用手指敲敲桌子，“说说你的修图思路——其他人声音小点。”
　　众人噤声，为这新人捏把汗。
　　连电线杆都没擦干净，乱发也没打理好——
　　总监这架势，是要大刑伺候么？
　　烟然并不惊慌，“好的，我就把我的修图思路跟大家分享一下……能先帮我翻开客人自选图集吗？”
　　众人绝倒。
　　这新人到底有没有三堂会审的自觉？居然一点也不诚惶诚恐，还指挥起总监来。
　　安琦大概也是懵逼了，居然真的翻开了初始文件夹。
　　烟然看向屏幕，“我们可以看到，客人的自选图有其偏好，更多是仰头大笑的构图——”
　　小唐和小严默默吐槽：拜托，结婚照，不选仰头大笑的，难道还选嚎啕大哭的不成。
　　烟然说完就停下来。
　　安琦等了一会儿，“我们都看到了，这跟你修图有什么关系——我在挤牙膏吗？”
　　烟然继续说，“我平时关注娱乐新闻，最近刷到一个小道消息，某500强家化品牌正在甄选华国代言人，目标定位30岁左右的国民女性偶像，标准就是形象健康，以及完美微笑。”
　　小唐和小严面面相觑，说好的大快人心批*斗*会呢？怎么成了烟然上班摸鱼经验分享会？她上班刷娱乐新闻了不起了？可以大大方方拿出来说了？
　　安琦团队也有人忍不住吐槽。
　　另外的人却跟上了烟然的节奏。
　　——30左右的国民女性偶像，形象良好？
　　江颖今年正好30，自出道就没有什么□□，影视圈音乐圈时尚圈,都有奖项在手，老中青粉丝无数，最近更是与青梅竹马的圈外男友宣布订婚，华国好媳妇的形象呼之欲出，的确符合该品牌代言的诉求。
　　“该品牌在国际影响甚大，旗下数条产品线涵盖民生日常，若能争取到就是地位飞升，”烟然又说，“我注意到，符合这一定位的几名一线女星，最近都通过不同方式对该品牌抛媚眼，例如围脖发布，粉丝造势，形象改变，出席相应活动等——其中也包括江颖。”
　　烟然停顿一下。
　　小唐和小严有些茫然的想，所以她表示刷围脖了不起了？能知道这么多小道消息，真灵通啊。
　　安琦开口道，“形象健康不用说，至于完美微笑？”
　　烟然立刻接上，“完美微笑当然是普世标准，但对于该品牌会更重视，因为他家在华国最知名的产品，就是——”
　　安琦皱眉，“就是什么？你喜欢别人挤牙膏？”
　　烟然微笑中透露着呵呵哒，“——就是牙膏。”
　　会议室先是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忍不住笑。
　　没听懂的问号脸，“你们在笑什么？什么牙膏？”
　　不是总监嫌烟然问一句说一句，像挤牙膏么？烟然居然敢这么直接怼回去？
　　……不是很懂现在的新人。
　　好心人解释：“就是牙膏啊。”
　　“……”
　　好吧，众人都想起了从小看过的该品牌牙膏广告。
　　烟然示意大屏幕上的原图对比，“该品牌的牙膏产品早期宣传语简洁有力，至今仍是广告界的教科书级示范，但画面就稍嫌简单粗暴，找的是路人演员，刷牙动作也不规范，当然那个时期的广告都不对，江颖也是受害人之一，原图中她大笑时露出后牙，可以看到上下左右对称分布的牙体缺损，就是这种横刷造成——”
　　注意到众人的表情，烟然才后知后觉的收敛，“不好意思歪楼了，因为我有个牙医朋友，所以这方面会了解的多一些。”
　　小唐和小严已经无力吐槽：所以她不但刷围脖是应该的，连她上班时间看牙医也是正经事了？她有牙医朋友就可以对天后评头论足了？
　　安琦却没有因为她偏题而生气，“继续。”
　　烟然回到正题，“根据该品牌的最新产品、宣传策略，看得出除了大众日常基本盘，还更强调年轻化、科技人性结合、为有能力有追求的客群提供更高质量产品及更好服务，包括它们主推的口腔护理线，我认为客人也考虑到了这方面，所以选图时特意强调了笑容、牙齿——”
　　烟然定了定神，“问题就是，客人的原图，其实并不符合严格意义上的‘完美微笑’，所以，如何改善，就成了我的修图重点。”
　　众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吧，连天后也没有完美笑容，新人也真是敢说。
　　“除了刚才提到的牙体缺损部分，我们还可以看到，原图里面，客人的1-4号牙色度相近，跟参照物对比，比色接近A1，也就是所谓的‘好莱坞白’；如果只是微笑露八颗牙，看上去还算均匀，但因为是大笑，所以会露到12颗牙，后面的5、6号牙，不仅颈部缺损明显，色阶更是与前牙差太多，目测在B4到B5之间，我的子文件夹里有天后半年前参加活动的路透，那时她的前牙跟后牙一样灰，4——5系；结合天后之前不喜微笑、下意识掩饰口部的传闻，可知天后原本应该是四环素牙，在半年内做了贴面，这跟该品牌选代言人的消息传出时间吻合，也侧面印证了天后对该品牌代言的野心——”
　　会议室除了她，其他人鸦雀无声，连吐槽都没有了。
　　烟然说话间，不期然想到了罗烈。
　　他本科成绩那么好，要是没转系，估计现在也能在诊所舒服坐着，小护士簇拥着，轻轻松松给明星们贴“好莱坞白”吧？
　　可他却选择了大山，选择了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动物。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排版显示有问题，重发一次，明明后台排版了啊。。

☆、9

　　烟然说到这里，大部分人都明白了。果然，在原图里，跟前面洁白如雪的门牙相比，后面那两颗黄牙就像不是一个妈生的。
　　但是，包括安琦团队的不少资深修图师都忽略了这个瑕疵，花了大量时间去磨皮。
　　“牙色不统一是问题之一，”烟然指着原图里的前牙，“就算是做了贴面的这一组，其实也还没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众人哗然。
　　天后找的牙医肯定不是一般人，后面的牙没遮上、破坏画面已经够打脸了，这连前面遮上的也有毛病？
　　“当然，这不能怪牙医，毕竟四环素牙的遮色问题是业界难题，”烟然笑着想起了艾文迪平时的专业吐槽，真是多亏有这么个老同学，“天后这副牙为了遮盖基牙的灰褐色，用了大量厚重的白胶，白是白了，代价却是牺牲通透度，胶凝固就成了死白色。”
　　众人跟着看过去，是呀，这白的都不正常了，像是石灰墙呢，并没有“齿若编贝”形容的那种晶莹剔透呀。
　　“然后是最致命的错误——拍照当天的口红色号不对。”
　　众人忍不住了，如果烟然刚才的专业分析让他们自愧弗如，那这句评价他们可不敢苟同。
　　江颖是出了名的口红达人，多少色号被她一涂而红，引领华国流行风尚，小姑娘人手一支，怎么烟然连这也给否定了？
　　“天后刚拍了古装大女主剧，也许是想要借主角东风，婚纱照也用的正红，固然能够扛起气场，凸显天后地位，但客观而言，这款口红跟她的牙色一点也不搭——因为这款正红饱和度过高，色调偏冷，只会更加凸显牙齿的死白感，不仅没有遮丑，反而自曝其短。”
　　众人不得不给跪了。
　　烟然不说，看哪儿哪儿都好；烟然一说，看哪儿哪儿都是问题。
　　团队中的资深修图师吓出一身冷汗，烟然真是新人？根本是骗人吧。
　　小唐和小严不服气，偷偷刷起了公众营销号——烟然都为上班刷娱乐新闻正名了，她们怎么刷不得？
　　但她们失望的发现，那几条口红达人的软文里面，江颖都是远景，全身照，就算特写也没有露牙齿的，跟烟然的说法并不矛盾。
　　——跟衣服气场搭配的口红，未必能搭配牙齿。
　　烟然徐徐道，“根据以上思路，我就改了下唇色和牙色。”
　　安琦不说话，将天后的原图、烟然的改图和其他人的改图放在一起。
　　有了烟然之前的分析垫底，众人再看这几张图，终于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抛开什么电线杆啊乱发什么的，果然是烟然修的图，看着最让人舒服。
　　照片上，天后笑的既是夙愿达成的开怀，又有对新生活的忐忑期待，既明媚娇艳，又不失天真纯朴，唇齿的形态、比例、颜色、亮度、饱和度无一不完美，甚至还跟其他人的修图不一样，特意保留了一侧虎牙的天生外翘，这一点点不对称的“瑕疵”反而成了天后的特色，让这个笑容在完美之外，增加了真实、自然、个性。
　　有人坐不住了，“会不会想太多？难道江颖就不能只是简简单单的拍一套婚纱？”
　　小唐和小严心想，终于有人说出心声，她们就是觉得烟然戏太多，脑补狂魔。
　　烟然笑吟吟的说，“就当我想太多好了，但茵梦湖作为业界龙头，安琦总监是摄影界大咖，做后期的想多一点，让天后的婚纱能够不只是婚纱，也能兼顾其他，难道不好么——毕竟，不管结婚还是代言，微笑再完美也不过分嘛。”
　　安琦若有所思的看着烟然，忽然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嗯，确实不过分。”
　　“……”众人集体受到暴击。
　　这是什么节奏——霸道总监爱上我么？
　　什么嘛，新人第一次遇到高层就大出风头，这也太狗血了。
　　小唐和小严面面相觑，她们用眼神默默打气。
　　——不可能有这么玛丽苏的事，绝对不可能。
　　烟然就是个装逼犯，感动自我而已。
　　天后想的绝不可能和她一样。
　　忽然秘书抱着电话冲进来，“不好了！昨天传二稿给天后助理，不小心把新人作业混在里面了，助理刚打电话，说天后发现跟第一稿落差太大——”
　　小唐幸灾乐祸的想，这下好玩了，让天后欣赏欣赏那些没擦干净的电线杆。
　　小严也想，让天后欣赏一下闪闪发光的新人作品，三天就只改了嘴唇牙齿那么大点地方，还说的一套一套的。
　　包括安琦的团队也有人这么想。
　　——让天后好好欣赏欣赏。
　　安琦接过电话，按了免提。
　　那头果然是天后的声音，“安总监，第二稿我收到了，刚好Vincent也看到了——”
　　秘书在一旁用嘴型手势示意，天后说的Vincent就是某品牌的高管。
　　有人等着看好戏，这下闹大了吧，一定是新人作业丢脸丢大了，让天后来兴师问罪。
　　天后叹息一声，“果然还得你出马。”
　　众人面面相觑：这什么意思？
　　“20000517这张我很满意，Vincent也眼前一亮，说这就是他想要的广告效果——呵呵，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他们正在选代言人啊，真是无心插柳呢，我就拍张婚纱玩玩，想不到意外能被看上……总之我很满意，就以这张作为标准吧，希望这套图都按这个风格来修……如果以后接下广告，也会找你们合作的。”
　　虽然江颖口气云淡风轻，但依然掩不住被选中的兴奋，众人受到感染，等通话结束，几个高层都欢呼雀跃。
　　想不到既搞定了挑剔客户，还争取到了大单。茵梦湖跟这个牌子搭上线，等于多了个金主爸爸。
　　517那张，刚好就是烟然刚才跟大家分析的修图作业，也是她在单人办公室里摸鱼三天的唯一一张成品。
　　——就改了改唇色和牙色。
　　有人回忆起烟然这句话，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也有人看不顺眼。
　　安琦团队中的一名资深修图师，也就是第一稿被打枪的主力，完全无法接受被后辈兵不血刃打败的事实，轻笑道，“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人离安琦近，说话被听到，安琦立刻说，“你马上回座位打包，空出来的位子让她来。”
　　小唐和小严眼睛都绿了。
　　做了这么多天白日梦，想不到剧本是对的，但主角换了人。
　　原来根骨奇佳的是烟然，天赋异禀的是烟然，大放光彩、被提拔进那个精英团队的是烟然。
　　没错，就是那个骄纵放肆的烟然。
　　进公司的第一张练习作业，就得到了天后、高层、总监三方面的肯定。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但就算她们再不服气，也改变不了事实。
　　事实就是，烟然一张两小时不到的练习作业，让茵梦湖预订了四成年度业绩任务。
　　两人悻悻回到办公室，正想发个朋友圈吐槽，主管却过来布置任务，“小唐，小严，你们也是心大，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手机呢？刚才烟然说的都明白了吧，总监的团队人手不够，你们先帮着修初稿，就按烟然那张0517来，有不明白的跟她请教啊。”
　　虽然内心滴血，但当着主管的面，她们也只能一脸荣幸的应下了。
　　主管看到烟然，立刻换了个态度，“看娱乐新闻呢？嗯，很好，慢慢看，多亏烟然你兴趣广泛、思路活络，救了我们大家，不然这单吃不了兜着走——”
　　嗯，别人玩手机是摸鱼，烟然玩手机是正经事。
　　小唐和小严被刺激的去茶水间平复情绪。
　　小唐越想越憋屈，“什么A1、B4的，还以为莲花车系呢——”
　　小严撇撇嘴，“就是歪打正着吧，看把她能的。”
　　“可真好命，安琦面前刷够了存在感。”
　　“故意来个扮猪吃老虎，就是为了撩他吧？”
　　忽然有人闲闲的说，“谁要撩谁？”
　　两人转身，发现是烟然本人，吐槽被抓包，有些讪讪然。
　　烟然过来泡咖啡，两人虽对她不忿，但形势比人强，她现在成了红人，哪敢撕破脸，只能赔笑，“没有没有，我们夸你呢——烟然你功夫在诗外，刷手机看牙医也不误事，这次不就用上了，等会儿我们修图，还要请教你呢。”
　　小严试图用女孩之间的八卦拉近距离，“我看安琦总监对你也不是没意思，进了团队争取把他拿下，我们也面子有光。”
　　烟然喝了一口咖啡，笑吟吟的说，“总监那么厉害，我当然想跟他学习——至于拿下什么的就算了，他不是我这杯茶，你们想撩就撩吧。”
　　小唐和小严忽然脸色尴尬，烟然后知后觉转过身，才发现安琦也来了茶水间。
　　安琦果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挑起眉头靠近烟然，“不是那杯茶——你确定？”
　　他语气跟刚才会议室的严肃不同，竟带了点调侃意味，高大的身形给人无限压力。
　　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烟然却没有脸红心跳，思路竟飞回了噶山。
　　她想起了罗烈，以及跟他相关的自然的味道，她想起了那些巨石、小路，雨后的竹笋，以及初融的冰雪。
　　他这会儿在哪儿，做什么呢？

☆、10

　　烟然忽然发现，自己这个新人，来公司不到一周，就莫名其妙成了天后婚纱重点项目的隐形负责人……
　　小唐小严这批实习生先做初修，然后给安琦团队精修，最后统一传到烟然这里过目。
　　这是安琦的意思，天后的项目搞定，他开始准备给接下来的家化牌子拍广告，本来想让烟然跟着，但因为要跑外景，弄道具什么的，烟然脚还没好全，只能让她负责天后婚纱。
　　小唐小严万万没想到，烟然这个资历比她们还浅的新人，一下子成了中间隔着级别的“高层”。
　　尽管心里不平衡，但吃饭大过天，她们只得谨遵烟然的指导思想，每天修N张图。对那款口红色号已经审美疲劳，发誓再也不会用。
　　安琦的团队也有人不忿，但有人被当场劝退的例子在前，他们不敢造次。
　　烟然虽然是实质上的负责人，但也说不上多累，单人办公室是继续用下去了，秘书给添了一堆高端设备工具。
　　经过安琦团队的精修，那些图她也不用多改，毕竟都是资深人员，她既然已经当众解释示范过一次，依葫芦画瓢哪还有不会的，相反她倒觉得他们太过拘泥，缺乏变通，跟她要了例图的口红色号牙齿色号就完全照搬，尽管主题高度统一，却失了个性意趣。
　　不过嘛，既然是进公司第一单，她又出够了风头，自然乐得大笔一挥让他们通过，懒得再去教人做事，费力不讨好。
　　某天她又通过一批精修图，正在逛网店，忽然有人进来哭。
　　“烟然姐，我被训了。”来求助的是茵茵，当然这不是她的本名，她负责茵梦湖的围脖公众号运营，ID就是“茵茵”，每天负责发婚纱照美图吸引潜在客户，久而久之，大家都叫她茵茵，反而本名被忽略了。
　　烟然对这小姑娘颇有好感，刚来公司那几天，她还没一鸣惊人的时候，茵茵没少帮她找东西订外卖，还科普了一堆人事关系。
　　因了这些交情，尽管烟然觉得茵茵做的那个公众号没啥特色，连象征性点赞也懒得，但这不影响她喜欢茵茵这个人，于是问怎么了。
　　“都怪你，把高层的胃口惯坏了，”茵茵哭诉，“今天主管跟我说了，安总监偶然间看到公众号，觉得挑的图不出彩，主管让我多跟你学学。”
　　烟然囧了，“不就是挑几张图凑个九宫格吗，婚纱照也就那点东西，阳光沙滩教堂花园，哪家摄影公司都差不多，要啥品位。”
　　茵茵苦着脸，“我也不是不想好好挑，但最近做饭弄伤了手，力不从心……你能者多劳，顺手发个图也不占时间，就当教教我呗。”
　　烟然笑，“做饭弄伤手？不是王者农药的锅？”
　　茵茵脸一红，索性撒娇，“不管啦，赖你赖你都赖你——谁让你玩手机也被赞，我们跟风不行吗。”
　　烟然百毒不侵，唯独对好话没招架力，捏了茵茵一把，“好吧，我试试。”
　　茵茵喜出望外，立刻将账号密码一股脑给了她。
　　烟然黑犬黑犬，“你也是心大，我才来几天？万一是商业间谍，故意发黑图咋整？”
　　茵茵才不管，怕她反悔，说运营起来很轻松，发点美图就OK，如果有围脖用户被吸引来询价，自然有客服跟进，末了，又揉揉手腕，“我是真的手发炎，也真心想跟你学，才不是偷懒。”
　　烟然点头，“知道，我看你吃饭连筷子都举不动，换了勺。”
　　茵茵吐了吐舌头，烟然不好骗，还好自己没撒谎，“烟然姐你行行好，这事别跟人说啊，等我养好就不用你帮忙啦。”
　　烟然点点头，选图放围脖，本也不麻烦，茵茵这妹子懂事，她看的顺眼，帮了也就帮了。
　　她登上公众号，顺便围观同行对手，像是伊丽莎白、克里斯丁的数据，茵梦湖运营的不过不失，粉丝两万，也不知道其中多少是买的，最新几条九宫格下面评论少则二三十，多则七八十，大部分都是询价的，回复也是千篇一律的“私信介绍套餐价格”之类。
　　看了茵茵的发布格式，烟然很快上手，在公司的最新图库里选了海岛主题，挑了几张稍微修了下，做成九宫格，发布。
　　中午吃饭的时候，茵茵凑到她身边，一脸感激，“看到你发的图了，才两小时，下面评论比以前一周都多呢，烟然姐果然品味不俗，得感谢我手伤了，不然还没机会见识。”
　　她因为没法用筷子，外卖都点的馄饨，就算勺子也不敢太用力，吃的很是辛苦。
　　烟然叹气，“你这病看医生了没？”
　　“啊，没呢，我看网上说的这病不好治，只能休息等它慢慢好，”茵茵可怜巴巴的，“这段时间打不了排位了。”
　　烟然又好气又好笑，这妹子筷子都举不动了，还惦记着农药，“空了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
　　茵茵一阵期待，“好呀，烟然姐你这么厉害，又认识牙医，还能认识看手的。”
　　烟然脱口而出，“——我还认识看动物的呢。”
　　忽然想到，罗烈给她处理过脚伤，这一来岂不是把自己归为动物了……
　　果然茵茵好奇的追问，“宠物医生么？”
　　烟然含糊道，“上个月去山上玩碰到的，路人而已。”
　　“路人？”茵茵眼尖，看出她表情有异，“不只是路人吧。”
　　烟然心想，帮她治过脚伤、看过她毫无遮掩的样子，真能算路人吗？
　　但那人可不就是真真切切的断绝联系了。
　　她在江城，修着美轮美奂的婚纱照。
　　他在噶山，照顾着没有名字的动物。
　　天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呢。
　　洗手间里，小唐小严显然注意到了烟然跟茵茵的互动，需要立刻吐槽。
　　“那个茵茵不是围脖小编么？怎么跟烟然打成一片了。”
　　“人家可比我们聪明，烟然是当红炸子鸡，当然要跟红顶白了。”
　　“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真是一点矜持都没有。”
　　“社会就是这样子的，没几个像我们这样——”
　　忽然一扇门打开，出来的就是茵茵，“是啊，没几个像你们这么碎嘴。”
　　背后说话被当事人抓到，小唐和小严讪讪的。
　　茵茵去洗手，好在是感应龙头，“你们有没有一点被关照的自觉？要不是烟然姐单扛，搞不好大家连饭碗都不保。”
　　两人说不出话来，想到被安琦批评的那几张作业，安琦其实很有可能迁怒，真是多亏了烟然才让他心情变好，确实是受惠于人。
　　“你们要是虚心，真能跟她学到东西，就连我也——”茵茵差点说出烟然帮她代管围脖的事，话到嘴边才发觉不对，生生转了个弯，“受惠良多。”
　　茵茵比她们资深，又当面逮到说坏话，的确有教训她们的底气，两人只能乖乖听着。
　　“——总之，能跟烟然姐当同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要好好珍惜，这种机会不多的。”
　　茵茵并非刻意吹捧，而是直觉认定烟然不会在这间公司安营扎寨。
　　婚纱摄影，只会是烟然途经的驿站，绝不是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烈哥下章出场。。

☆、11

　　烟然浑然不知自己被议论，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又有一批精修图要过目。
　　烟然忙了一阵，想起茵茵的手伤，于是给艾文迪打了个电话，他表示认识的牙医多，手外伤专家只能帮她问。
　　烟然觉得自己在迷妹面前有点托大了，好在茵茵也没指望真能找到神医，能有烟然帮她发图就感激涕零。
　　烟然上了公众号，发现果然如茵茵所说，之前发的九宫格下面多了好多转赞评。
　　她觉得其实就是个普通的海岛主题，但也许真是因为安琦操刀摄影+她品味不俗，选的几张图修过之后，跟别家同主题的照片就是不一样，特别能吸引眼球，所以关注度是平时好几倍。
　　烟然觉得自己幸不辱命，放下心来，正好工作也没新任务，正好刷刷首页。
　　首页有一堆二哈布偶之类萌宠视频，看来茵茵是个宠物控。
　　烟然刷新之后，一只黑白萌物进入视线。
　　是茵茵关注的用户转发的视频，画面上的熊猫团子卡在一棵小树的分叉上，身子团成一颗球，睡的正香，要不是烟然那双2.0的眼睛看出了熊猫肚子轻微的起伏，差点以为是静止图片。
　　视频持续好几分钟，烟然居然目不转睛的看了下去。
　　她不是天生宠物控，也许一天看几百张唯美婚纱照视觉疲劳了，现在看着绿背景中的黑白团子，等于洗眼睛。
　　视频到了尾声，一颗球似的团子还在睡。
　　烟然内心：犹如看了个假视频。
　　即将自动播放下一个动图，烟然正要关视频，忽然听到视频里响起一个男声。
　　“——球球，睡安逸了？”
　　烟然其实没听懂那句方言，却莫名get到了其中的宠溺意味。
　　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心上，让她耳朵有些发麻。又像午后的阳光铺在身上，让她也想不管不顾，懒懒的睡上一觉。
　　画面中，一个身穿灰蓝制服的高大身影从树下经过，烟然还没看清，视频就结束了。
　　首页自动播放下一个视频，是一条捡来的二哈，带歪了主人家的正经狗。
　　接连看了好几个视频，烟然的脑中还回荡着那个灰蓝制服男的声音。
　　——球球，睡安逸了？
　　虽然她没有特别关注过熊猫，但也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家养宠物。估计是动物园饲养员的日常？
　　那个声音，微妙的跟烟然某段记忆重合。
　　当初在噶山见到的那个人，好像也有接近的声线。
　　虽然那人惜字如金，跟她仅有的几句交流也是标准普通话，但她听过他跟同伴的聊天，口音跟视频中的很像。
　　——就连一晃而过的身材，也让她想起罗烈。
　　瘦瘦高高，却一点也不弱。
　　烟然想起罗烈用速降绳上树的矫健，滂沱大雨中将她救出石堆的可靠感，甚至……握住她脚踝的那份安稳。
　　直到办公室门口有同事经过，讨论等会儿去哪里吃饭，烟然才惊觉到了下班时间，她居然对着那个两分钟不到的视频沉湎了这么久。
　　“听说你大出风头了？”余皓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烟然立刻去关电脑，动作之快连余皓也吓了一跳，几乎显得她做贼心虚。
　　烟然换了张无辜脸，“你要我来拍婚纱，我来了，当新人是要从修图做起嘛，出风头什么的，我也控制不了啊。”
　　余皓刚从国外谈判回来，没想到烟然几天内就脱离新人队伍，人事经理还对他大加赞扬，感谢给塞了这么个救火队员，完全始料未及。
　　“我也没说这样不好，”余皓叹气，“但是你一来就逼走了好几个人？”
　　“艺术圈又不靠论资排辈……算了，你这个总裁不懂。”烟然放弃了跟他沟通。
　　经过关上门的总监办公室，余皓稍稍停顿，“这个安琦是不是出身书香世家，摄影界出名的我行我素，作品在欧洲得过大奖？”
　　烟然笑起来，掩不住的得意，“是啊，你老姐被他夸了呢，走的就是他团队的资深修图师，说起来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余皓被她的笑容怔住，半晌才回过神，“你最厉害，行了吧，就算委屈来婚纱摄影，也能发光，对不对。”
　　“嗯，这话我爱听。”烟然知道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经夸。
　　车子就停在公司门口，杜丽跟她打招呼，“烟然姐。”
　　烟然有些意外，“哦，你也来啦？”
　　余皓脸色一黑，“不是你让我找她出来吃饭么。”
　　烟然敲敲脑袋，随即钻进车中，“对啊，我差点忘了。”
　　三人去了一间鱼庄，点了烟然爱吃的口味。
　　杜丽眼睛发亮，“烟然姐，我听余皓说了你在公司的传奇，想不到你一张草稿就搞定了天后和XX这种大公司的合作，太热血了，真可惜没能在现场围观呢。”
　　烟然看了余皓一眼，后者有些不自在，显然他面对杜丽讲故事的口气，跟刚才对她本人的态度两样。
　　余皓淡淡的说，“你少说几句，她都要上天了。”
　　杜丽却不以为忤，“烟然姐有真才实学，经得起夸，不会被毒奶的。”
　　烟然恨铁不成钢，指指余皓，“听到没有，最不能正视天才的，往往是天才的家人。”
　　服务员过来上菜，余皓将盘子推到烟然面前，“天才，吃饭了。”
　　杜丽和烟然哈哈的笑。
　　这家鱼庄人气旺，余皓也是提前让人订位，才能在黄金时间有座。
　　旁边桌子是一家老外，四个人都金发碧眼，大女儿背着熊猫背包，小女儿抱着个熊猫公仔，边吃边叽叽喳喳的说着旅游见闻，主题就是panda is so cute。
　　烟然想起那段视频，若有所思，“老外真的很控熊猫啊。”
　　杜丽举手，“我也控，我也控。”
　　烟然跟她有了新话题，“对了，我下午看到一个视频，是熊猫在树上睡觉的——”
　　杜丽眼睛发亮，“球球跟她奶爸对不对？我觉得还好，就看了十来遍吧。”
　　烟然想不到能在她这得到科普，“你们熊猫圈把男饲养员叫奶爸？” 
　　“奶爸奶妈本来就要给小滚滚冲奶粉、喂盆盆奶嘛。”                        
作者有话要说：　　40℃高温，抱着我的小冷文解暑。。求收藏，求评论~~

☆、12

　　“盆盆奶？”烟然又get了新名词。
　　“哈哈，就是奶粉冲好用小盆子装起来喂滚滚，是滚滚地区的方言说法，我们都入圈随俗了。”
　　杜丽说完，用西部方言学了一遍“盆盆奶”的发音。
　　这时那桌的小女儿也听到了，奶声奶气的鹦鹉学舌，“盆盆奶。”
　　跟她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只是大了一号的姐姐就接下去，“窝窝头。”
　　方言的腔调加上老外的古怪发音，烟然听了忍俊不禁。
　　于是这变成了一个游戏，女儿们的妈妈，金发碧眼的大美女也来了句，“串串香。”
　　这下子，就连老爸也参与进来，“棒棒鸡。”
　　西装革履的某总裁：“……”
　　说好的高端餐厅呢？要不要拿一盒识字卡片出来，学习方言900句？
　　烟然也听得一脸懵逼。
　　杜丽有些羡慕，“他们在聊西部见闻呢，他们去噶山动保中心看滚滚，还看到球球了，真幸福，我都没去过呢，就天天在网上云养滚。”
　　烟然知道老外对滚滚的痴迷，她出国那几年，熊猫、功夫和宫保鸡丁就是跟老外打开话匣子的三板斧。
　　烟然就说，“什么时候你去滚都，叫上我吧，我也想看熊猫。”
　　不过，她也很难说得清，真正感兴趣的是熊猫，是奶爸，还是奶爸那口方言让她想起的那个人。
　　“好啊，我一直在计划，可惜这阵忙，请不到事假。”
　　烟然也是心直口快，“那你请婚假呗，单位总不能不放吧——这样我也可以说去帮亲戚拍婚纱。”
　　不知不觉成了两个猫粉吸猫借口的某总裁：“……”
　　杜丽是个真猫粉，有心安利，倒不是为了讨好未来大姑子，烟然回到家中，就收到了她发来的一堆视频。
　　虽然杜丽入滚圈时间不短，能分清每只熊猫，但体谅烟然刚入圈，又是被球球吸进来的，于是只发了球球相关的资源。
　　烟然看着球球的介绍——
　　居然不是圈养熊猫的后代，而是刚在野外救助的熊猫。
　　救助的时间就在一个月前。
　　地点是噶山耿家坡。一开始有个不正式的名字叫“坡坡”，后来因为它经常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挂在树上，奶爸私下叫它球球，被猫粉听到，就跟着叫了。
　　烟然一愣，这么巧？一个月前，她也在噶山，也许就跟这起救助事件擦身而过呢。
　　翻到相关新闻，尽管没有写明救助人员姓名，但照片上的人让烟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可不就是罗烈、小赵一行？
　　图中的山路和竹林相当眼熟，穿着冲锋衣的罗烈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镜头捕捉到了小团子惶恐无助的眼神。
　　根据介绍，当时进行野外调查的工作人员发现野生大熊猫妈妈跟猎豹抢地盘遇难，工作人员听到了幼兽饥饿的叫声，才发现窝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滚滚，于是进行了救助，这只小滚滚就是球球。
　　烟然又去网上搜了更详尽的报道，发现球球被救助的日期刚好是她下山那天。
　　对了，她想起来，当时罗烈被同事匆匆叫走，说是监控有发现。
　　估计这次救助事件就发生在她下山那会儿，说是擦身而过，并不牵强。
　　那么，视频里的奶爸——
　　这会儿已经夜深，烟然不好再麻烦杜丽，于是登录了茵茵的围脖号，搜索下午那个视频。茵茵关注了几百号人，等于大海捞针，花了一个钟头，那只黑白小团子终于出现了。
　　烟然收藏了视频，将进度条拉到后半段，等待奶爸的出现。
　　可惜那个灰蓝制服的身影只出现了不到五秒。
　　奶爸说的那句话，烟然听了好几遍，与记忆中那人的腔调完全重合。
　　这下她能够确认，视频中球球的奶爸，就是罗烈。
　　忙活下来，已是凌晨。
　　烟然后知后觉的去洗漱，心想自己简直中邪了，也不知是中了熊猫的邪，还是中了罗烈的邪。
　　中邪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烟然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
　　主管告诉了她好消息，精修的这批照片得到了天后的肯定，目前已经在跟家化牌子详谈签约代言事宜。
　　天后将精修后的那张0517发布在围脖上，转赞评超过六位数——
　　“好美！本来舍不得女神嫁人的，但这张照片把我收买了。”
　　“天后大笑起来也很好看嘛，黑黑们老说她牙不好不敢笑，这下打脸了吧。”
　　“求口红色号。”
　　“求牙膏牌子。”
　　烟然看着这些好评，深感与有荣焉，于是点了个赞，然后去发今天的九宫格。
　　没几分钟，天后就@了茵梦湖的公众号，“谢谢把我拍的这么好看。”
　　这效果就是活广告，烟然刚发的九宫格下面，评论迅速增加。
　　“求天后同款婚纱照~~”
　　“单身主义的我也想结婚了，同求~~”
　　“我也想拍同款，就缺个老公。”
　　烟然代管的这个公众号只要发图就好，另外有团队负责客群跟进，但烟然今天心情好，就顺手回了一条——
　　“我们也有单人婚纱写真项目，有木有老公都可以拍哦。”
　　回复之后，烟然接到安琦的信息，原来天后婚纱项目顺利结束，他的团队转头做小鲜肉MV的后期，安琦把资料也给了烟然，让她参与这个项目。
　　小唐和小严委委屈屈的做完天后项目的初修，现在项目结束了，又回到实习生身份，开始一天修一百张图的练习。
　　她们也想参与小鲜肉项目，她们也想有单人办公室，她们也想得到总监的赏识，她们也想光明正大的刷围脖，可是……现实残酷，她们只能放弃幻想，老老实实去修她们的一百张图。
　　中午，茵茵订了外卖请烟然。
　　“真是赚到了，刚才客服部过来谢我，说因为在围脖上跟天后有互动，直接带动了客户量，再加上突发的家化广告项目，我们摄影部人手已经不够，要开始大量招人了呢，可惜我不好说连公众号也是你的功劳。”
　　烟然成为无名英雄，却不介意。
　　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打开了滚滚圈的大门，正业一帆风顺，还被同事捧上天，心情能不好么。
　　何况，正是因为代管了茵茵的公众号，才让她意外得知罗烈的最新情况，她也不亏。

☆、13

　　忙完正事，烟然立刻翻到昨天发球球视频的那个围脖号。
　　ID是“滚滚滚滚来”，负责的应该是噶山野生动物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烟然翻了他发布的历史围脖，主要是动物跟饲养员的日常，其中罗烈和球球的很少，想想也对，球球才从噶山救助回来一个月，算是大家族里的新成员，资源少也合理。
　　吸了一会儿猫，烟然回到工作。
　　安琦给她的任务是从一堆素材中挑选主打图片，精修，作为小鲜肉单曲的第一波宣传。
　　跟天后婚纱照的梦幻甜美不同，这次的打歌照整体风格偏华丽浓重，小鲜肉的造型、服装、环境、道具都五颜六色，正好配合单曲《游乐园》的多彩喧嚣主题。
　　因为环境道具服装无一不华丽，选图修图的关键就在于怎么让小鲜肉跳脱出来，而不是被这片浓墨重彩淹没。
　　烟然心想，安琦这是在给她出难题呢。
　　翻了翻其他修图师完成的图，果然不少人都被难住了。他们完成的后期，小鲜肉美则美矣，却被浩瀚的色彩海洋吞噬，并不出色。
　　商业摄影修图，也不是放下架子、舍弃艺术家的清高，就一定能做好的。
　　一样需要天赋灵感手法技巧。
　　并不比上山下海，捕捉到大自然的奇妙瞬间更轻松。
　　烟然思考一会儿，并没有好的点子。
　　此时围脖刷出了更新。
　　是那个“滚滚滚滚来”发布的。
　　翠绿的草地，黑白的滚滚，灰蓝制服的饲养员。
　　烟然几乎要感谢大自然馈赠。
　　跟打歌照相比，这些简单朴素的色彩拯救了她的视网膜。
　　看够了小鲜肉的粉紫挑染短发，红蓝格子衬衫，银色耳环，荧光的彩灯吊灯射灯，背景女孩的黑裙子红高跟……烟然表示，她当然想要看球球的黑白色，嬉戏的绿草地，和那个灰蓝制服的奶爸。
　　这个短视频跟昨天不一样，球球不在树上，而是在地上跟着奶爸跑，小屁股一扭一扭，追着要吃的。奶爸手里拿着苹果，却不肯遂了它的意，故意逗她多跑几步，球球身上的毛都炸开来，简直玩疯了。
　　视频只有三分钟，烟然来来回回看了十遍，终于能理解杜丽这个资深猫粉的痴迷。
　　如果可以，她不介意这样一直看下去。
　　但是有工作。
　　烟然恋恋不舍的离开围脖，打开修图软件。
　　从滚滚嬉戏的草地回到声光电色的游乐园，烟然几乎要用“乌烟瘴气”来形容。
　　但这不怪安琦拍的太华丽，她看了那首单曲的歌词，主题是喧哗世界与内心寂寞的冲突，背景还真得五光十色魔幻迷离不可。
　　烟然忽然想到自己在噶山度过的那几晚。
　　其中的一夜，她要拍星空，用了类似梵高名画的扭曲手法——
　　她忽然来了灵感，调出笔刷，将小鲜肉身后的沙发、同伴、侍者、酒瓶……统统扭曲成漩涡状色块，给那份华丽增加了几分不真实的诡异。
　　小鲜肉的发色服装配饰她则统统保留，只是选了一张小鲜肉最游离的眼神，修的更加茫然迷惘，放在嘴边的手指凸显其细嫩苍白脆弱——
　　不到两小时，烟然将完成的图传给了安琦。
　　很快得到了安琦的回复。
　　“修的很好，”安琦用语音回复，带着掩饰不住的激赏之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这首单曲其实不好拍，作词人是恋物癖，出现的意象太多，素材难以取舍，我看了其他人修的图，都掉进这个陷阱，不是顾此失彼，就是弱化主角……你并没有自作主张的抛弃背景素材，也没有照单全收，而是把它变成怪异美，既刻画了主角的迷失，又显示了他的内心力量，介于幻想和现实的成人童话感很贴这首歌——我不等其他人的成品了，直接把你这张发给客户。”
　　烟然松了一口气。
　　想不到吸猫还有这种功效，可以突破瓶颈，找到灵感。
　　这会儿功夫，“滚滚滚滚来”又发布了新视频。
　　才两个小时，刚才还白白净净的球球，不知蹭了什么，变得黄黄的，沾着落叶、草屑，脸上炸开的毛也被染黑了，一缕一缕的。
　　烟然的强迫症发作，选了张截图，打开软件，将球球的黄毛重新刷白，提高了对比度，又给球球打上腮红，四只小熊掌也做了柔光处理，背景虚化。
　　对着自己的作品相当欣赏，她脑子一热就点了发布。
　　从茶水间回来，提示多了N条评论。
　　烟然心想，自己的小号既没通过认证，也没表明身份，平时偶尔放点小涂鸦，也是自娱自乐，当个网络备份，怎么会有这么多回应？
　　等她细看，才发现问题——
　　原来她太大意，忘记自己登录的是茵梦湖公众号。
　　也就是说，她把那张纯粹自娱自乐的球球小公主PS图，发到了婚纱摄影公司的蓝V号上，破坏了一堆九宫格的队形。
　　果然引起了粉丝的关注。
　　“咦，滚滚？拍婚纱的蓝V也是猫粉？”
　　“熊猫也有主题婚纱照么？”
　　“哪家的熊猫，好白好可爱啊。”
　　烟然想不到自己手误也能引来好评，就坡下驴的回复一句，“嗯，滚滚也可以拍的这么白这么可爱哦。”
　　有人认出那是球球，将ps之前的原图贴到评论中。
　　立刻有路人评论，“这滚滚这么脏，没有ps的可爱呢。”
　　“我上周去动物园，看到的滚滚也是脏脏的，饲养员都不给它们洗澡吗？”
　　这张熊猫ps图的回应比之前发的九宫格多。
　　很快，评论区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我家球球啥时代言婚纱摄影了？抱大腿的走开，少来蹭热度。”
　　“熊猫又不是宠物，不需要P的这么白。”
　　“还打腮红加滤镜呢，娱乐圈那些妖里妖气的请不要污染国宝，谢谢。”
　　烟然完全没料到事情是这个走向，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踏雪寻梅”和“个个”的营养液哦~~

☆、14

　　评论数蹭蹭的涨，几个猫粉在下面跟路人撕了起来。
　　路人们觉得PS的滚滚挺可爱啊，连他们不怎么关注熊猫的也被吸粉了，明明是好事，猫粉干嘛那么玻璃心，非要说这是虚假安利。
　　猫粉说你们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萌萌萌，萌的只是你们脑补的洗白白的小团子吧，抱歉，国宝才不是你家宠物，根本不需要每天洗白白讨好你们。
　　双方火气升级，本来有人劝架的也劝不住了，烟然才知道坏了。
　　想来想去，都是自己一时手抖，发图串了号造成的。
　　还好茵茵今天休息没来上班，不然烟然简直没脸见她。
　　烟然望望办公室，没有发现因为这事引起的骚动。
　　还好，围脖营销没有被公司重视，公众号也是跟风同行，学着发点九宫图，虽然上面号召全体员工都去关注，都去转赞评，但众人在公司看这些图已经看到腻、修到烦，于是阴奉阳违，并不真去关注。
　　烟然心想，一定要在事态升级之前将它解决掉。
　　想来想去，她删了那张图。
　　始作俑者没了，应该能控制事态发展吧。
　　但她想错了。
　　这个动作立刻被猫粉当做是心虚的表现，开始在滚滚圈扩散——
　　“还好我手快截了图，大家来欣赏一下@茵梦湖婚纱摄影的嘴脸，利用滚滚蹭关注，故意引战，挑起火了又删围脖，真不要脸。”
　　于是，那张球球小公举的PS图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扩散更广，甚至被几个高人气博主转发，下面的评论也是两边倒，路人说白的才可爱，猫粉就说滚滚不需要洗白白。
　　烟然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天后婚纱项目中一鸣惊人，小鲜肉打歌照也得到总监首肯，却因为自娱自乐的一张滚滚PS图而栽进阴沟。
　　其间她得到安琦回复，说是那张打歌照唱片公司很喜欢，小鲜肉也问啥时能精修完成，想要早点发给粉丝舔。
　　烟然听出了安琦的赞赏，若在平时，一定幸甚至哉。
　　但此刻她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那张图还在继续引战。
　　烟然心情复杂，既关注这件事的后续，又怕将战火引回来，连累茵茵。
　　终于刷出“滚滚滚滚来”的新微博，是直播预告：【洗还是不洗？奶爸有话说】，很可能是知道了球球PS图引发的围脖讨论，打算以伪官方身份做出回应。
　　烟然简直要以头抢地。
　　这当然不是她想象中的跟罗烈重逢的完美场景。
　　她还没准备好，就闯祸了。
　　她得感谢自己批了层茵梦湖的皮，罗烈还不知道做PS图引起轩然大波的人就是她。
　　——他估计早就忘了噶山上救过的“失*足”女子吧？烟然自嘲的想。
　　她开小号进了直播间，还没开始，下面的评论飞快滚动着。
　　终于，画面出来了。镜头对着的，正是罗烈。
　　是个类似采访的场景，镜头外采访的人声她听出来了，是小赵，噶山上罗烈的同伴。
　　小赵问，“罗奶爸，有人问啥时能给球球洗澡？脏脏的多不好看啊。”
　　烟然之前已经被一堆猫粉骂过，此刻受虐一般等待来自正港奶爸的会心一击。
　　想不到，罗烈竟然抱起了球球，“现在就洗。”
　　直播间的评论刷了起来——
　　“洗洗更健康~”
　　“这奶爸真帅~”
　　“公主抱诶~”
　　烟然睁大眼睛，看着镜头中的罗烈抱着球球，走到园子里的小水池边。
　　石子砌成的圆池子里，循环流动着清水，罗烈将球球放进水中，水不深，球球似乎觉得很好玩，用她的小脚掌啪啪的踩着池水。
　　罗烈撩起一捧水洒向球球，球球一愣，又想躲，又想追，围着罗烈转圈圈。
　　下面的评论刷的飞起——
　　“哈哈，熊掌拨清波现实版。”
　　“想喝球球的洗脚水。”
　　“球球的脚掌好萌。”
　　罗烈给球球洗个澡，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
　　灰蓝制服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劲瘦腰身和挺拔长腿，烟然的心跳乱了节奏——
　　烟然学艺术，自己又是美女，不管学习工作，还是日常生活，遇到的美男不知凡几，其中甚至包括能走上伸展台的外籍模特，那些男子或身着华服，或眼影耳钉，或眉目撩人，或善于辞令——
　　但是，没有哪一个，能像镜头中的男子一样，让她如此在意。
　　真是奇怪，罗烈这个人，穿着朴素，要么冲锋衣，要么工作服，又不会讲好听话，对别人的示好也爱理不理，唯一的优点学霸也因为换专业浪费了……明明是这样普通的一个人，为什么呢？
　　茫然间，罗烈已经帮球球洗好了，用毛巾给她擦身，放下地来。
　　评论又炸了——
　　“哎哟，球球又白回来啦！”
　　“这洗不洗差了得有十个色号吧？”
　　“小熊果然还是白白的好看。”
　　“那就麻烦奶爸多给小熊洗洗呗。”
　　球球被放回地上，显然还没从玩水的兴奋中恢复过来，眼见罗烈要走，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在他脚下又是打滚又是蹦跳，抱大腿咬裤脚。
　　于是，在直播间数万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刚洗白的小熊，肉眼可见的……脏了。
　　评论区先是沉默，随即爆发。
　　“呀，刚洗好就蹭脏了——”
　　“比不洗还脏，我看不是洗白，而是白洗。”
　　“但是球球很开心啊，一直缠着奶爸撒娇，在乎她白不白的只有我们吧。”
　　“好吧，我再也不跟风让它们洗澡了，只要熊猫开心，脏点也没关系。”
　　“猫粉说的对，它们又不是家养宠物，没义务洗白白的讨好人呢，要多白呀？难道谁还有福气让她钻被窝不成。”
　　这时，镜头又对准了罗烈，“所以，奶爸想要告诉我们的是——”
　　罗烈拍拍球球身上沾着的落叶泥土，淡淡的道，“熊猫洗完澡之后比较兴奋，会到处蹭，很可能一下子变的更‘脏’；其实园子里有池子，它们有需要的时候自己会去洗，没必要为了看起来白，人为给它们洗的太频繁。”
　　奶爸的道理摆出来，起哄的路人没话说了，个别激进的猫粉也意识到自己太暴躁。
　　“好的，感谢奶爸科普——”
　　眼看镜头就要转开，忽然罗烈叫住小赵，“等一下。”
　　烟然作为刚入圈的新粉，也承认自己得到了科普，却不知罗烈还有什么话要说。

☆、15

　　“据说这事是一张PS图引起的，”罗烈对着镜头说，“我觉得发图的人未必有恶意，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大家不用太针对，猫粉也不是一天练成的，就连我对熊猫也存在盲区——互相体谅吧。”
　　说罢，他抱着球球离开画面。
　　小赵做了个结语，“罗奶爸说的对，其实要感谢发图的朋友，引发了大众对熊猫的关注，也让我们有机会接受科普——罗奶爸多难得开一次金口啊，看直播的赚到了，哈哈。”
　　直播结束了，烟然还没缓过来。
　　公众号下面多了很多评论，态度又反转了，有跟她道歉的，说自己被带节奏的，有感谢她的，甚至有夸她P的好安利了新猫粉的……
　　她差点以为自己会被挂的天怒人怨，抹黑公司形象，被猫粉口诛笔伐。
　　却想不到，罗烈带着球球“出浴”，一下子帮她反转了局面。
　　不过，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他说那么长一段话。
　　联想到他在噶山的冷淡，烟然若有所思。
　　——显然他不是话多的人，即使妙龄女子主动搭讪也不为所动。
　　却愿意为了科普多说几句。
　　“滚滚滚滚来”发布了直播录屏。
　　这成了烟然新的精神食粮。
　　危机解除，工作顺利，烟然有的是时间慢慢吸猫。
　　她发现一个不妙的倾向：自己竟然有些吃球球的醋了。
　　罗烈那么冷冽的人，对着球球却毫无距离，公主抱温柔无比，洗澡弄湿衣服也不介意。
　　烟然在噶山见识过他的不假辞色，几乎要认不出镜头里的他来。
　　看来他不是没有热情和耐心，只是这份热情耐心不对她释放而已。
　　但是对着球球，这醋又吃的毫无道理。
　　小小的毛团子一个，脸圆圆屁股圆圆，耳朵小小腿短短，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对着灰蓝制服的奶爸无限依赖。
　　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吃球球的醋，还是吃罗烈的醋。
　　吸着吸着她又手痒了，将就绘图软件，做了个表情包。这次没用柔光滤镜，没把球球P的雪□□红。
　　她截了一帧罗烈抱着球球的图，在球球旁边注明——
　　【our baby】
　　烟然将表情包发在小号上，自娱自乐。
　　她去洗个手回来，提示又多了一堆消息，来自茵梦湖公众号。
　　烟然有了不良的预感，点开之后，如遭雷击。
　　——她居然踩进了同一条阴沟。
　　由于忘记切换用户，“our baby”这张表情包，又发在了茵梦湖婚纱摄影的公众号上。
　　烟然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到半天时间，竟然能两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发图之前检查一下登录的哪个号，是有多难？
　　之前把球球PS成白雪小公主，就招致了一堆骂上门来的猫粉；现在她YY到奶爸身上，还好死不死的把球球YY成自家闺女，不是更拉仇恨？
　　尽管罗烈出面帮她挽过尊，但之前的黑历史一定被猫粉记在账上，会随时关注她这个号的动向，现在她不晓得低调，反而又抛出一张PS图，简直是公然挑衅。
　　她可以预见到有一波猫粉正在路上。
　　她甚至能预见到猫粉会怎么骂她——
　　蹭热度蹭上瘾了是吧？居然敢打我们奶爸的主意？滚滚是国宝，你是谁？多大脸敢把她划拉成自家闺女？
　　她点开那些评论。
　　是，的确有几条酸溜溜的嘲讽。
　　然而，更多的是如下画风——
　　“好萌啊！”
　　“点赞，你说出了广大猫粉的心声！”
　　“哈哈，这是在撩么？@罗奶爸”
　　“罗奶爸，快出来看迷妹——”
　　刚经历口诛笔伐的烟然回不过神来。
　　她甚至发现，那些嘻嘻哈哈起哄的评论中，竟然有几个眼熟的ID，是之前跟路人撕“熊猫该不该洗澡”的猫粉。
　　没想到大多数人并不嘲她蹭热度，反而喜闻乐见？
　　烟然表示不是很懂滚滚圈。
　　那个表情包不但被转发无数，甚至被二次创作了。
　　有人在旁边加台词：妈妈去上班赚钱了，球球好好听爸比的话。
　　——会带你喜欢的窝窝头回来。
　　——快高长大，一眠大一寸。
　　显然，直播里的罗烈引发了无数猫粉和路人的少女心，烟然的表情包一出来，就引发了大量效仿。
　　烟然甚至在三次元的某个摄影群里也发现了群友的转发。
　　那个群友表示，会将这张表情包打印出来贴在墙上，作为每天出门上班的动力。
　　——不是朝九晚五的机器人，而是帮球球挣口粮呢，意义多重大。
　　这势头，就算烟然火速删博也无济于事。
　　有些好事者还在等罗烈回应，但被告知那边已经下班了，要第二天早上才知道。
　　烟然的私下YY成为了滚滚圈公开撩奶爸话题，无言以对。
　　就连杜丽也知道了。
　　下班之后被余皓接去吃饭，杜丽就问，“烟然姐，你上班的公司是不是叫‘茵梦湖’啊？”
　　烟然应了一声。
　　“我果然没记错，”杜丽两眼放光，“对了，你认识你们公司负责围脖运营的小姐姐吗？她在我们滚滚圈出名啦。”
　　烟然只得干笑，“我刚上班，跟同事不是很熟。”
　　余皓对滚滚话题不太感兴趣，没想到两个女人一见面就聊上了，倒把他这个相亲对象/弟弟晾在一边，立刻表明存在感，“——我能搞到员工名单，需要么？”
　　“不用不用。”烟然心想，“小姐姐”就是她本人呢，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杜丽饶有兴趣的追问，“她也是猫粉？可真是P的一手好图呢，太会撩了。”
　　烟然：“……”
　　杜丽连饭也顾不上吃，“我去翻了小姐姐之前的围脖，都是什么阳光海滩的婚纱照，中规中矩并不出彩，想不到她的技能点竟然在表情包。”
　　“表情包？”余皓终于忍不住问。
　　杜丽之前跟他安利过滚滚，但余大总裁显然不吃，此刻见他上心，于是翻出图片给他看，“这就是我们聊的球球，可爱不可爱？”
　　余皓的表情正如烟然的预期。
　　见他不感兴趣，烟然也就放心了，连忙带过话题，“可能小姐姐平时P婚纱审美疲劳了换花样呗，现在不是挺流行新媒体吸粉么。”
　　余皓终于能接上话，“我也参加过业内关于新媒体运用的讨论，这的确符合当前网络发展趋势，新媒体平台的崛起，也是因为广大消费者获取信息的渠道，已经不再局限于传统电视广告——”
　　烟然和杜丽忽然发现，咦，这餐厅档次够高，上的菜也色香味俱全呢。

☆、16

　　第二天烟然的工作是精修那张小鲜肉打歌图。
　　唱片公司和小鲜肉本人对她的p图风格相当认可，现实与魔幻，迷失与坚定，对立元素的碰撞与平衡……
　　能让总监委以重任，烟然不敢怠慢，立刻开始忙起来。
　　小唐和小严在隔壁茶水间摸鱼，口口声声“一百万”“一百万”的，天知道哪个道听途说的亲戚中了彩票。
　　茵茵推门进来，表情复杂。
　　烟然见了她才想起来，“啊，不好意思，忙忘了，今天的九宫格没发，等等我马上——”
　　茵茵坐到她对面，语气凝重的说，“烟然姐……我红了。”
　　烟然面色一赧，心想昨天那事到底还是没瞒过去，只得赔罪，“不好意思，我手滑了，不是故意发无关图引战的。”
　　“不是那个，”茵茵有些惊讶，“你没看最新的热搜？”
　　烟然来上班就没开围脖，此刻登录上去，发现后台消息各种超标，一大堆评论私信。
　　很多人@她去看一段视频——
　　【面对蓝V表白，奶爸的回应】
　　原博是“滚滚滚滚来”发布的一段视频。
　　镜头中，小赵又充当了采访记者，“罗奶爸看到昨天那张PS图了吗？有何感想？”说完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起来。
　　烟然扶额。
　　好吧，她也想起了那张“our baby”。
　　其他猫粉跟着起哄也就算了，这小赵还真让罗烈来对质，够酸爽。
　　烟然囧囧有神，仿佛穿越到偶像剧，平凡女主鼓起勇气递给男神的情书被男神死党拿来公之于众的狗血剧情。
　　镜头里的罗烈正在打扫圈舍，还是那身灰蓝制服，穿着塑胶长靴，捏住水喉对着地面一阵冲刷，动作利落，显然对这工作相当熟稔，几下就冲的干干净净。
　　小赵笑道，“别装傻，我知道你看到了那张图，很多猫粉也转发了，估计这是不少人的心愿，作为男神，你得给个说法呀。”
　　烟然简直无地自容。
　　这小赵也真会添乱，还不让人偷偷YY了，非要拿来为难罗烈。
　　——当天噶山见过她没穿衣服，都不为所动的罗烈，又怎么会被区区一个表情包打动呢？
　　她当然不会对罗烈的回答有所期待，只是希望不要数罪并罚，成为被罗烈讨厌的人。
　　——即使她披着茵梦湖的皮。
　　罗烈停下打扫，淡淡的说，“球球当然是我的baby——”
　　他看向镜头，显然是把球踢给了小赵，然后转去下一处打扫。
　　小赵只得自己挽尊，“好吧，我来科普一下，两脚兽想让球球成为你的‘baby’，除了当奶爸奶妈，还有一个办法，只是需要一百万哦。”
　　原来他所谓的一百万，是认养熊猫的门槛……
　　小赵随即道，“好啦，罗奶爸这么帅，妹子们喜欢也不过分，他是跟大家开玩笑，希望大家更多的关注滚滚本身，不管是捐一百万认养，还是做一个表情包，我们都很感谢……好啦要给小猫们准备食物了，下次见。”
　　这个视频一出来，滚滚圈又换了新的刷屏金句——
　　“终于找到人生小目标了，先挣他个一百万，然后认养球球，包养罗奶爸，走上人生巅峰。”
　　烟然听到茶水间也在说“球球”“奶爸”的，原来她们所谓的一百万是从这里出来。
　　有人@她，继续起哄——
　　“奶爸不能酱紫打太极哦，没有一百万而又能让球球成为‘our baby’最快的方法，难道不是嫁给奶爸？”
　　更多的评论开始排队。
　　“说的对，@茵梦湖婚纱摄影你家不是专业的么，要能把罗奶爸拿下，拍一组婚纱照，就等于给你们公司打广告了，哈哈。”
　　“楼上+1。虽然有点吃醋，但也支持，会撩又会做表情包的小姐姐太萌了，在婚纱摄影公司上班应该不会丑吧，配奶爸我是服气的。”
　　“小姐姐拿下罗奶爸，给你站街。”
　　“小姐姐什么的，太没辨识度了，不是有昵称么，就叫茵茵好了。”
　　“同志们，我发起了一个超级话题，#茵茵快撩到罗奶爸，目前还差185个支持者，请贡献你的力量……”
　　“感谢大家帮助，超级话题#茵茵快撩到罗奶爸已经通过，希望大家多多发帖，冲上话题榜，只要带上tag，图文段子都可以哦。”
　　烟然愣愣的看着这一堆纷至沓来的消息。
　　她只得承认，“好吧，茵茵，你红了——我的锅。”
　　茵茵无比感慨，“烟然你真是金手指啊，练习草稿搞定天后，打歌照修一下搞定小鲜肉，随手P个表情包也能带飞我们公众号——”
　　烟然诚恳的说，“害你上热搜，我真不是有意的。”
　　“没事没事，”茵茵还能说啥呢，当然是选择原谅她，“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体会爆红的感觉，不介意多红一会儿。”
　　忽然营销总监找茵茵过去。
　　恳谈了一个多钟头，茵茵带回噩耗——
　　“茵茵撩到罗奶爸”已经热破天际，出口转内销，被茵梦湖公司高层发现，哟，想不到咱公司还藏龙卧虎呢，连个围脖运营小编也能圈粉，于是大力表扬了茵茵这段时间的工作，对她私自发滚滚表情包的行为不但没有批评，反而点赞，表示这表情包做的好，要她继续做，连传统的九宫格不发也没关系。
　　茵茵欲哭无泪。
　　她本来是玩游戏玩到手残，想抱烟然大腿养伤的，想不到因此飞升，享受到从没有过的关注度。
　　她在烟然办公室里哭笑不得，“怎么办啊烟然姐，压力好大，虽然很享受出名，但那些表情包……不是我做的啊。”
　　烟然也没想到区区两张表情包竟然会造成如此轩然大波，看数据，这表情包的反响倒比她正儿八经修的天后婚纱照、小鲜肉打歌照更大了，简直无心插柳柳成荫。

☆、17

　　茵茵惴惴不安，“不然我去跟主管坦白从宽？就实话实说，是我手伤了，这几天找你代班的。”
　　虽然这么说，但她显然有些担心。这几天努力掩饰手伤，怕的就是丢了饭碗。如果被上面知道她掩饰病情+找人代班，可能没好果子吃。
　　“别心虚，也不是坏事。”烟然给她打气，不小心发错图拉仇恨的时候，茵茵也没怪她闯祸，没道理不替她掩护，“你谁也不用说，安心养伤，我偶尔P张表情包发一下也不麻烦，正好换脑子。”
　　烟然说的倒是实话。
　　跟商业修图比起来，做表情包等于娱乐性质，附带还能帮同事、帮公司，何乐不为，就算被发现也不是啥大错。
　　“好吧，那我就继续抱大腿了。”茵茵松了一口气。
　　中午，小唐和小严饭也顾不上吃，一直刷手机。
　　“哇，这热搜一上就没下来过，天后大婚都被压在下面呢。”
　　“这图有这么赞，那么多猫粉关注？会不会是我们公司买的热搜？”
　　一堆人来找茵茵，一直查无此人的她竟然一夜爆红。
　　“茵茵，你出名了呢！那些表情包真是你P的？”
　　茵茵只能横下一条心，“嗯。”
　　“没看出来你有这天赋，当个婚纱小编简直屈才了呢。”
　　“不不不，公司是大树，我靠着才能乘凉，谁关心路人甲发的表情包。”
　　就连小唐小严也凑上来——
　　“天天修图修到崩溃，看到你的表情包简直洗眼睛。”
　　“跟某人修图的华丽浓艳相比，茵茵你真是清纯自然不做作呢。”
　　茵茵笑道，“商业修图跟自己p着玩，不一样嘛。”
　　她心想，你们口中清纯自然不做作的，跟那个华丽浓艳的，根本就是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
　　烟然在旁边听到，觉得好笑。
　　要不是为了保护跟茵茵的白色谎言，她真想当众脱马甲，好好欣赏一下小唐小严的震惊脸。
　　小唐小严也不计较茵茵跟烟然走得近了，甚至催更起来，“我们也关注了那个超话，对了，今天份的撩奶爸表情包呢？你啥时发布？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们好去抢沙发？”
　　茵茵/烟然：“……”
　　“#茵茵撩到罗奶爸”上了热搜之后，被不少围脖大V转发，数倍于猫粉的路人被吸引来，或一笑而过，或深度围观，也有不少被安利成了新猫粉。
　　茵梦湖婚纱摄影这个号，从最开始的两万粉丝，迅速涨到二十万粉丝；而“滚滚滚滚来”的粉丝也翻了十倍。
　　粉丝们在两边围脖下面催更，想要看最新视频和表情包，于是，“滚滚滚滚来”下午又发了个视频。
　　下午，是球球的零食时间，除了盆盆奶之外，奶爸还做了辅食帮她补充营养，调剂口感，包括窝窝头、胡萝卜、苹果。
　　视频中，球球一见到罗烈，就兴奋地扑上来么么哒，大概生物钟提醒她奶爸这时出现，代表着会有好吃的。
　　果然，罗烈拿出了苹果。
　　球球爱吃苹果，连忙伸出小熊掌去接。
　　这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也许是心太急，球球没接住，苹果掉到地上，滚了一圈。
　　罗烈轻声哧笑，“弹梆子。”
　　镜头外的小赵也毫不掩饰的笑了。
　　球球看他们笑，还以为夸自己，又扑上去抱大腿。
　　视频发了之后，最先赶到的本地猫粉在下面笑——
　　“罗奶爸不厚道啊！”
　　“来人啊，欺负滚滚了！”
　　烟然还在茫然，就被猫粉@了。
　　“茵茵，球球被奶爸嘲了，快帮我们怼回去！”
　　烟然不明就里，真诚的发问，“奶爸刚说什么啊，是在欺负球球吗？”
　　回复她的居然是个公众号，“五月花英语”。
　　“我来给茵茵科普一下，罗奶爸说球球‘弹梆子’，是滚滚生活区两脚兽的方言，形容某人手不稳，拿东西拿不住，东西被弹开，像个弹簧的意思。当然引申开来，也可以表示某人不稳重、不牢靠。”
　　新加入的蓝V受到了猫粉围观——
　　“咦，这不是教英语的吗，怎么也来吸猫了？”
　　“老实交代，在这儿暗搓搓潜伏了多久？”
　　五月花英语忙说，“肿摸办，大家装作没看到我好吗，要是被老板知道我上班吸猫就惨了。It’s not good.”
　　猫粉开心队伍壮大了，“看吧，滚滚魅力无远弗届，拍婚纱的不用说，现在又来了个教英语的。”
　　有猫粉安慰他，“莫方莫方，猫粉也要学英语，来几个光顾你家，就能cover损失了。”
　　“花花是滚都人？看你对方言很熟悉的样子。”
　　五月花自豪的回复，“是三，我们滚都不仅要会滚普，也要会一口流利的英语——Learn some English，find a better job嘛。”
　　烟然不耻下问，“感谢花花科普，对了，球球不也是滚都的吗，怎么会听不懂奶爸的方言？”
　　有猫粉答疑，“球球以前在噶山，说的是滚滚语，这不刚被奶爸救下山、接触两脚兽么，对她来说，‘弹梆子’相当于CET四级词汇，当然听不懂了。”
　　好吧，烟然明白了。
　　她看了五月花英语的主页，他除了发布英语培训课程消息之外，生活日常倒是常用方言，于是烟然点了关注。
　　烟然学东西很快，翻了几页就想到点子，打开软件，做了个表情包。
　　截图的时候，她特意避开球球活泼闹腾的样子，而是选了张温柔文静的，球球被粉丝们津津乐道的“微笑嘴”抿的弯弯，一脸温柔的纵容。
　　她选好那张图，也没P，就在旁边加了几个字，发在“弹梆子”的视频下面。
　　当然她发图之前通知了一下茵茵。
　　茵茵作为公司营销红人，也享受了单独办公室，借口p图的时候不喜有人围观，成功避免了穿帮。
　　吸猫时间到，烟然又回去修小鲜肉的打歌照。
　　这可不是加几个字那么简单了，各种笔刷，滤镜，液化，双曲线……
　　还好烟然不是强迫症，不然这么高精度的工作，再要求完美一点，分分钟过劳死。
　　下班的时候，茵茵正要来找烟然，却在半路被人拦截。
　　小唐和小严在她面前摇晃着手机，正是那个“弹梆子”的视频。
　　“茵茵”的表情包尽管发布时间靠后，却迅速被顶上了热评第一。
　　茵茵刚才光顾着做手指复健，都没来得及细看。
　　只见表情包中的球球一脸通透纵容——
　　【你无非是仗着我开不了腔。】

☆、18

　　下面的猫粉头顶青天，喜大普奔——
　　“茵茵干得好！就是要这样给奶爸怼回去！”
　　“看他还敢不敢随口黑球球。”
　　“我没看错吧？下午茵茵还在问什么叫‘弹梆子’，这才一会儿工夫，就能做地道的表情包啦？”
　　“关键是这个‘开腔’用的好，简直会心一击有木有？”
　　“全程围观的表示震惊+1。”
　　小唐和小严的感觉跟评论区的猫粉差不多。
　　“茵茵你不是本地人吗，啥时学了滚滚话？”
　　茵茵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滚滚来发的视频不是常用方言配音吗，我就跟着学的。”
　　小唐和小严面面相觑，“有这么好学？诶，好像是诶，我们明明也不是滚都人，看多了围脖，现在也能用滚滚语念出这句呢。”
　　于是，“茵梦湖婚纱摄影”干脆不发婚纱照，只发滚滚的表情包了。
　　公司的众位同仁，以前被高层三令五申发动去关注公众号，去转赞评却装死的他们，如今被转型的“茵茵”吸了粉，真心的。
　　谁不爱滚滚萌图，谁要看婚纱照啊。
　　于是，茵梦湖婚纱摄影变得跟别家不一样了。
　　爱情海婚纱摄影、伊丽莎白婚纱摄影、克里斯丁婚纱摄影这些同行们还在孜孜不倦的发阳光海滩、教堂废墟、别墅房车，还在孜孜不倦的买僵尸粉，还在孜孜不倦的对每个询价路人私信轰炸，还在孜孜不倦的每天被取关……
　　然而茵梦湖开始被求着发九宫格了。
　　新人准新人们在滚滚表情包下面问，“……我说茵茵你是不是太不务正业了，真的不会被老板开除么？担心你的饭碗，偶尔也发点婚纱照啊。”
　　“茵茵这么吸粉，老板肯定笑嘻了，别担心。”
　　“是啊，茵茵这么有taste，你家level一定高，拍婚纱找你们就对了。”
　　“就是被表情包吸引过来的，对滚滚有爱的人不会变坏。”
　　甚至有路人幸福的表示：“专程来感谢茵茵！就是转了你的表情包，被默默关注的男神表白了——如果能修成正果，一定去你家拍婚纱！”
　　下面一群人排队沾喜气，追问是哪个表情包。
　　——口红有斩男色，表情界竟也有了斩男包。
　　盛情难却，于是烟然从公司近期的照片库里面，选了组九宫格。
　　也不知道是图片选的好，还是粉丝自带滤镜，这组九宫格一出来，转赞评就飙高，一群人说着“美死了”“也想拍这套”。
　　客服咨询部忙的天天加班，累并快乐着。
　　公司老总喜不自胜，打算好好扶植一下以前忽视的新媒体部门。
　　就像连锁反应，转了一圈回到烟然身上，结果是安琦给她的单子更多、更重要了。
　　烟然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都想给自己P个表情包了，就叫自作自受。
　　她P图的初衷只是自我娱乐，顺手帮帮同事，想不到这一下子，奥运冠军全家福、流量小生小花定妆照、大IP电影海报纷至沓来……
　　好在安琦也不光是拿活压她，而是从自己的后期团队里抽了两个人给烟然打下手，这样烟然只要定下修图思路，动关键的几笔就好，繁琐的工作有人代劳，比以前轻松。
　　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学滚滚语，做表情包了。
　　小赵又发布了吸猫新视频——
　　球球爱热闹，人来疯，见罗烈只顾着搬运打扫，不乐意了，扑上去死死抱住罗烈的腿，就是不松开。
　　罗烈又好气又好笑，好言好语的说吧，球球就当听不懂，要是凶她吧，不仅过不了自己这关，势必还会收到某人的表情包攻击。
　　某人，就是那个“茵茵”。
　　跟动物比起来，罗烈对人的兴趣不大，虽然知道球球吸了很多猫粉，他自己也吸了很多奶爸粉，但他对那些粉丝是男是女、是扁是圆，一点也不关心。
　　尽管这样，“茵茵”还是从数以万计的猫粉中跳脱出来，成为特别的一个。
　　小赵拍滚滚日常，上传到围脖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罗烈本不想出镜，但被劝说可以拉近跟猫粉的距离，让更多人了解到背后的故事，壮大动物保护队伍，才没有拒绝。
　　但他第一次面对镜头接受“采访”，却是在“茵茵”发布那个白雪小公举PS图，引起围脖骂战之后。
　　他从小赵那里听说了，“茵茵”一开始被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却在短短时间内绝地反转，成为猫粉代言人，更是被当成了球球的“滚*权*斗*士”，反过来替球球发声，打击奶爸的“两脚兽癌”。
　　听着这些生造的词，他无言以对。
　　“茵茵”这两个字，在他心中悄悄生了根。
　　小赵告诉他，“茵茵”又做了新表情包。
　　打开一看，球球得意洋洋的挂在罗烈腿上，翻白的小眼神旁边配诗——
　　【抱定大腿不放松，扎根原在青团中。】
　　跟茵茵之前的表情包一样，这张图也迅速被顶上热评top，下面一堆猫粉转发。
　　罗烈失笑，忽然说，“围脖我用下。”
　　小赵张大嘴，就像塞了个无形的鸡蛋。
　　他震惊的看着罗烈打开电脑。
　　——之前有人告诉他，罗烈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还不相信，因为就没怎么见他碰过电脑手机，比他还原始。
　　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原来罗烈除了能钻大山、养熊猫，也能像一般两脚兽那样上网打字，用围脖。
　　烟然其实觉得这个表情包没发挥好，就是基本款。
　　没办法，这几天任务重，安琦分过来的两个资深修图师虎落平阳被新人使唤，难免带点挑刺的心态，暗搓搓给她挖坑，明面上说请教，实则使绊子，烟然固然实力不虚，但也要花心思周旋，用在表情包上的精力难免就少点。
　　不过，就算发挥一般，滚滚本身也足够可爱，不影响。
　　所以，一发图就上热评，其实在意料之中。
　　只是，后续让她没有想到。
　　她的表情包被“滚滚滚滚来”回复了。
　　就在那个“抱定大腿不放松”下面，这条回复迅速登顶——
　　滚滚滚滚来：【确定能抱到大腿？】

☆、19

　　这条评论一出，吃瓜猫粉又炸了。
　　烟然才给两位不服气的“手下”指导了一会儿，好歹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回头想休息一下，吸吸猫，却发现被一堆人@。
　　@茵茵，快来啊，球球又被黑了，不能忍！
　　烟然还以为是哪个心里不平衡的路人。
　　滚滚圈毕竟不是全世界，世界上还是有非滚粉的存在。一些公众号转发滚滚相关，固然有滚粉和潜在滚粉点赞，但也有路人嫌烦，最常说的就是“熊猫比人都金贵了，至于吗？”“妈蛋，人不如熊猫系列。”“珍稀动物就让它自然灭绝好了，何必花大钱圈养？”
　　滚粉虽然不强求人人都像自己一样痴迷，但有些路人黑说话特别过分，甚至跑到滚圈围脖下面喷，就不能坐视了。
　　烟然就做过系列表情包【我是国宝，你算老几】，回敬这些不受欢迎的黑子。
　　在系列里面，她难得的放弃金句，讲事实，摆道理，列数据，一一阐明大熊猫保护研究对维系自然生态、传承地区文化、维护世界和平的重大意义——做这个系列之前特意找余皓聊了一会儿，感染他那套正儿八经的腔调——虽然标题很不客气，但内文有理有据，对那些闹场黑子打了响亮的一记耳光，让他们不得不承认，作为两脚兽，他们并不绝对比别的生物更优越，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贡献远不如一只滚滚，于是从此收敛，再也不敢来踢馆了。
　　所以，烟然一看到有人黑球球，就想到这些黑子。难道是球球最近太红了，让这些现实生活的loser心理不平衡？
　　看了链接，她松了一口气。
　　所谓的“球球被黑”，原来就是“滚滚滚滚来”在抱大腿表情包下面的回复。
　　——确定能抱到大腿？
　　猫粉们相当意外。
　　“滚滚滚滚来”这个号，之前一直发图发视频，很少跟评论互动。
　　他们看过不少视频，听得出充当采访记者的那个奶爸比较爱笑好说话，不像是能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果然，“滚滚滚滚来”很快就发了条新微博解释，刚才是罗烈借他的号上来怼，请大家转移火力。
　　居然是罗烈本人。
　　一开始关注球球和罗烈的时候，这位高大寡言的奶爸引起了众多妹子的强烈兴趣，纷纷要围脖，要微信，要私聊，但小赵都替他回绝了，说这位罗奶爸是天选之子，一心扑在熊猫上，不太用这些时髦玩意，也没时间跟众人互动，才让大家克制。
　　之前罗烈面对镜头接受采访已经让人想不到，更想不到这次他竟然亲自上场回复了。
　　众人一方面欣喜于奶爸与滚粉的互动升级，另一方面却也义愤填膺。
　　什么叫“确定能抱到大腿”？
　　其实罗烈没说错，图中球球死死攀住的，只是他的膝盖以下……
　　球球是长得小巧，腿短，粘人，但身为亲奶爸，有这样黑的么？
　　于是，滚粉立刻回击——
　　“奶爸腿长了不起啊？”
　　“大家别忘了，球球这个名字是奶爸先喊出来的。”
　　有人科普，“还有，之前球球学爬树那阵有点慢，被奶爸黑的不成滚形。”
　　烟然也被煽动，火速P了个图。
　　正好截到球球对奶爸翻白眼的瞬间，配上文字——
　　【你这么牙尖，好烦哦。】
　　猫粉们就是等她发声，这下图出了，立刻转发。
　　有人边转边笑，“噗哈哈，茵茵怼得好，奶爸就是牙尖十八怪。”
　　“小公举肯给你伺候，是看得起你两脚兽好不好。”
　　这下有不明群众发问了，“四级滚语求助，什么叫‘牙尖’？@五月花英语”
　　花花被召唤到，认真的开展了语言教育，“没错，牙尖也是滚滚语哦，就是嚼舌根、说话难听、让人扎心的意思。”
　　他甚至买一送一，点评了另一个词汇，“同学们注意了，敲黑板——茵茵用的这个‘好烦哦’相当地道，贴合语境，充分表现了滚都女娃娃的傲娇软萌性格。花花老师给100分，不怕她骄傲。”
　　果然有人等这份大礼包，“正想问呢就被科普了，太幸福。”
　　“还以为‘好烦哦’这三个字太普通，语气不够呢，居然是地道用法么？赶快拿小本子记下来，学习滚滚语今天也有收获呢。”
　　甚至有海外猫粉发来贺电，“呀，离开滚都好多年，一下子听到家乡话真亲切，谢谢茵茵。”
　　好事者开始起哄，“茵茵连滚滚话都学的这么快，我看也不用语言磨合了，干脆跟罗奶爸奔现吧，总算有个人能治他了。”
　　于是，#茵茵撩到罗奶爸这个超话人气又涨了。
　　罗烈最近有点郁闷。
　　作为一米八的大长腿，他不是没被人说过坏话。
　　——但从没被说过“牙尖”。
　　下午给滚滚称体重的时候，他将球球抱上秤。
　　球球爱粘他，为了让球球乖乖上秤，他还得用盆盆奶作为诱饵。
　　球球这周增加的体重比同期的小滚滚多两斤。
　　小赵乐了，“球球这咋长的，说她压秤吧，身长却又不如别熊。”
　　罗烈记下数字，将球球抱下来，随口道，“当然是横着长了，得儿圆。”
　　小赵忍俊不禁，“哈，茵茵没说错，你又牙尖了。”
　　球球喝完奶，舔舔嘴，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数据被大白于天下，包括奶爸对她身材的无情吐槽。
　　这段视频一经发布，猫粉反响巨大——
　　“罗奶爸黑球球日常达成√”
　　“得儿圆……于是球球又多了个外号么？”
　　“小声说，以前看奶爸收猫的视频，听罗奶爸喊过这个。”
　　“外地滚粉求科普，@五月花英语——”
　　花花被召唤了出来，但这次居然换了名字，变成了五月花滚语。
　　“大家好，我暴露了，我原来的号老板让别人用了。”
　　众人大吃一惊，“汗，这是吸猫把饭碗吸丢了吗，怜爱三秒钟。”
　　评论区有人站出来。
　　“@五月花滚语，我是你们对家，六月天英语的HR，最近一直在关注你，很喜欢你的性格，正好我们公司缺这样的人才，如果需要找工作，可以私信我。”
　　猫粉喜大普奔，“好消息啊，吸猫还能吸到新工作。”
　　“花花不哭，新饭碗来了。”

☆、20

　　想不到五月花滚语却说，“感谢@六月天英语的抬爱，也谢谢大家关注，但是我没丢饭碗哦，公司最近从传统应试英语培训转型，新成立了英语+文化旅游项目，让我当网络宣传负责人，以后可以有更多时间跟大家科普滚滚语哦。”
　　六月天英语立刻说，“啊，那是升职了，恭喜。那我也蹭个热度吧，语言人才找工作也欢迎考虑我们公司。”
　　猫粉乐见其成，“哇，这里果然能招聘求职啊。”
　　花花随即科普，“为您带来今天份的滚滚语教学——‘得儿圆’，得一声，‘得’‘儿’两个字要用滚滚语连起来念，形容人或物长的圆滚滚哦。”
　　外地猫粉被科普了，后知后觉的炸毛。
　　“——罗奶爸又黑我球！”
　　“哈哈哈，用滚滚语念了出来，其实没那么黑吧，感觉很宠溺呢。”
　　烟然一上线又收到消息轰炸。
　　——茵茵快来帮我们怼罗奶爸！
　　隔壁办公室的真茵茵发来语音，催更她的表情包。
　　小唐和小严一边练习修图，一边刷新等更。
　　烟然汗颜，万万想不到自己从表情包中得到的成就感甚至超过了主业。
　　她也没干啥事，就把罗烈吐槽球球的那几秒重复看了十多遍。
　　她翻了翻自己代管的围脖，发现很久没发九宫格了。
　　那就发个吧，烟然打开了截图软件。
　　中午，江城*政*府*食堂。
　　杜丽端了餐盘，坐到同事旁边。
　　吃着聊着，手机响了。
　　打开一看，她的表情立刻变了。
　　同事会心的问，“下了班要跟男朋友约会？”
　　虽然杜丽比较低调，但同事见过余皓来接她下班，卖相好，车子也好，标准高富帅，还正经脸，怪不得杜丽这么开心。
　　杜丽一愣，随即笑笑。
　　同事就当她默认了。那么好的男朋友，是多少丈母娘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呢。
　　让杜丽忍俊不禁的，其实是茵茵刚发的九宫格。
　　外面一圈八张图是从球球的日常视频中截的，正面背面，侧面45度，还有仰角，中间是配的文字——
　　【横看成球侧成球，远近高低都是球，为何增重不长高？只因是颗实心球。】
　　杜丽要努力忍住，才能不当众喷饭。
　　这时余皓的消息来了，“下午我来接你。”
　　杜丽回复，“好。”
　　她往上拉了一下消息记录，发现这竟然成了她跟余皓的固定对话模式。
　　那边果然没有更多回复。
　　忽然杜丽想起什么，“烟然姐也来吗？”
　　同一时间的总裁办公室。
　　余皓正准备午休，却接到杜丽的新消息，微微一愣。
　　习惯了对话模式的他，也要适应一下。
　　他思考了几分钟，“你不喜欢她在场？”
　　他想，也许女孩子比较希望只是两人约会？即使那个电灯泡是相亲对象的姐姐？
　　——谁叫余烟然让他这个弟弟不省心呢。
　　好好的去个噶山，能把腿玩坏。
　　不情不愿的去婚纱摄影，居然大出风头。
　　余皓觉得头痛。
　　他为烟然头痛，不是一天两天了。
　　中学时代，他就担负起了各种帮烟然擦尾巴的工作。
　　撒谎，逃课，抽烟，打架……
　　亏了他那身学霸皮，没人怀疑他，硬是将烟然这些不良行为抹过去。
　　当时的他尽管生人勿近，但毕竟皮相好，又是学霸，女生吃这套，前仆后继的表白。
　　如何拒绝众多爱慕者，成了他的最大烦恼。
　　一开始烟然教他，随便找个看得顺眼的当挡箭牌。
　　他点头，第二天就约了学习委员出去吃冰。
　　学习委员受宠若惊，爱慕者芳心碎裂。
　　但是这并不解决问题，三天两头的有人找学习委员挑战。
　　他觉得这个办法不好，连累他人，于是礼貌的跟学习委员“分手”了。
　　情敌出局，爱慕者尽释前嫌，又一窝蜂的扑上来。
　　余皓不胜其烦。
　　烟然捧着杯奶茶，用吸管把杯子里的冰块搅来搅去，忽然叫了一声，“有办法了。”
　　余皓盯着她。同样的动作，换了其他女生，他会觉得没教养，但是烟然，不不不，烟然做什么都对。
　　不光因为她是他姐。
　　烟然凑近他，眨着眼睛，“你找的那个学习委员不行，战五渣，得换个输出高的，才能让她们死心。”
　　“换谁？”余皓皱眉，其实他不太赞同这个法子，伤及无辜。
　　尽管学习委员会对那短短一周的“女友”生涯回味一生。
　　“——换我。”
　　余皓呛咳出声。
　　烟然笑吟吟的，“就说你只看得上我，其他人都看不上——她们比不过我，不会来找死的。”
　　余皓不敢置信的瞪着她，仿佛面对一道超纲的高考压轴题。
　　“不然明天我来你们教室转一圈？哪几个女生表现的比较露骨？我找她们单独聊几句。”烟然很有知恩图报的自觉，这弟弟平时让她受惠良多，眼下有难，她这个老姐难得能出点力，自然义不容辞。
　　余皓的头痛加重了，“你可千万别来，我说真的，你要来，我以后再也不帮你——”
　　他可以想象烟然造访的场景，一定鸡飞狗跳。
　　烟然笑出来，“哈哈，我开玩笑呢，看把你吓的。怎么可能说你暗恋我？就算我们不是亲姐弟，也不能乱伦呀。”
　　“你啊，就是太严肃，”烟然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终于拿出点姐姐的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既然已经长成肥肉的样子，注定要被苍蝇叮的，认命吧，要赶快习惯成自然，找到套路来应付啊。”
　　余皓的确佩服烟然，同样是中学生，同样被人追，她就能把那群爱慕者攥在手心，玩得团团转，组成一支观音兵，物尽其用。
　　……如今已经是总裁的余皓回忆起往事，有些怅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烟然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
　　而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提高跟女人相处的情商。
　　——嗯，正常女人，不是烟然那样的。
　　包括此刻的杜丽。
　　他心想，大概杜丽也跟任何一个正常女人一样，不喜欢跟姐弟俩一起相亲？
　　如果杜丽不高兴，只能不叫烟然了。
　　只是他还担心着烟然的脚。
　　万一需要做选择题——
　　余皓微微皱眉。
　　即使公司运营的难关也很难让他如此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　　姐控的皓哥上线。。
PS：看到有小仙女说吃瓜群众太抢戏，于是解释一下。。文名是《众里撩他》，这个“众”就包括广大吃瓜群众；前期烟然撩烈哥主要通过围脖，吃瓜群众的反应对剧情推动很重要，网红离不开群众给的人气嘛，要是没有吃瓜群众的贡献，烈哥能不能注意到烟然都很难说，所以这部分的描写我认为是有必要的。。当然故事发展到后期，主角感情到位了，对吃瓜群众的依赖没那么大，也是可以肯定的。。谢谢仙女们反馈，请多收藏多留言~~

☆、21

　　杜丽的回复来了。
　　“不不不，我就希望她在。”
　　似乎是怕他不相信，杜丽又发了一句，“真的。”
　　余皓有些意外。
　　烟然正要下班，余皓就来办公室找她了。
　　余皓是她弟弟，又跟茵梦湖的高层认识，一路畅通无阻。
　　他还带来了杜丽，“——她有个小小的请求。”
　　杜丽一脸期待，“能让我见见‘茵茵’吗？”
　　面对殷切的杜丽，烟然能怎样呢？
　　当然是选择装傻了，“额，我刚到公司，跟同事还——”
　　正好这时茵茵从门口走过，小唐小严闻声追来，“茵茵，我们看到你发的表情包了，实心球那个，哈哈哈哈哈——”
　　“实心球？”杜丽眼睛放光，“对，就是那个茵茵。”
　　茵茵已经成了网络红人，出口转内销，她的表情包不但带飞茵梦湖业绩，安利了新猫粉，也让公司众人因利乘便，近水楼台先得月，深感与有荣焉。
　　杜丽鼓起勇气挤过去，“你就是茵茵？你好，我是一个默默围观的猫粉，每天都要看你的更新，今天的表情包——”
　　被一群猫粉围堵的茵茵：“……”
　　余大总裁：“……我不知道她这么狂热，对不起。”
　　烟然自觉身为猫粉一员，有必要为自己人说话，“不用对不起，猫粉怎么了？至少有爱心，环保意识强，不是挺好么。”
　　余皓狐疑的看着她。
　　烟然忙说，“我偶尔也看看猫片，提神醒脑，正好作为工作调剂——对了，其实也建议你看，猫粉跟你们公司的目标客户群有重合，正好体会下他们的心理。”
　　余皓思考了一下，“好吧，那我找时间看看。”
　　其实烟然并不真心想要安利，也不抱希望能将他安利成功，只是插科打诨，免得乌龙，于是松了一口气，“不是要吃饭么？”
　　两人望了一眼杜丽，她一脸粉丝见偶像的兴奋，不是装出来的。
　　茵茵还在被疲劳轰炸——
　　“茵茵你怎么想出那么搞怪的表情包啊？”
　　“关键是截图好，配的文字也好，九宫格更是666。”
　　“哈哈，‘实心球’这个梗我能笑一礼拜。”
　　“——实心球和得儿圆，哪个更黑？”
　　网上也炸了锅，只是这次针对的目标不同。
　　“等一下，茵茵真是在帮我们怼奶爸么？这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茵茵？”
　　有傻白甜妹子对着那张“实心球”转赞评，噗哈哈一阵，也发现不对。
　　“实心球……感觉比亲奶爸还黑。”
　　“球球都被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被亲奶爸黑，还被茵茵黑，找谁说理去？”
　　“两脚兽之间起码的信任呢？”
　　于是烟然收到了一堆评论。
　　“茵茵你不能叛变啊，说好的帮我们怼奶爸呢？”
　　“你到底站哪边？怎么跟奶爸联手黑起球球了？”
　　虽然这么说，但大家都是打趣为主。大部分猫粉就算对着自家心上猫，也是三分吹七分黑，所以对“茵茵”的新表情包不但不介意，还大力扩散。
　　喜闻乐见的猫粉们甚至二次创作，做了一系列“实心球”表情包。
　　于是，中学生体育达标的项目，变成了投掷球球；
　　从天而降的流星雨，其中一颗变成了球球；
　　往太空发射的探测器，变成了球球……
　　这套“实心球”系列表情包很快上了热搜。
　　小赵发布的新视频中，他在镜头外对着一脸懵懂的球球笑不可抑，“哈哈，你红了，实心球。”
　　彼时球球正好喝完一盆奶，又将上面残留的奶渍舔了个干干净净，一脸傲娇的抬头求表扬。
　　罗烈拿了毛巾给她擦脸，球球躲来躲去，跟奶爸闹着玩。
　　午后，球球又爬上树睡觉，圆滚滚的，很像一颗结在树上的黑白果子。
　　罗烈并没闲着，小赵举着相机跟着他，来到园子旁的小木工屋。
　　里面有不少工具，是修缮园林圈舍用的。
　　墙角堆了一堆原木，罗烈过去挑拣。
　　小赵代表猫粉，问奶爸要做啥。
　　罗烈将一根木头在手上掂量，“这里跟噶山没得比，怕球球嫌闷，给她做点玩具。”
　　猫粉们快要替球球幸福的晕过去。
　　亲手给滚滚做玩具——
　　天啊，能亲手给自己子女做玩具的两脚兽也不多吧。
　　OK，这么好的奶爸，以后随便黑自家闺女。
　　烟然也看的起劲。
　　安琦给她的活都干完了，正好吸猫。之前派来协助她的两个前辈在见识了烟然一系列本事之后，真心佩服，收起那份酸溜溜的心思，工作上也给力了，让她省事不少。
　　就连小唐和小严，尽管新人阶段困难重重，每天都有新磨难，但情绪也比以前高涨了很多，其实这是受了“茵茵”的影响，为啥？连一个默默无闻，每天工作就是发九宫格的婚纱摄影底层小编都能保持初心，因此成为网红，她们凭啥成功不了？
　　甚至面对烟然，她们也平衡了很多。
　　烟然某次不小心听到她们的议论——
　　“会P图、能接大单怎么了？都是商业套路、粉饰太平而已，你看茵茵做的表情包，那才叫有爱，那才叫有灵魂。”
　　“嗯，有些人只会谄媚权贵，把那些女明星啊小鲜肉P的漂漂亮亮的，我才不买账，我就喜欢茵茵，多有趣啊。”
　　烟然只能捂脸，原本讨厌的人被你们不小心喜欢了，真是对不起啊。
　　烟然神游的心思被视频吸引回来。
　　原来小赵又发布了一段短视频，镜头里的罗烈，大概是觉得干活不方便，褪下那身灰蓝制服，上身只穿件背心，锯着木板，旁边已经码了一堆锯好的。
　　烟然看的目不转睛。
　　阳光下，罗烈□□的胳膊上凝着汗珠，随着动作滚下来，顺着肌肉纹理，砸在地上，仿佛能听见响。
　　汗水将他的黑色背心浸湿，勾勒出腹部结实的肌肉块。并不像健美杂志封面那样的夸张，却彰显了男人的力量。
　　他下巴坚毅，目光专注，仿佛全天下没有比给球球做玩具更重要的事。
　　烟然明明见识过他专注做事的样子，此刻竟也觉得脸热，仿佛在大太阳下劳作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对罗烈的观感，猫粉所见略同。
　　“太帅了，我也想要个这样的奶爸，哪里能买？”
　　“算上我吧，我们团购。”
　　“球球好幸福，人不如滚系列，下辈子我也想当滚滚，能被这样的奶爸宠着。”

☆、22

　　安琦敲门进来的时候，烟然还瘫在椅子上吸猫。
　　“工作都完成了？”安琦冷不防的问。
　　烟然仰头看见一身冷冽的安琦，都想不起他是从罗马还是奥地利归来，发觉自己跟风尘仆仆的他相比，似乎太过安逸，连忙从椅子上爬起来，“完成了，邮件您收到没？”
　　她这么说的同时，目光还没完全从视频上移开。
　　安琦也顺着看过去，视频还没结束，罗烈站起来活动一下，检查锯好的木头，背心外的肱二头肌结实有力。
　　安琦忽然笑了。
　　烟然上班时间偷窥美色，被总监逮到现形，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首页推送，正好休息下。”
　　安琦不以为意，“这人是不是最近挺出名的？叫什么……罗奶爸？他养的熊猫也成了网红？”
　　从他口中听到这些熟悉的字眼，烟然有种次元壁被打破的囧囧有神感，“总监你也知道啊？”
　　“还不是跟你学的，不刷刷围脖，连天后在抢代言都不知道。”
　　烟然笑笑，“猫有猫路，狗有狗路呗，又不是人人都像你那么会拍。”
　　想不到安琦竟然说，“是么，正好我看看你怎么拍。”
　　“啊？”
　　“呆了这么久，你的腿也差不多好了吧？”安琦扫了一眼。
　　烟然穿的短裤，裸着长腿，就像一对白玉筷子。
　　“明天拍婚纱，今天先去看现场，你能走吧？”安琦移开目光，“还是说，你宁愿留在这里继续欣赏奶爸做木工？”
　　虽然作品得过他好评，也接到了超过新人的任务，但烟然哪敢托大，连忙跟了上去，“不不不，我就盼着帮总监牵婚纱。”
　　安琦皱眉，“牵婚纱？”
　　烟然歪着头，“婚纱特写，不都要好几个人帮着固定角度？”
　　她把自己的位子摆的很正——修图归修图，毕竟是后期，跟真刀真枪的现场拍摄不同，她的修图尽管得到了天后鲜肉的肯定，但其中有多少是看在“安琦团队”这块金字招牌上，很不好说。
　　国内毫无名气的摄影师，哪有可能一开始就接大单子。能被安琦带上，在他拍婚纱照的时候帮忙固定造型，已经是造化。
　　安琦笑笑，不予置评。
　　安琦的摄影团队见到烟然，都是一惊。
　　江颖那个项目，尽管很多人见识过了烟然的本事，但修图和拍摄不一样啊，烟然根本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本人是个小美女，喜欢自拍，关注娱乐新闻，听到点小道消息，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做出来的图刚好合了天后的意，幸运爆棚而已。
　　听说安琦将好几个大单子的后期修图交给她，众人有些惊讶，但也没当回事，毕竟他们做现场，跟后期也不搭嘎。
　　但是没想到，安琦竟把烟然带来了现场，让她当摄影助理。
　　安琦的助理，这是多少成名摄影师梦寐以求的位子，就这么轻飘飘的，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妹子拿下了，说不是潜规则都没人信。
　　明天要拍婚纱的是一对新人，小清新挂，不爱教堂别墅，指定要拍非常规场景，安琦此刻考察的，就是场景之一：作为城市文化遗址的一段废弃火车轨道。
　　据新人说，火车对他们的意义非凡，初恋是在大学，异地，两人分分合合，北上南下，为铁路事业贡献良多，如今修成正果，想要纪念。
　　打动安琦亲自来拍摄的原因，除了新人双方都来自豪门望族，也是因为新人思路前卫，跟他不拘一格的性子不谋而合。
　　他带烟然来倒真不是摆设，一路让烟然分析拍摄时机，采光，构图，道具等等。
　　助理团跟在后面，竖起耳朵听，他们对烟然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新人很是好奇，迫不及待想要探探底。毕竟问题专业又现实，如果只会玩个小软件，P个美图，并不能应付。
　　烟然想了一下，“我觉得，可以用黄昏的自然光。”
　　众人面面相觑。
　　黄昏的自然光？这分明是摄影大忌，她居然撞上这么明显的雷区。
　　烟然翻了翻客户沟通单，“新人要求的关键字：自然，废墟，工业文明，破败美……他们的恋情故事包括等待、茫然、绝望中的希望，又曾经天各一方……”
　　烟然望着那条长长的铁轨，“我想，再也没有什么，比黄昏快要日落之际，在希望快和光阳一起沉入谷底之前，终于等来了那辆列车，更合适的画面了。”
　　安琦若有所思。
　　一旁的摄影助理，纷纷揉碎了自己的草稿本。
　　上面是各式各样的套路：新人坐在火车头上大笑着花团锦簇、新人和亲友排成长队花团锦簇、新人仿照著名电影场景在车站离别……
　　他们对烟然勾勒的画面心生向往。
　　也许不够花团锦簇，不够热闹喧嚣，不够春光明媚，但那是属于他和她的，意象化了他们曾经的故事，又体现他们对新生活的向往——
　　那才是属于他们的婚纱照。
　　而不是那些可以被做成范本，大量拷贝，让以后的每对新人都能照姿势摆拍的所谓经典模式。
　　想不到，烟然并不只是关注国民天后动态的迷妹，就算对着素不相识的客户，她也能从简单的故事、要求中，迅速创造独一无二的体验。
　　照片还没拍，他们已经神往。
　　一个资深助理想通了，“烟然的构思挺好，我看，可以作为这组火车铁轨场景的主打照。”
　　随即他觉得自己话多了，主打照怎能由他说了算，当着安琦的面这么夸烟然，即使安琦欣赏烟然，也有点僭越了。
　　安琦却说，“可以考虑。”
　　另一个助理见他开绿灯，定下心来，“我也觉得不错，刚才烟然提到的道具我去准备。”
　　“要让光线完美符合意境，机会稍纵即逝，我们提前布置好，抓住那点光，等它刚好到位我们就能拍了。”
　　“根据这个主图，其实还可以衍生另外的构图，我有个想法——”
　　安琦看着一群助理贡献点子。
　　不光是被他劝退的修图师，团队中的摄影助手，就连他本人，也感到了烟然带来的危机感，与挑战性。
　　烟然的确有一张漂亮的脸，但她还兼具有趣的灵魂，多么难得。
　　但凡气量大点的，相比于受到威胁，更多的都是被她感染，灵感得到激发。                        
作者有话要说：　　鸣谢一下本月灌溉营养液的童鞋们：踏雪寻梅、个个、元阿满、嗒嗒嗒、LKHYH~~

☆、23

　　大家纷纷做着准备。
　　两个助理私聊，“好吧，我算是服了这个烟然。”
　　“虽然是前辈，但我们也要加油了，不能轻易被新人比下去啊。”
　　也有少数几个不以为然的，“脑补谁不会啊，能不能拍出这效果还两说，那样的光线未必能等到呢，要是明天下场雨，那就全白搭了。”
　　乌鸦嘴不幸言中。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雨。
　　一群人从早上等到下午，雨势只有更大，烟然计划中的“夕阳列车”完全没戏。
　　准备好的一切道具都派不上用场，临时请来的兼职员工也只能折返。
　　高兴的只有乌鸦嘴。
　　“看吧，都什么时代了，还靠老天爷赏饭。”
　　“按经典场景拍拍不就得了，非要独辟蹊径，创新什么的也就是说着玩玩，还有人当真呢。”
　　“还好只是拍婚纱，不是拍文艺大片，不然为了这光线，误工费分分钟百万起跳。”
　　安琦正好经过听到，立刻说，“你们几个，可以打包走人了。”
　　在团队里混了多年还在底层，原来是眼界决定地位。
　　那几个乌鸦嘴不敢相信。
　　他们毕竟跟了安琦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婚纱都数不清牵了几百件。
　　想不到，就为了一个新人，他们这些功臣说走就走。
　　就为了一个新人。
　　“总监，您想清楚了？不要一时冲动——她才来几天？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这雨也是烦，总监可能心情不好，这事先缓缓，过几天再决定吧？”
　　安琦却说，“不用。”
　　他就是鬼迷了心窍，见不得人拖后腿，不服憋死。
　　几只乌鸦嘴愤愤离开。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在安琦团队呆过，出去怎么着也能飞上枝头，自带团队，才不用受这不知底细新人的龌龊气。
　　就算他们走了，雨也不会停，看烟然的“黄昏等一辆车”要怎么拍。
　　发出杂音的人离开了，气氛沉寂下来。
　　留下来的人固然兔死狐悲，但也觉得合理。
　　走掉的那几个，属于会钻营抱大腿，但没有干货的，长期滥竽充数，他们一直看不顺眼。
　　与其让这些人尸位素餐，他们不介意烟然上位。
　　有人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后天，还有大后天都有雨，怎么拍？”
　　烟然也有些茫然，望着雨幕，她忽然说，“下雨不怕，那就拍‘雨中的列车’好了。”
　　众人望向她。
　　“比起黄昏日落，雨天也一样让人失望，甚至绝望，如果是在这个时候，在朦胧的雨雾中，忽然驶来一辆列车，代表着温暖、干燥、还有远方等待的人，那不是更给人希望么？”
　　有人犹豫，“但是，已经给客户提交了黄昏主题方案。”
　　安琦做了决定，“那就再加个雨天主题，如果客户同意就先拍这个，黄昏再找机会。”
　　新人来拍婚纱，茵梦湖本不是第一选择。
　　刚好新娘是猫粉，最近注意到“茵茵”艹出的存在感，选择的天平倾向这边，于是决定在茵梦湖拍。
　　想不到真的没有失望。
　　看到安琦团队提交的草稿，新人就相当向往，自己原本设计的场景也觉得俗不可耐，没想到天公不作美。
　　而这个时候，安琦团队交出了第二份提案，雨中的等待。
　　这唤起了新人更多的回忆片段，他们很快通过了。
　　于是拍摄立刻开始，道具得换，雨伞得找，发型着装都得变更。
　　但是没关系，众人群策群力，很快布置好了一切，安琦设计构图，按下快门。
　　拍完一组，新人迫不及待的来看成果。
　　灰蒙蒙的雨雾，若隐若现的火车，跳出背景的红伞，喜出望外的恋人……
　　他们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失落，觉得这正是属于他们的电影海报，可以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让后世的儿女子孙知道，当初有这么一对男女，面对重重障碍没有放弃，坚持下去，得到了真爱。
　　直到夜深无法提供足够光线，众人才收了工。
　　为了效果，新人被淋成落汤鸡，毫不在意。
　　安琦对烟然点点头，“辛苦了。”
　　烟然回到家已是凌晨。
　　手机上有N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是余皓的。
　　烟然假装没看到，登录了围脖。
　　就在她跟安琦出去拍照的时候，罗烈那边的玩具已经做好了。
　　是个……变形金刚。
　　大黄蜂。
　　尽管是用木头做的，但罗烈相当用心，机器人身体的比例，关节的连接都一丝不苟，甚至比市场上售卖的玩具还别致。
　　小赵发布的视频中，罗烈将机器人献宝似的给了球球。
　　球球有些好奇，低头去嗅，用小爪子碰。
　　围观猫粉比她还兴奋——
　　“这玩具真走心！比我从国外买给侄子的都好。”
　　“哈哈，罗奶爸这丰容做的不错，球球真幸福，要是每个滚滚都有这样的奶爸就好了，远在草市的汪汪也不会刻板。”
　　茵茵又得到了科普——
　　滚滚作为动物，要是一直被关在小笼子里，每天一成不变的环境和喂食，会造成心情抑郁，没精神，外在表现就是重复一些机械行为，比如围着墙一圈一圈的转，撞树，舔嘴舔手之类。
　　他们说的汪汪，就在国内一个管理不善的动物园，一只熊猫关在很小的圈舍里，饲养员不上心，每天提供基本的食物就不管了，这只熊猫最近就出现了刻板行为，围着一棵树毫无目的的转圈圈。
　　猫粉也科普，避免及纠正动物的刻板行为，主要办法就是丰容——改变一成不变的环境，让它们有更开阔更贴近自然的生活环境，每天都能有一些新刺激，增加饲养员的互动，增加动物之间的互动，改变喂食方式，等等。
　　罗烈在丰容方面就做的很好。
　　罗烈甚至已经不是单纯的“饲养”，几乎是把球球当成了家人，陪她玩闹，跟她说话（虽然以黑她为多），难得有空不休息，还一头钻进木工房，给她做玩具！
　　这样的球球，自然不会刻板了。
　　众人都为球球开心，毕竟跟人工繁殖的滚滚不同，她是正宗野二代，天性就比别的滚滚更活泼好动，要是遇到的不是罗烈，而是对熊猫不上心、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饲养员，还不得闷坏。
　　罗烈新做的玩具，成了大家围观的目标。
　　猫粉心想，球球一定会对奶爸的玩具爱不释手吧？
　　想不到，球球抓了那机器人几下，竟然不感兴趣的走开了。
　　走开了。走开了。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烈哥心理阴影面积。。

☆、24

　　
　　就连罗烈，也露出肉眼可见的失落。
　　猫粉们安抚罗烈——
　　“额，球球不感兴趣啊，可惜奶爸的心力了。”
　　“奶爸不哭，球球不要我要。”
　　“求同款机器人，我可以自己刷漆。”
　　“球球是奶熊，不懂事，奶爸不要不高兴啊。”
　　烟然往下加载评论，白天工作的疲惫一扫而空。
　　也有人@她，“被闺女嫌弃了，茵茵快来安慰奶爸。”
　　刚好她也睡不着，索性跳下床，打开台灯，调出了软件。
　　第二天，滚滚圈又热闹了。
　　烟然的最新表情包，转发过万，又上了热评。
　　图中，烟然给球球P了粉色发夹，粉色腮红，粉色嘴唇，粉色裙子，就连小脚掌上的指甲也涂成了粉色——
　　配的文字是【我们是妹儿，我们要h~e~l~l~o~k~i~t~t~y~】
　　于是，一众猫粉对罗烈的心疼换成了噗哈哈。
　　“不怪奶爸，直男审美就是这样啦，球球是小女生，喜欢的怎么能跟他一样。”
　　“啊啊啊好有既视感！我家老公也是，给闺女买一堆车模，其实是买给他自己吧，闺女只想要hellokitty。”
　　也有男猫粉表达异议，“球球这么费，像个儿娃子，不一定是粉红控吧？”
　　五月花插播滚滚语教学——
　　“滚滚语900句开课啦。‘妹儿’是女娃娃的意思，茵茵用的很地道哦；评论里的‘费’，是形容小孩子活泼好动，调皮捣蛋，让大人头痛。适用例句如‘费得很’，‘费头子’等；然后‘儿娃子’是儿砸、蓝孩纸的意思哦。”
　　被科普的女猫粉怼男猫粉，“球球再费，她也是女娃娃嘛，还不能喜欢个hellokitty啦？”
　　于是一群人开始@罗烈，“奶爸，茵茵说的对，你就给球球做个hellokitty呗。”
　　噶山动保中心。
　　小赵也捏着嗓子说，“奶爸~~你就给球球做个hellokitty嘛~~”
　　听着他刻意装出的娘娘腔，罗烈一阵恶寒。
　　小赵做了鉴定：“把你的喜好强加给小萝莉——直男癌。”
　　罗烈一脸无奈。
　　——都怪那个“茵茵”，弄个hellokitty的表情包出来，引来一群人跟风批他直男审美，不懂小女孩心思。
　　不过，好歹把他的变形金刚遇冷的失意带过去了。
　　但还不算完。
　　又一条新评论被顶到了热评。
　　发布者是个陌生的蓝V，“莲花跑车”。
　　他带图评论，“我们公司的攻城狮也有猫粉，这几天利用边角余料设计了一款童车，打算捐给噶山动保中心，环保材料，粉色涂装，用到了最新智能设计，可以充分调动滚滚的好奇心，提供新鲜娱乐方式，同时满足萝莉和直男的审美需求。”
　　他带的图里面，果然是一辆充满童趣的可爱小童车。
　　围观猫粉一片哗然。
　　“莲花跑车？唤起了中学看口袋本小言的回忆，霸总标配。”
　　“这车好可爱，能给我家二宝订个同款不？”
　　“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四的老正太也想坐，求试车。”
　　“莲花跑车”感谢众人将他顶上热评，又说，“目前这个是独一无二的，给球球的定制款，我们在跟动保中心商量送车细节——当然如果有可行性，我们后续也会开发适用于两脚兽的童车。”
　　众人喜大普奔，“真想看球球坐上这车呢。”
　　“球球太幸福了，除了罗奶爸，茵茵，还有这么多猫粉关心她。”
　　“哈哈，我们猫粉队伍越发壮大了——拍婚纱的，教英语的，现在又来了卖车的。”
　　下面立刻排起队来——
　　“这里是卖片的。”
　　众人一惊，虽然说围脖有容乃大，但这么红果果的白日宣那啥，真的好么？正要举报网监，才看清那个蓝V，原来卖的是维生素钙片……
　　“还有卖肉的。”
　　众人又是一惊，好吧，围脖上是有人暗搓搓的从事边缘行业，居然光明正大来滚滚圈博关注？正要举报网监，想起上面卖片的教训，又仔细看了看发言人。
　　——卖的是猪肉脯。
　　评论按几何级数上涨，这个话题立刻成为热搜。
　　“# 天下猫粉是一家”
　　一群平时默默潜水的猫粉纷纷表明身份，平时那些滚滚头像的职业猫粉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同胞来自各行各业：学生、教授、写手、医生、编剧、建筑师、快递员、警察、国际友人……
　　原来有这么多普通和不普通的人，在上完课、做完手术、送完快递、炒好菜……之后，会打开微博，或高调或低调的，吸猫。
　　第二天烟然跟着安琦，继续给新人拍结婚照。
　　拍照闲暇，新娘刷起围脖，惊喜的跟老公说，“你看，球球的童车真萌！”
　　老公一脸宠溺的看着她，“我回去就开始学木工，这样等宝宝出生就可以玩我亲手做的原木玩具了。”
　　外面下着雨，但丝毫没有破坏他们的好心情。
　　安琦抓拍这自然流露的温馨一刻。
　　一个助理过来说，“哇，这款定制车也火了呢，儿童写真部有爸爸妈妈拿着图片过来，问有没有同款童车，想给宝宝拍照。”
　　另一个助理笑起来，“这得感谢我们‘茵茵’，一开始是她发表情包，说罗奶爸直男审美，于是激发了大家的创作热情。”
　　“——‘茵茵’？”安琦在公司这几天都听到有人谈论这个名字，似乎是本公司员工，想不到一个负责发图的小编也能红，风头甚至盖过他这个首席摄影师，可他印象中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号天赋异禀的员工存在，他心想，有了空可得好好去会会这“茵茵”。
　　莲花公司送车给动保中心，并不是说送就送，还牵涉一系列流程，需要审批、检疫、消毒，要准备仪式……
　　烟然也觉得那车可爱，等不到三次元，干脆自己P了个球球坐在车里的表情包。
　　她学习滚滚语的时候有听过一首当地童谣，印象很深，于是把那首童谣山寨了一下，配成文字——
　　“球球胖嘟嘟，开车上滚都。”
　　下面的本地猫粉一人一句给她接下去。
　　“滚都好好耍，球球骑白马。”
　　“白马跳得高，球球耍关刀。”
　　“关刀耍得圆，球球滚铁环。”
　　“铁环滚得远，球球跟到撵……”
　　其中插播五月花滚语的实时教学——
　　“滚都喜欢用叠字加强语气，例如‘好好耍’就是‘很好玩’的意思，同理‘好好看’也是指‘很好看’。”
　　“‘滚铁环’是滚都民俗，儿童游戏，估计猫粉们的粑粑麻麻有经历过。”
　　有猫粉去问父母，果然小时候玩过。                        
作者有话要说：　　二号总裁上线。。

☆、25

　　民谣配上表情包，转发无数，表情包里的莲花跑车风头一时无两。
　　不少看口袋本小言长大的妹子再度接触这记忆深处的奢侈品牌，表示活久见。
　　“原来莲花跑车是真实存在么？一直以为是个虚拟品牌。”
　　“噗哈哈，一看到莲花跑车，就想起了凯悦酒店，平凡清秀女主，以及霸道总裁呢。”
　　“天啊，给滚滚做车？这家真是太有爱了，正好老公要换车，有没有适合中产家庭的休旅车型？”
　　第二天，“莲花跑车”在新发的滚滚视频下面抢了沙发——
　　“感恩比心，昨天全国各地经销商接到了远超平时的询价，成交量相当可观，感谢广大猫粉，感谢茵茵，公司已经成立专项小组，决定将这款粉红童车增产100辆，送给全国的动物园和保护中心——不管是滚滚还是两脚兽，少女还是主妇，莲花跑车都会默默守护你们的幸福~~”
　　于是，由“茵梦湖婚纱摄影”带头，“五月花英语”、“莲花跑车”等一众蓝V纷纷成为滚滚圈的人气博主，影响力扩散到了路人圈。
　　五月花英语的门槛被踏破，一群人拿着手机截图找上门来，要学的不是高考英语，不是四六级，不是托福雅思GRE，而是……滚滚语。
　　客服一脸懵逼，“你们……不学英语啦？”
　　猫粉一脸坦然，“谁不会英语啊，学英语干嘛，这季美剧又不好看——我们要学滚滚语，看猫片才带感，想要无字幕听懂奶爸黑滚滚。”
　　“是呢，想要达到滚滚语四级，非零基础，有亲戚是滚都人，也自学了花花的日常900句，是不是可以直接报二级课程？”
　　五月花英语表示活久见。
　　——英语居然都不吃香了，啥世道？
　　不过没关系，有教无类嘛，高层紧急抽调了员工中的滚都人士，由花花带队，组成“滚语教学项目组”，根据客户需求分成白班晚班周末班，有大班小班，也有一对一私教，有线下的，也有线上的，一开班名额就抢完，不得不紧急招讲师。
　　同行看的眼红，有竞争机构的英语老师也偷偷来报班学滚语，打算转型。
　　莲花跑车的定制童车送到了动保中心。
　　球球果然对这小粉车爱不释手，她虽然年纪小，但脑子活络，敢于尝试，没几天，就成为老司机，推着它满园子转悠。
　　全国各地的滚滚同胞也沾光受益，有了新玩具，尤其是草市动物园的汪汪，看见多了个粉车，还以为是啥怪兽，不敢碰，后来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玩了玩，如获至宝，眼睛比以前有神多了，也不绕着树打转了。
　　更不用说“茵茵”。
　　作为这波“网蓝”的领军人物，她受到的关注只多不少。
　　毕竟是她制作的表情包，跟奶爸的互动，引发了大量讨论，安利了无数新滚粉，也让更多人重视动物爱心饲养的问题。
　　每天等待她的表情包，已经成了大部分猫粉的生活动力。
　　某天，罗烈打扫完圈舍，放球球出窝晒太阳。
　　工作告一段落，他停下来，洗手，解锁手机，刷微博。
　　小赵从背后经过，了然的说，“茵茵还没评论。”
　　罗烈脸色一僵，“谁要看她。”
　　小赵笑笑，“他们公司最近业务量大，这会儿估计正忙吧，前几天她评论时间都是下午。”
　　但是没关系，不管多晚评论，猫粉都有本事第一时间把她顶上热评。
　　罗烈悻悻然收了手机。
　　——下午是吧？
　　他钻进厨房，打算提前准备球球下午的加餐。
　　小赵之前围观猫粉讨论：视频里高大帅气的罗奶爸为何这么低调、对众多迷妹的搭讪不假辞色？
　　有猫粉就回答，因为罗奶爸养滚滚嘛，同气相求，都是那啥冷淡。
　　小赵心想，罗烈也没那么冷淡吧，至少他对茵茵的关注就跟别人不同。
　　另外一边，广告拍摄现场。
　　安琦果然接到了江颖的广告拍摄项目。
　　对江颖来说，让安琦团队掌镜，既是感恩，也是信任，从上次的单人婚纱结果来看，他不仅能把她拍的美，后期修图也能契合商业诉求。
　　安琦并没抢功，将烟然带到江颖面前，“这是上次的幕后功臣。”
　　江颖听他说过烟然的贡献，相当客气，“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上次的效果很好，厂商也希望延续风格。”
　　拍天后跟拍素人不一样，江颖是老天爷赏饭，能够为安琦的每一帧镜头呈现完美的风采，这次的产品是家用口腔清洁系列，自然要多突出口部。
　　烟然在旁边帮忙补光，同时开始计划后期修图方向。
　　中途休息，天后助理买了冷饮请大家。
　　烟然收到茵茵的信息，催更。
　　作为一个婚纱摄影小编，围脖下面嗷嗷待哺的粉丝数量、催更热情，竟然丝毫不逊于知名网文平台白金大神。
　　猫粉们都估摸着她平时发图的点来蹲着，老是刷不出更新，就连“五月花滚语”和“莲花跑车”也来催更，说她这个头号网蓝不更，他们都不好蹭热度。
　　就连茵梦湖公司的小唐小严，修图修的头昏眼花，想着吸猫补蓝，却没有更新，她们都哭了。
　　仗着同间公司近水楼台，她们约上前台、客服、咨询部小姐妹，鼓起勇气去敲茵茵，“——今天的表情包呢？”
　　茵茵万不得已，只能偷偷发消息给烟然求助。
　　烟然抓住天后的休息空档，迅速做了个表情包发过去。
　　天后到电脑面前看效果，有些遗憾，“我换了饱和度低的口红，但牙齿的色泽还是欠佳，又要麻烦修图了……每次都辛苦你们，能不用P就好了。”
　　烟然想到什么，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我有个朋友是牙医，在前牙美学方面很有心得，您可以跟他聊聊。”
　　江颖从安琦那里听过烟然的分析，对她的品位相当认可，收下名片，刚打开通讯录，忽然收到围脖提示，原来她关注的“滚滚滚滚来”又有了更新，是茵茵的新表情包。
　　茵茵从最新视频里截了一段，球球本来坐着吃笋，吧嗒吧嗒的可香，身子渐渐往下滑，后来成了半躺，再后来成了全躺，从侧面只能看到她上下起伏的肚子和不断咀嚼的动作。
　　茵茵做了个表情包——
　　【爱着爱着就忘了，吃着吃着就躺了。】

☆、26

　　猫粉又炸圈了。
　　“躺吃什么的，太幸福了——”
　　“我也想这样啊，晒着太阳吃着笋，饱了睡，醒了吃。”
　　在球球躺吃期间，罗烈从旁边经过清理笋渣。
　　罗烈从旁边经过扫园子。
　　罗烈从旁边经过打扫水池。
　　球球肚皮上的笋渣堆成了一座小山。
　　罗烈第N次经过，终于看不下去了，折返回来，拍掉球球身上的渣子，想把她移动一下，方便打扫。
　　球球以为罗烈跟他玩，懒洋洋的甩着小短手小短腿，还躺在那里不挪窝。
　　罗烈一脸无奈，最后还是败给闺女，放弃打扫，陪她玩。
　　天后看的起劲，转发到自己的围脖。
　　评论蹭蹭的上涨——
　　“天后也吸猫，哈哈。”
　　就连拍摄现场，厂商的负责人也看到了，停下工作，跟天后聊起来——
　　“球球很可爱的。”
　　“啊，你也在关注她么？”
　　“是啊，球球，罗奶爸……还有茵茵。”
　　“对对对，茵茵的表情包做的很好，前阵拍戏，剧组的小姑娘有空就刷呢。”
　　“好像就是贵公司的小编吧？”厂商转头问安琦。
　　安琦只得说，“我们很鼓励员工善用新媒体。”
　　江颖跃跃欲试，“能不能让‘茵茵’P张表情包，把我和球球P到一起？”
　　厂商眼睛一亮，“对啊，我们的产品很强调家庭亲子氛围，正好大家也喜欢球球——”他想到什么，走出棚打电话。
　　休息完毕，拍摄继续进行。
　　烟然忙了一阵，收到茵茵的消息。
　　“烟然姐，你们正在拍广告的这家厂商，刚刚找人联系我，让我把天后P到表情包里面，我又不会，只能麻烦你啦。”
　　烟然皱眉。
　　一开始做表情包，没想到会引发骂战，被罗烈本人关注，后来逆袭粉圈，成为安利包，成了“网蓝”。
　　更没想到，甚至引起了天后和大牌厂商的注意，提出合作要求。
　　对烟然来说，把天后P进表情包能有多难呢，但她想到一开始的骂战，于是回复，“我P图只是娱乐，如果听厂商的，就有广告植入嫌疑，可能还涉及肖像权，不太合适。”
　　茵茵也是心大，以为对公司好，没想到还涉及这些问题，“哦，这么复杂啊，那算了，我照你说的回复他好了。”
　　收工回公司的路上，安琦居然也刷起了围脖，烟然在旁边不小心看到，只见他手机屏幕上一堆黑白团子，竟然是“滚滚滚滚来”和“茵梦湖婚纱摄影”的公众号。翻到那几个高人气表情包，他停下来多看一会儿。
　　烟然囧囧有神。这是真正出口转内销，墙内开花墙外香了。
　　安琦忽然问，“这个‘茵茵’，你跟她熟吗？好像有几次你们一起吃饭。”
　　烟然尬笑，“还行，都是小姑娘嘛。”
　　“回公司后，带我去找她。”安琦关了手机。
　　烟然头皮发麻。
　　安琦果然有行动力，下了车就跟着烟然径直去找茵茵。
　　茵茵本来在办公室做手指复健，忽然见到总监大人来到，吓了一跳。
　　“总监下午好，那个……广告拍摄还顺利吧？”
　　安琦点点头，“你的表情包做的不错，当个围脖小编有点屈才了，有无兴趣来我团队工作？”
　　茵茵/烟然：“……”
　　茵茵完全始料未及，求助的望向烟然。
　　烟然冷静下来，上前一步，“总监当然是惜才了，但是围脖小编也很重要的，听客服说不少顾客都是通过围脖知道我们公司，专程来拍照……再说茵茵本人也比较喜欢围脖运营，是吧？”
　　“对对对，”茵茵连忙点头，“我可喜欢发九宫格了，能够把公司的最新作品展示给潜在顾客，是我的终极目标。”
　　安琦微微一愣。
　　能够被总监看上、越级提拔，离开原来的平凡岗位，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饼，烟然珠玉在前，足够让人艳羡，哪有不前仆后继的。
　　茵茵居然婉拒了。婉拒了。婉拒了。
　　这时，公司营销部的高层过来，兴高采烈的说，“茵茵，快看围脖热搜！”
　　几人打开围脖，原来最近要搞事情。
　　鉴于滚滚表情包带起来的“不务正业网蓝”文化，围脖决定举行第一届“人气蓝V交流会”，俗称“网蓝大会”，目前正在发动围脖用户投票，会邀请得票最高的蓝V共襄盛举。
　　活动开始不久，“茵梦湖婚纱摄影”、“滚滚滚滚来”、“五月花滚语”、“莲花跑车”等蓝V，得票数迅速领先。
　　猫粉不断扩散，发动认识不认识的人投票。
　　不少人已经开始展望大会的盛况。
　　“‘滚滚来’能不能派罗奶爸当代表？好想看罗奶爸和茵茵面基！”
　　“我也想！我还想看花花！”
　　“哪个花花，五月花滚语？还是莲花跑车？”
　　“太好了！罗奶爸我们在视频上见过了，但还想去现场看他本人，茵茵这么会做表情包，又在婚纱摄影公司上班，肯定是小仙女，也想看！”
　　“我脑补的五月花是个闷骚的格子衬衫眼镜男，求真相！”
　　“我很好奇莲花长啥样，会不会真是霸道总裁啊，捂脸。”
　　“大家快投票把他们顶上去啊，这几个月都在看他们隔空互撩，实在太需要三次元版！”
　　猫粉人多力量大，茵茵、滚滚来等蓝V人气一骑绝尘。
　　群众呼声最高的话题，还是罗奶爸和茵茵刚正面。“茵茵撩到罗奶爸”这个话题，再度刷到了前列。
　　营销总监笑的合不拢嘴，“茵茵，我也给你投票了！你放心去，我给你批假，多好的机会啊，真是免费广告。”
　　小唐小严也投入这场投票大战，她们毫不犹豫的投给了几位滚圈蓝V。隔着玻璃对茵茵做出加油的手势，表示让她放心去。
　　茵茵都要吓尿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红成这样——
　　“我……考虑下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茵茵表示压力山大。。

☆、27

　　“不然我去跟公司坦白？就说我为了养伤让你代班，你才是真的‘茵茵’？”茵茵一脸苦逼，“正主是你，要去也该你去。”
　　烟然已经习惯了“茵茵”这层皮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本能的摇头。
　　她安慰茵茵，“网上网下不一样的，未必能热出圈，别看猫粉现在投票积极，也许过几天热度退了，真到现场的只有小猫两三只。”
　　茵茵放下心来。
　　之后的发展略超出烟然的预期。
　　杜丽跟余皓找烟然吃饭，杜丽对她这个准大姑子倒比相亲对象还热络，“烟然姐，我投了你们茵茵哦，还发动我办公室，我隔壁办公室的同事也投了，明天会去隔壁单位逛逛、顺便拉票的。” 
　　余皓表示不是很懂猫粉的热情，“听说业务部小伙子去外省出差，第一件事是交出手机，给茵茵投票——”
　　烟然黑犬黑犬，“作为同事，我替她感谢支持……这个，差不多就行了吧，我看榜单上面，她的票已经遥遥领先了。”
　　杜丽却说，“票怎么会嫌多呢——茵茵就是个底层草根，全凭爱心和灵气做的表情包被大家喜欢，万一有商家为了博关注搞小动作，刷票把茵茵挤下去怎么办？”
　　她越想越担心，“我得再去同学群和亲戚群里拉拉票。”
　　烟然只能无语。
　　她去艾文迪的诊所，商量江颖的美牙方案——江颖去找了艾文迪，相谈甚欢，希望在厂商做活动之前，将全口贴面换掉重做，改善观感，不仅时间紧急，要求也高，她特意提出一个要求：希望烟然能提供意见，从摄影师的角度参与设计。
　　烟然又看到了上次的护士许家乐。
　　许家乐眉眼弯弯，“烟然姐，您平时玩微博么？”
　　烟然了然道，“微博投票是伐？我已经投了——滚滚，茵茵，还有两个花花。”
　　家乐和一群小护士欢呼，猫粉不嫌多。
　　艾文迪正在做江颖的牙齿美学设计，见她进来，笑道，“想不到这个老同学的人气竟然比我高。”
　　烟然差点要掉马甲，忽然意识到，他所谓的“老同学”是指罗烈，才松了一口气，“那当然了，滚滚奶爸多有爱，谁要喜欢牙医啊。”
　　家乐噗嗤一声笑出来，“太对了。”
　　艾文迪受到打击，不甘心的说，“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偶像，可是由我们牙医守护他们的美颜。”
　　烟然坐到电脑前，“开始吧，早点搞定，我好吸猫。”
　　噶山动保中心。
　　傍晚收了猫吃饭，小赵刷起围脖，“烈哥，看到热搜没有，猫粉万众期待罗奶爸现身——是我一手把你捧红。”
　　罗烈一言不发的扒着饭。
　　这事不光是猫粉积极，就连动保中心的主任，也被孩子提醒，知道自家的饲养员人气盖过了线上小生，劝罗烈代表中心参加网蓝大会。
　　罗烈很自然的婉拒。
　　他不是动保中心的正式员工，当初是在野外调查中意外救助了球球，因为球球受惊过度，对别人相当抗拒，紧紧抓着他不放，换谁来喂都不理，罗烈于心不忍，于是留下来，作为救火队员，支援动保中心，当起了临时饲养员。
　　对他来说，牙医都能放弃，更别说区区一个蓝V派对了，还不如留下来给球球喂盆盆奶。
　　小赵接到领导的任务，来劝说罗烈。
　　“我知道你不喜欢出风头，但你要是去了，猫粉肯定喜闻乐见，可以扩大滚滚的影响力，让更多人加入到动物保护中啊。”
　　小赵看着他的表情，又促狭的问，“还有，你难道不想见‘茵茵’？”
　　罗烈的筷子一抖，“有什么好见的，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球球还是两只眼一张嘴呢，”小赵笑，“不说别的，光看她给球球做了那么多表情包，安利了那么多猫粉，作为球球的奶爸，你很应该出面感谢一下嘛。”
　　罗烈没说话。
　　再说烟然那边，围脖投票已近尾声，“茵茵”的票数遥遥领先，就连理论上也不存在被刷票挤下去的危险。
　　茵茵受到了几波领导的关心，见她态度不确定，轮番上阵，劝她参加。
　　烟然相当头痛，觉得这个“茵茵”有点红过头了，于是暂停了表情包更新，正好茵茵的手好了些，于是让她回到正轨，继续发婚纱九宫格。
　　猫粉们不干了。
　　说好的表情包呢？
　　谁要看阳光海滩黑西装白婚纱啊。
　　没有新的表情包，吸猫成瘾的众人出现了戒断综合征。小唐和小严工作时魂不守舍，不时刷一会儿围脖，期待奇迹。
　　“更了吗？”
　　“没呢，最新的表情包还是三天前。”
　　“茵茵怎么回事，红了，耍大牌了？”
　　“也许是为蓝V大会做准备，来个饥饿营销？”
　　午饭时间，茵茵受到了来自公司同仁兼猫粉的关切，问她怎么不更表情包啦？
　　烟然默默看她一眼，她之前把账号密码还给茵茵，说既然她的手好了，就回到原样比较好，表情包什么的可免则免——毕竟作为一个婚纱摄影公司围脖小编，发九宫格才是正经事嘛。
　　茵茵现学现用，拿正事搪塞，众人也无话可说。
　　小编发九宫格是本分，发表情包是情分。
　　发个九宫格多简单啊，要做出数万转发的表情包可不容易。
　　而“滚滚来”那边，罗烈也没在这几天的视频里现身。
　　眼看离蓝V大会的日期越来越近，两个人气王居然不约而同的选择低调，让猫粉很是失望。
　　“滚滚滚滚来”最新发的视频，也只有球球一熊饮奶醉，不见罗奶爸的倩影。
　　猫粉议论纷纷，“是不是我们把罗奶爸和茵茵逼得太紧？毕竟人家一个养熊猫，一个P图，要么是本职工作，要么是个人兴趣，不想因此太出名，抛头露面也很正常啊。”
　　“额，那只能期待两个花花搞基了。”
　　“霸道总裁攻？英语老师受？也很萌啊，造福同人女。”

☆、28

　　“哈哈，已经脑补了十万字，霸道总裁对英语老师一见钟情，为了接近，不惜假装学生去听课，然后各种撩——”
　　“英语老师一边嫌弃脸，一边还要有教无类什么的。”
　　终于，五月花滚语忍不住说，“不嫌弃哦，不管你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我们都敞开大门，欢迎@莲花跑车来学习滚滚语。”
　　莲花跑车竟然也有来有回的说，“谢谢@五月花的邀请，我还真有学滚滚语的需求，公司最近跟滚都单位在谈合作，计划开发包括动保中心在内的旅游区各类接驳车，需要融入当地文化特色，很有必要熟悉滚都方言。”
　　下面的同人女开始尖叫：“啊啊啊啊喜闻乐见，报什么班？我要去围观。”
　　“别傻了，总裁级别，肯定是私教啊，还围观。”
　　几家欢乐几家愁。
　　“你们纯爱党倒是求仁得仁了，我们现言党怎么办？还想看罗奶爸和茵茵面基天雷地火呢——”
　　平常这个时候她们都把茵茵的表情包转发过万了，但现在只能脑补。
　　晚些时候，“滚滚滚滚来”又发了一段视频。
　　里面难得的有罗烈，更难得的是这个视频引发了猫粉极大的反应。
　　视频主角是来动保中心参观的一个男游客，一开始他靠在熊猫园外拍照，球球那会儿在草地上睡懒觉，游客看不到正面，鬼吼鬼叫想把球球吵醒，但球球睡功了得，不为所动，于是他从附近找了根长长的竹竿，伸长胳膊用竹竿去捅，球球被吓醒了，小短腿蹭蹭蹭的爬上树，再也不下来。
　　发生这事的时候，罗烈和小赵等人正在做清扫工作，没有注意到，是一个猫粉妹子发现了，立刻通知奶爸。
　　罗烈放下手里的活走到游客区，发现那人站在球球藏身的树下，还在用竹竿去够。
　　球球爬的高，没够着。
　　罗烈让他住手。
　　见到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游客走开一点，还不甘心，从地上捡了石子往球球的方向扔。
　　虽然是下午，园子里的游客不多，但因为这事迅速聚集起来。
　　有说那个男游客不对的，有跟着起哄喊熊猫下来的，也有看热闹的。
　　男人成为焦点，甚至抓了一把小石子，挨个往球球的方向投掷。
　　猫粉妹子快要气哭了，“球球快躲好，别被坏人砸到！”
　　罗烈一路让他停手，但那人置若罔闻，罗烈就地捡起竹竿，扫了那人一下。
　　他毕竟是长年扛竹子摔竹子的，力道掌握的好，男人被扫翻在地。
　　围观群众哈哈大笑。
　　男游客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跳脚道，“怎么打人啦？我马上拨妖妖灵，去医院验伤，找律师起诉，告你滥用职权、人身伤害、精神伤害。”
　　围观群众看不过去了，“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先打熊猫。”
　　男人梗着脖子，不以为耻——
　　“我花钱来这里参观，就想拍拍熊猫，它一直睡大觉，我不是白花钱了吗？”
　　他恼羞成怒，想要对罗烈还手。群众迅速围了上去，视频中止。
　　这个视频被大V转发，扩散出了滚滚圈，下面评论如雪花般飞扬。
　　烟然下班回家看到，饭也顾不上吃，追踪事件进展，直到深夜。
　　猫粉义愤填膺，为罗奶爸叫好——
　　“哇，罗奶爸好帅！”
　　“太tm恶心了，打死他！”
　　“nmb多大脸，花个游园费就想强行跟熊猫合照。”
　　随即有路人加入讨论——
　　“我们这里的动物园也是呢，本想带宝宝去看，但每次去熊猫都在睡觉，只能见个屁股，可没劲了。”
　　“那人也不是真打熊猫吧，只是想把它弄醒。看熊猫本来就比看别的动物贵，它一直睡觉，不是坑爹么。”
　　后来，那个游客竟然也在人气论坛上发帖了，“被网红奶爸打了，猫粉围攻，向兄弟们求助。”里面写了事发经过，还贴了验伤报告，医生盖章诊断有软组织挫伤。
　　不明真相的网友被煽动，矛头指向了罗烈。
　　“打人的是饲养员？熊猫是金贵，他一个养熊猫的也鸡犬升天了？可以随便打游客了？”
　　“听说是网红呢，罗奶爸什么的，迷妹喜欢啊，得罪人家心上猫和心上奶爸，可不得挨打。”
　　“网红就能随便打人？犯法也没关系？现在网络暴力也是可怕。”
　　“看这架势，还以为游客是他杀父仇人呢。”
　　“他把熊猫当自家闺女，闺女被人欺负，当爹的肯定得出头啊。”
　　“那倒是，要是我女儿被欺负，别说打人了，更过分的我也做得出来。”
　　“熊猫有奶爸疼，游客就没有啦？游客被打，他爹妈不心疼？那是不是也要拿个竹竿去打奶爸，冤冤相报何时了？”
　　有猫粉过来@茵茵，“茵茵你看到了吗，无良游客去弄球球，把罗奶爸气坏了，网上还有一堆不明真相的人骂他，茵茵去安慰一下！”
　　随即有猫粉弱弱的说，“啊，但是茵茵现在这么低调，只发婚纱照九宫格了，表情包也停更了呢。”
　　“哎呀，都怪围脖大会先动手——要是没这事，茵茵还继续发着表情包呢。”
　　烟然看了看日期。
　　离蓝V大会只有几天，如果保持低调，“茵茵”大概会像一切曾经红过的公众号一样，消失在众人的记忆中。
　　这样其实比较好。本来她就是临时代班，手抖发了表情包，一下子红起来完全是意料之外，如果没有这个蓝V聚会，她也可以一直这样发发表情包，撩撩奶爸。
　　就因为最近茵茵快要红出圈，甚至引起了安琦的注意，还被众人起哄参加围脖聚会，烟然才想要偃旗息鼓，功成身退。
　　她本来也不是专业做表情包的，无非少享受点本就不属于她的人气，只要再忍几天，拖过围脖大会，自然会有新的人气蓝V抢夺大众关注。
　　烟然看着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烈哥：帅吧？

☆、29

　　网上的讨论不但没有平息，还更加热烈了。
　　路人开始发泄积聚已久的不满，“我觉得猫粉有点疯魔了，区区一个饲养员被她们当成神仙一样，只差没拿个牌位供着了。”
　　“颜即正义啊，今天打人的饲养员要是换成个猥琐老头，你看有没有人发声。”
　　猫粉的反应也越来越激烈。
　　“应该实行动物参观实名制，如果有不良前科的，禁止进入全国任何一家动物园区。”
　　“那人真是恬不知耻，还敢在论坛发帖博同情。干脆把他人肉出来，我们集资给他点教训？”
　　“好啊，我出十块钱。”
　　“我出一百。”
　　烟然尝试睡觉，但失眠很久。
　　最后她还是跳下床，打开台灯。
　　城市的另一边。
　　小赵不停刷新，关注最新进展。
　　“烈哥，我已经发了好几个群，让兄弟们帮你说话，别以为我们饲养员好欺负。”
　　罗烈一言不发的打扫圈舍。
　　“领导那边我帮你说了，是游客骚扰熊猫在先，你护崽心切，应该不会有处分的。”
　　看着他不为所动的背影，小赵叹息一声。
　　这时，忽然围脖提示有更新，小赵点开，吓了一跳，茵茵的表情包！
　　原来烟然到底放心不下，在停更数日后复更，做了一组表情包。
　　她搜集了很多低素质游客的不良行为，不光是球球所在的噶山动保中心，还有其他的动物园、研究机构，有的游客在园外大吼大叫、吹喇叭想要把它们吵醒；有的游客不顾禁止投喂的告示，执意给动物扔零食垃圾；有的游客为了让小孩子看的更清楚，抱着他们超过了警戒线——
　　另外，她也展示了这些受到骚扰的动物的反应：要么像球球一样爬上树不下来，要么躲回内室或隐蔽物，也有被游客的不良行为弄伤的。
　　烟然放出了这套组图，配上文字——
　　【爱我请你安静的爱。】
　　没有卖萌讨巧撩男抖机灵。
　　猫粉见了，如获至宝，立刻转发。
　　之前转发过游客跟奶爸冲突的公众号也紧跟着转发。
　　这套组图迅速登上了热搜——
　　爱我请你安静的爱。
　　动保中心，球球因为受到惊吓，藏在树上死活不下来。
　　奶爸游客冲突的新闻吸引了不少人关注，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看了茵茵发布的新图，再加上球球上树的新闻，开始指责那些不良行为——
　　“额，为了拍照给动物投喂，不太好吧？”
　　“以前看过长颈鹿被投喂的塑料袋坑死的新闻，太可怜了。”
　　“球球还没下树么？小家伙一定是被吓到了。”
　　“这次我站奶爸，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怼游客啊，肯定是游客做错又讲不听才不得不武力制止的。”
　　“妈蛋差点被带节奏了，之前那个游客真身发帖还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现在看就是恶人先告状嘛，好好的干嘛去闹人家熊猫？”
　　猫粉看了茵茵的图，受到鼓励，甚至有人连夜做了应援海报，第二天送去各大动物园、动保中心，放在主干道的醒目地方，来来往往的游客见到了，都驻足欣赏、拍照。
　　听说球球还没下树，当地猫粉组团去慰问。
　　只见球球藏在很高的树上，从地面上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有人带了高倍望远镜才能看到。
　　小赵告诉他们，球球已经一整宿没下树，罗烈担心，陪在下面等，小赵劝他休息也劝不动，后半夜实在捱不住，在树下放了张躺椅眯了会儿，天亮又起来守着了。
　　猫粉知道罗烈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也知道昨天那个游客踩到死线，让他心情不好，于是不敢面基，只把带来的应援物托小赵转交，一并转交的，还有对罗烈的支持。
　　烟然也没睡好，幸亏第二天不用出门，只是在办公室修图，于是抽空打盹一会儿，不时刷着罗烈那边的进展。
　　球球在树上呆了很久，牵动着数万猫粉的心。
　　她不吃饭，罗烈也在下面陪着她不吃。
　　烟然每次抽空去刷，小赵发布的最新视频中，球球依然藏在树梢高处。
　　好不容易到了下午，也许球球饿了，终于往下面爬了一段。
　　但看到下面翘首以待的游客们，也许昨天被骚扰的记忆又浮现出来，她不但没继续下树，反而蹭蹭的回头往上爬了。
　　罗烈在下面敲奶盆，呼唤她的小名，还是没用。
　　烟然也顾不得低调了，夹在猫粉中间出谋划策——
　　“可能昨天的游客吓到她，对这么多人有阴影了？”
　　在场参观的猫粉对茵茵设置了特别关注，她的消息自然重视，于是呼吁大家忍住好奇心，后退一点，也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就像烟然表情包里那样，“爱我请你安静的爱”，一群猫粉在下面自动后退了数米，不吵不闹，安静的仰头看她。
　　也许这种场景让球球安心了点，快一天没吃饭也饿了，于是试探着往树下爬。罗烈见她下来，放轻了声音，“球球快来，是你喜欢的。”
　　球球的小黑鼻子耸动着，闻到了苹果的香气，小短腿蹭蹭的加快，终于下了树。
　　见她终于下树，一头扎进罗烈怀中，无数猫粉的心才落到实处。
　　罗烈给她顺毛，一边安慰，“没事了，是我没看住你，我的锅。”
　　球球好像听懂了，又往他怀中拱了拱，一脸委屈的小表情。
　　喝完奶，罗烈又把苹果拿在手里喂她。球球也是饿狠了，砸吧砸吧嘴，吃的可香。
　　吃完苹果，罗烈要走，球球却抱着他不放。
　　也许是心疼她受到惊吓，罗烈就纵容了，抱着她回窝，留下一地艳羡的声音——
　　“好治愈啊！”
　　“球球受伤了，要听到奶爸的心跳才能好。”

☆、30

　　镜头转到室内，球球被放到睡觉的地方，罗烈一边给她顺毛，一边哼着什么童谣，声音带着温暖的磁性，球球的脑袋耷拉下来，不久就陷入梦乡。
　　忙完这阵，罗烈也又累又困，被小赵死活劝去休息了。
　　猫粉花痴不已——
　　“罗奶爸真是男友力MAX！日常羡慕球球。”
　　“羡慕球球+1。可惜奶爸的爱只对球球释放。”
　　“奶爸念的什么儿歌啊？耳朵要怀孕了。”
　　那边，原本还有围观群众站在游客一边，但看了动保中心完整视频，了解到事情始末，后来又有茵茵的表情包科普，包括第二天奶爸守候球球下树的报道……一系列消息对路人科普良多，“爱我请你安静的爱”扩散到了整个围脖。
　　五月花滚语见缝插针的教学：“可能有人对罗奶爸哄球球睡觉的那段童谣感兴趣，这里科普一下，奶爸念的是滚都地区流行的童谣，‘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吱吱吱吱叫奶奶’。”
　　猫粉们捧大脸表示好可爱，想不到生人勿进的罗奶爸还会哄孩子。
　　莲花跑车也发言了，“如果动保中心需要加固圈舍围墙，将游客与动物做出适当隔离，敝单位可以出人出力。”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自然又引来猫粉一阵喝彩。
　　这个时候，围脖组织的人气网蓝投票活动截止，“滚滚来”、“茵茵”，两个花花因为最近的热点，得票遥遥领先，无意中组团成了top1，都自动获得了入场券。
　　猫粉又开始展望面基。
　　五月花滚语对这次见面会相当积极，“我们计划印制一些结合滚都文化的动物保护宣传图册，寓教于乐，在活动当天免费发放，也是给广大猫粉的回馈。”
　　有人问，“图册里面有没有茵茵的表情包？”
　　“对，我也想收藏那个。”
　　“只是宣传图册吗？还想要本子便签环保袋。”
　　小赵代表机构表示，这种公益活动可以用球球的肖像权，烟然也表示她的表情包没问题。
　　五月花滚语得到许可，信心大增，开始制作相关周边。这样，原本一些偏宅的猫粉，也迫切想要到现场抢周边。
　　“没鱼虾也好，见不到茵茵和罗奶爸面基，能有周边也不错啊。”
　　想不到，“滚滚滚滚来”竟然在这条留言下面回复了——
　　“感谢大家支持，网蓝见面我会去。”
　　这条回复迅速被顶上热评。
　　众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是谁？罗奶爸？”
　　“有点像他的口气。”
　　“滚滚滚滚来”出面回复，那条留言的确是罗奶爸本人。他感念众猫粉对动保工作的支持，为了更好的宣传，不辜负大家的热情，愿意代表机构参加网蓝见面会。
　　“啊啊啊活久见，罗奶爸要来！”
　　“太激动了，不行啦出去跑圈。”
　　“跑圈+1。”
　　“于是新问题来了，见面会的票啥时开抢？”
　　“新问题2，茵茵参加么？”
　　烟然一上线就收到了无数的@，得知罗烈参加，她也大吃一惊。
　　不管是噶山的印象，还是这段时间隔空围观，她都觉得罗烈对社交无感甚至厌烦，如今竟然愿意参加……可见他对球球的爱。
　　猫粉们殷切期盼——
　　“罗奶爸都来了，茵茵你来嘛！你们为滚滚做了那么多，难道不想再多做一点吗？到时候肯定有大量的媒体，很多的实体猫粉，你们现身，效果肯定比平时的表情包还好，不是能惠及更多动物了么？”
　　“对啊，网蓝见面会是破天荒第一次，我们当地电视台也要派记者去采访，到时候电视上播一播，平时不上网的路人也能被科普，我们这样天天刷围脖的毕竟是少数嘛，让更多人知道动物保护的意义不好么？”
　　正在挣扎的时候，“滚滚来”@了她，“你来吗？”
　　大家已经认出这冷淡风口气是罗烈，心头一热，“哇，一直以为茵茵单方面撩奶爸，现在看来奶爸已经被撩动了？”
　　“你来吗你来吗你来吗——年度最佳告白！”
　　“是告白吗是吗是吗？”
　　“@茵茵，奶爸召唤你了！”
　　烟然看的心头一热，不假思索的回了个，“我来。”
　　这一句发出去，猫粉整个炸圈了。
　　“普大喜奔！‘罗奶爸和茵茵面基’达成！”
　　“同志们，快把‘茵茵推到罗奶爸’那个超话刷起来预热！”
　　“不行了，罗奶爸、球球、茵茵就是和谐的一家啊，我们是不是该想个CP名了？”
　　“我之前听猫粉说过，罗奶爸和球球是‘萝卜’组合——萝是罗奶爸的谐音，然后‘卜’是ball，球的意思，这CP名如何？”
　　“不错，就这个吧——但是能把茵茵加进去吗？”
　　“我有了——萝卜缨！”
　　“萝卜缨大好！兼具滚都地方特色，噗哈哈。”
　　“不行了，晚饭决定买点萝卜缨缨回来做，大家说是生炒、凉拌、还是煮汤啊？”
　　不仅烟然那条回复被顶上热评，茵梦湖公众号也被闻讯而来的猫粉挤爆了。滚滚圈大手开始写同人文，画同人图，主角就是萝、卜、缨……
　　烟然看的瞠目结舌，她还是低估了“茵茵”在猫粉心中的地位。
　　这时，三次元的茵茵来她办公室欢呼，“真好，你终于决定去了！”
　　烟然一愣，随即发现不对，“茵茵”明明是她套的马甲，怎么就随便答应了？看来罗烈那句召唤杀伤力太大，色令智昏。
　　领导来找茵茵，发现她在烟然的办公室，乐见其成，“我早就说过，茵茵你该去，对我们公司是很好的宣传！”
　　“给你记加班，三倍工资！”
　　茵茵看看领导，又看看烟然，挣扎了一下，开口道，“其实，我——”                        
作者有话要说：　　萝卜缨这CP名好听不？

☆、31

　　这时有人找烟然，打断了茵茵的话。
　　是余皓。他认识公司老总，又是烟然的弟弟，所以众人都敬他三分。
　　他看到离他最近的人的手机，正好停留在围脖上茵茵说“我来”的页面，了然一笑，对茵茵说，“这是好事，我派司机用加长林肯送你。”
　　领导微微一笑，“这就不劳烦余总了，‘莲花跑车’会来接我们茵茵。”
　　“哦？那就不掠美了。”余皓对这个并不在意，转向烟然，“正好我们公司也拿到了企业邀请票，我会去共襄盛举。”
　　烟然不明就里的看着他，有些诧异，在她的认知里，余皓对滚滚并不热衷，难道是被杜丽安利过来了？
　　茵茵一脸茫然，想起自己被打断的话，“哦，我刚才是想说，其实‘茵茵’不是——”
　　她的话再度被余皓打断。
　　“其实‘茵茵’并不是爱慕虚荣的派对动物，但为了科普滚滚，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余皓转向她，“对不对？”
　　茵茵被他的眼神催眠，情不自禁的点头，“……对。”
　　傍晚，淮扬菜馆。
　　烟然面对一桌精美菜色，并无食欲，“怎么了？我们公司的事，你是不是管的太多？”
　　余皓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表现异常，并不简单。
　　“管太多？”余皓冷笑，“要是我不管，你就要去见那个噶山兽医了？”
　　“关你什么事，”烟然本能道，见到他了然的表情才知道中计，“你套我话？”
　　“我套你什么话？你用围脖小编的号发表情包勾搭饲养员？”
　　烟然一愣，“你怎么知道？”
　　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他最先发现。
　　——就在她想要坦白之前。
　　余皓冷哼一声，“我看过那个‘茵茵’之前的所有围脖——那些表情包不可能是她做的。”
　　烟然负隅顽抗，“不是她做的，就一定是我做的？你就这么神棍？”
　　余皓得意的笑起来，“是，这神棍还只能是我——不然还有谁记得你中学教科书的涂鸦？”
　　烟然脸色一囧。
　　好吧，说到中学教科书的打开方式，她承认她和余皓完全是两个画风，后者教科书上工工整整写着笔记、备注、发散思维，而她的教科书，所有插图都没逃过毒手，不管历史人物、配图故事还是简笔风景画，统统被改成了滑稽人像、四格漫、表情包……
　　偏偏烟然的篡改还深得同学们的喜爱，争相传看，成为校园一绝。
　　多年过去，可能那些同学不记得了，但余皓没有忘记。
　　他的确一开始对滚滚并不感兴趣，但当烟然跟杜丽第N次聊起“球球”“罗奶爸”“表情包”这些关键字之后，他心中的警钟被敲响，特意腾出档期，去观摩了那个“茵茵”的围脖，从第一条开始，全无遗漏。
　　那些表情包唤起了他对烟然十年前教科书的回忆，到最后他基本能肯定，做出这批表情包的不可能是别人——
　　当他想通的一刻，正好看到茵茵最新的回复“我来。”
　　于是他放下工作，急忙找上门来，正好看到茵茵和烟然在同个办公室，茵茵一脸想要坦白什么的表情，更加确定了。
　　烟然耸耸肩，死守这么久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也是一种解脱。
　　“看吧，我不但能修图，拍婚纱，还能兼任表情包达人。”
　　余皓没好气，“你还美上了？”
　　“你知道了也好，跟老总说一声吧，帮茵茵管围脖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别怪她，反正歪打正着，帮公司刷到人气了，去网蓝大会露个面也算宣传。”
　　“你还真打算以茵茵的身份去那个网蓝大会？”余皓皱眉。
　　“怎么了，做表情包的是我，想要替滚滚保护扩大影响的也是我啊。”
　　“你是想保护熊猫，还是想见那个兽医？”
　　“别一口一个兽医的，奶爸多亲切。”
　　“奶爸……你也是太入戏了。”余皓已经围观过“茵茵”撩奶爸的全过程，不以为然，“你去做什么？告诉他你这个‘茵茵’是假的，明明认识他还装萌新？”
　　他望向烟然，“还是说你真的把那些网民的起哄听进去，要和他CP？”
　　“说什么呢，谁要CP了。”烟然本能的反驳。
　　她心想，罗烈只是出于礼貌对她这个猫粉表示感谢而已，萝卜缨什么的也是猫粉瞎起哄，她自然不会当真。
　　余皓点头，“还好你拎得清，那就别去了。”
　　烟然：“……”
　　虽然余皓态度强硬，但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说到底，这段时间，烟然跟罗烈互动的确用了假身份，说欺骗也不为过。
　　“但我说了要去……”
　　余皓冷然道，“没错，‘茵茵’会去的。”
　　他说的，自然是手伤恢复中的茵茵。
　　余皓见她不吭声，就说，“你既然对那个兽医没意思，那就是为了宣传动物保护，这些事，谁出面都没区别——”
　　停顿一下，他又说，“作为受邀企业，我会向动保基金捐款，也会在熟识的几个商会宣传——还是说，你觉得亲自出席比真金白银还有意义？”
　　听这意思，倒像是用捐款作为条件，交换烟然不以“茵茵”身份出席。
　　烟然没脾气了，说到底，她的出发点也是为滚滚，既然余皓愿意上赶着捐银子，有什么不好，只是——
　　“你为什么那么见不得我去呢？”
　　余皓耸耸肩，“因为你一向叶公好龙，撩到人就跑，剩下一摊子破事让我擦尾巴。”
　　烟然不吭声了。她想起了中学时这个弟弟帮自己补锅的种种事迹。
　　知姐莫若弟。毕竟相处这么多年，余皓对她的脾性摸的准。
　　她最后挣扎道，“那我也要去……就算不以‘茵茵’的身份。”
　　余皓看她一眼，“没问题，有邀请函，我们一起去。”

☆、32

　　茵茵等在外面，见了烟然就问情况。
　　烟然拍拍她，“不用坦白，还是你去。”
　　茵茵一愣。
　　烟然想了想，“第一，既然答应了要去，就不能食言；第二，最近动物保护的话题很火，趁热打铁；第三……”
　　她犹豫半晌，只能叹息一声，“总之……这次先去，之后再淡出吧。”
　　“哦，”茵茵点点头，有些不安，“万一穿帮怎么办？”
　　“没关系，人那么多，可能就是站个台走走过场，就算注意到，主题也是动物保护，主角是滚滚，不会为难的。”
　　茵茵被她安慰，有些小期待，“其实我家也养了喵星人和汪星人，我也是滚粉，能出力很开心。”
　　烟然点头，她一开始接触滚滚圈也是因为代管了茵茵的围脖号才打开新世界大门，可谓毅种循环。
　　茵茵越发期待起来，“听说还是莲花跑车来接，哈哈，我看了那么多小言，还没见过莲花跑车长啥样呢。”
　　烟然笑，“不就是四个轮子，两个车头灯。”
　　“五月花也想见，是不是真的格子衬衫眼镜男，还有罗奶爸——”
　　茵茵说着，看了烟然一眼，“烟然姐，你真的不想去看罗奶爸么？”
　　烟然咬了咬嘴唇，“我会去啊，有啥好见的……不就是人一个，两只眼睛一张嘴。”
　　“可惜不是以‘茵茵’的身份，”茵茵有些遗憾，“很多猫粉想看茵茵和奶爸面基呢。”
　　烟然提醒她，“记住，你才是茵茵，跟奶爸面基的是你。”
　　茵茵又是期待又是不安，“万一他发现我是冒牌货怎么办？”
　　烟然想想罗烈那张面瘫脸，别说他能不能发现，就算发现了，那张脸上能不能有表情也难说。
　　——毕竟那晚他见着自己那样，也不为所动不是么。
　　噶山动保中心。
　　小赵给球球端来盆盆奶，罗烈在一旁打扫圈舍。
　　“球球，你爹最近心情好，知道为啥吗？”
　　球球呼噜呼噜的喝着奶，充耳不闻。
　　小赵自问自答：“因为他要去见‘茵茵’啦。”
　　球球喝完奶，仰头看他，小赵一边给她擦嘴，一边说，“这个茵茵给你做了很多表情包，你能成为网红，她有很大贡献，想不想去看她啊？”
　　球球发出两声不明的嗯嗯。
　　“可惜你去不成哦，”小赵恶作剧的笑了，“网蓝大会只有两脚兽能参加。”
　　罗烈在一边沉默的打扫地面。
　　“别看你罗奶爸不说话，他其实期待着呢。自从茵茵同意来参加，他吃嘛嘛香，睡嘛嘛甜。”
　　球球擦了嘴，又从他手里接过苹果续摊。
　　小赵陷入遐想，“想不到你罗奶爸也开始思春了啊，‘萝卜缨’，你觉得好听不？可惜你去不了，不然就是一家三口见面会——”
　　小赵还在脑补，冷不防干完活的罗烈走过来，从他手中一把抄走了球球。
　　滚滚来最新发布视频，罗烈安顿好球球吃喝，让她在园子里玩，自己转身钻进小木屋。
　　猫粉们很是期待：“罗奶爸又去做木工活啦？”
　　“是不是可以期待新玩具？”
　　“上次的变形金刚被嫌弃了……奶爸是不是打算听茵茵的，做个hellokitty？”
　　“天啊我不信……罗奶爸才不会做什么粉红无嘴猫呢。”
　　“很难说，罗奶爸那么疼球球——而且是茵茵提议的。”
　　做木工会产生很多木屑、粉尘，罗烈做了防护措施避免污染，小赵的镜头跟不进去，只能对着门口。
　　烟然不时刷微博，能看到罗烈偶尔进出木屋。
　　下午，木工屋里锯子钉子的声音小了，罗烈出来一趟，居然搬了一桶环保漆进去。
　　有猫粉眼尖，“我没看错吧，粉红色？”
　　众人激动不已，“粉红色？难道真是hellokitty？”
　　“天啊，求同款周边！太羡慕球球了——”
　　大家都想看看罗烈究竟在鼓捣什么，可惜相机跟不进去，只能凭空脑补。
　　“噗哈哈，想到一个表情包——向粉红女熊投降。”
　　“@茵茵，快来做表情包！”
　　隔壁的真茵茵也跑来召唤烟然。
　　烟然打开图，却实在没劲的很。
　　猫粉久等不至，有些失望，“召唤又失败了——”
　　“马上就网蓝大会了，说不定茵茵在做准备，没时间弄表情包呢。”
　　烟然跟余皓、杜丽吃饭。
　　杜丽兀自沉浸在脑补中，“明天就是网蓝大会了呢！”
　　烟然无奈，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路人对这场大会的期待。
　　余皓沉默的吃饭。
　　杜丽有些羡慕，“烟然姐，你跟余皓可以去现场，能看到罗奶爸跟茵茵面基，真好呢。”
　　烟然呛到了。
　　余皓给她盛了一碗汤，淡淡的说，“的确幸运。”
　　杜丽明天要上班，没空刷微博，只能拜托烟然帮她抢周边。
　　“最好是能抢到有表情包的！”
　　烟然囧囧有神，心想本尊就在这儿，还不如自己DIY一个给她。
　　烟然刷出小赵的爆料：“某人做了个小玩意，但是藏着掖着不给看，哼，还保密呢，替球球鄙视他。”
　　看到下面的种种猜测，她笑出声来。
　　余皓看到她还在刷，脸色一沉。
　　第二天，公司同仁都在门口送茵茵。
　　安琦也不坚持让她进团队了，“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表情包做的好，也是一种本事。”
　　茵茵强笑道，“总监过奖了。”
　　在众人惊呼中，一辆莲花跑车缓缓驶来。
　　那火红色的车身，线条是如此霸道犀利。
　　敞开的顶棚，象征着自由，无拘无束。
　　车头的Lotus莲花标志，贵不可言。
　　从车上下来的绅士，穿三件套定制西装，宽肩长腿，倒三角身材，黑发微卷，目光深邃，俨然从少女漫画走出来的男主角。
　　他走到一个幸运女孩面前，“你就是茵茵？”
　　茵茵见了帅哥不禁脸红，“您是……来接我的司机？”
　　帅哥温和的笑，“我是莲花本人。”
　　他拿出手机登录，果然是“莲花跑车”的后台，消息无数。
　　一群妹子惊呼四起——
　　莲花跑车！
　　霸道总裁！
　　有生之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更的有点晚。。这篇文数据冷，评论救世界，请不吝留言，谢谢~~

☆、33

　　茵茵先是有些茫然，随即反应过来。
　　她不是茵茵，而是那个“茵茵”。
　　他们并不是陌生人，而是在微博上互动频繁的滚圈网蓝。
　　莲花拉开车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茵茵受宠若惊，战战兢兢上了车，无比庆幸今天穿的还算得体。
　　人群一阵艳羡。
　　包括站在外围的小唐和小严。
　　“哇，莲花竟然这么帅！”
　　“把罗奶爸都比下去了——”
　　“茵茵也太有福气了吧。”
　　“#会做表情包被总裁看上什么的。”
　　茵茵坐好了，莲花发动车子，“你的表情包做的很好。”
　　茵茵一阵心虚，但想到烟然的鼓励，大着胆子笑笑，“就瞎玩。”
　　莲花看着她，眼神不无欣赏。
　　不远处，余皓开车载着烟然，也向网蓝会场进发。
　　烟然旁观了莲花总裁接茵茵上车的全过程。
　　“动心了？”余皓看她一眼，“这款的总裁我认识好几打，有兴趣介绍给你。”
　　烟然收回视线。
　　霸道总裁的确能让人怦然心动，她却是无感。
　　罗烈作为“滚滚滚滚来”的实体出席，小赵陪同，还肩负现场视频直播的任务，以慰广大不能到场的猫粉相思之苦。
　　“好，我们现在来到了网蓝大会现场，哇，这里真是人山人海，高朋满座……”
　　隔着屏幕，众多猫粉看到罗烈，都吃了一惊。
　　惊艳的惊。
　　毕竟他们平时看到的罗奶爸，都穿着灰蓝制服+高筒胶靴，活动范围囿于小小一方熊猫园，不是清扫就是喂食。
　　但今天不同。
　　今天的他，虽然衬衫长裤没有名牌LOGO，但跟平时灰扑扑的样子比起来，可谓焕然一新，到场网蓝有几个男装搭配博主，跟他们相比，罗烈并不逊色。
　　细心的猫粉还发现，罗奶爸不光换了衣服，还理了发，修了面。
　　猫粉激动了，“真人太帅！”
　　“简直是会走路的衣服架子。”
　　“看一眼就能怀孕，可以演偶像剧了。”
　　“颜值这么高，居然养熊猫。”
　　众人更加期盼罗烈和茵茵的面基了。
　　五月花也来了，正符合大家的猜测，是个黑框眼镜男，穿格子衬衫，背单肩挎包，来的不光他一个，他们公司组了一支小分队，带了很多周边，动保宣传图册，印有球球表情包的扇子、本子、袋子，在场猫粉可以登录围脖证明身份领取。
　　其中，印有表情包的周边抢的最快。
　　没去成的猫粉眼红无比——
　　“这个只能现场领吗？能不能网购？”
　　“哪些妹子领多了的，求转让，可加价。”
　　现场不少圈外蓝V也对这边感兴趣，球球本来就吸粉，再加上罗奶爸、五月花的人气，他们都围上来，想要了解更多。
　　这些蓝V的迷弟迷妹，不少通过直播被安利了球球，成为猫粉。
　　忽然有人说，“另一个花花来了！”
　　期盼已久的众人往会场门口涌去。
　　猫粉们知道车上坐着茵茵，也大着胆子，“罗奶爸，上啊！”
　　茵梦湖公司，众人无心工作，都在刷微博直播。原本计划的数场拍摄也改期了，免得受影响。
　　——自家围脖小编成了举足轻重的红人，能不与有荣焉么。
　　余皓的车子刚好在莲花跑车后面，跟着一路到达会场。
　　烟然看到前方涌来一群记者，镁光灯闪个不停，地上还铺了红地毯，声势可以媲美奥斯卡。
　　莲花跑车被热情粉丝们包围住，要保安维持秩序，才能开门。
　　莲花下车，引来迷妹一阵花痴。
　　他绕过来开门，茵茵提着裙子走出来。
　　在场的猫粉、关注的路人粉大声喊了出来——
　　“茵茵！茵茵！”
　　情绪之激动，喊声之高亢，让人目瞪口呆。
　　就连茵茵本人，尽管有所准备，也被吓了一跳，差点不会走路。
　　莲花扶她下车，立刻被猫粉围上来。
　　“茵茵！你真的是茵茵？”
　　一群猫粉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活的茵茵。
　　茵茵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塞了一大堆礼物，有吃的有玩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居然是个萝卜造型的黏土玩具。
　　礼物多到拿不下，不得不让莲花帮她分担。
　　有猫粉说，“大家快让让，罗奶爸来了！”
　　在场的猫粉快要幸福的晕过去，传说中的“罗奶爸和茵茵面基”啊，亲眼见证！
　　去不成的猫粉急得不行，“求直播，快快快，全方位、多角度、特写细节，一定不能错过这历史性的一幕！”
　　滚滚来的直播，已经挤进了无数观众，几千，几万，几十万，后来竟冲上了百万——
　　众人跟着罗烈的脚步，就像摩西分红海一样穿过人群，来到茵茵面前。
　　因为前面太拥堵，余皓的车寸步难移，只能停下来，围观前面的场景。
　　罗烈一步一步，走向茵茵。
　　烟然在后面那辆车上，面无表情的看着。
　　罗烈走到茵茵面前，停下来。
　　茵茵看过视频知道他是罗烈，想到那些起哄，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
　　猫粉们刷起了弹幕，“茵茵这是害羞了吗？不应该啊，她不是挺能撩么？”
　　“噗哈哈，没想到罗奶爸真人这么帅吧。”
　　“罗奶爸啥感觉？求采访——”
　　滚滚来艰难挤开一群迷妹，来到前线。
　　茵茵抬头，结结巴巴的说，“罗奶爸，我，代表广大猫粉，谢谢你对球球的照顾——”
　　有猫粉失望，“这么日常，真是茵茵？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也有猫粉反驳，“茵茵该怎样？这不是很正常的开场白么？”
　　“额，总觉得茵茵不会这么说呢。”
　　“拜托，围脖毕竟是二次元，难道三次元也可以用表情包的方式说话？”
　　罗烈面无表情，“应该的。”
　　茵茵不知道怎么接话，有些尴尬。
　　莲花过来解围，“敝公司送的童车，球球用着还行吧？”
　　罗烈转向他，“谢谢，球球很喜欢。”
　　五月花过来插花，“对了，罗奶爸前几天在木工屋鼓捣什么？是给球球的新玩具吗？我们能不能一睹为快？”
　　他问出了广大猫粉的心声。
　　罗烈缓缓伸手，从兜里掏出个小玩意。
　　有猫粉疑惑，“这么小，一只手就能包住，是给球球的玩具？不怕被她当成食物一口吞掉？”
　　只见罗烈摊开手，掌心赫然躺着一只木刻的猫。
　　粉红色，没有嘴巴。
　　“Hellokitty！真的是Hellokitty！”
　　猫粉们尖叫起来。

☆、34

　　莲花莞尔，“这是给球球的新玩具？”
　　罗烈没有说话。
　　猫粉开始觉得不对：虽然很漂亮，但对球球来说，这玩具太小太精致，随便往草地一扔就没影了，还不如一个鲜艳的皮球有意思。
　　忽然有机灵猫粉明白过来——
　　“不是给球球的，难道……是给茵茵的？”
　　有人跟上节奏，“对啊，这么小的玩具，怎么可能是给球球的？”
　　“想起来了，奶爸做这个玩具，就是在茵茵说她要来之后。”
　　“对，还记得茵茵那个表情包吗，就是怼变形金刚那个，里面说‘我们’是女娃娃，‘我们’要hellokitty——茵茵也是女娃，她也喜欢hellokitty吧？奶爸为她专门做了这个当见面礼，很有心哦。”
　　弹幕刷起了二哈表情。
　　“天啊，猝不及防一口狗粮！”
　　“集体受到暴击一万点！”
　　“好甜啊，撒花花转圈圈~~”
　　“萝卜缨CP头顶青天！”
　　#茵茵撩到罗奶爸这个超话迅速升温，成了top1。热搜前几条都跟这次网蓝见面会有关，萝卜缨CP也多了很多产出。
　　余皓注意到烟然的手机屏幕，轻笑出声，“萝卜缨……亏他们想得出来。”
　　烟然锁了屏幕，望向窗外。
　　现场的人气比围脖只高不低。这段时间烟然跟着安琦去过不少婚礼现场，觉得此刻的场景比婚礼还要热闹了。
　　网蓝见面会的工作人员过来请他们进场，接下来还有不少行程安排，启动仪式，媒体见面，专家讨论，嘉宾致辞，抽奖活动，慈善晚宴……
　　人气网蓝进了场，外面的车流终于能挪动。
　　余皓作为金主爸爸之一，是晚宴的VIP贵宾，自然有专人带到酒店包间休息，以逸待劳。
　　他喝了一口咖啡，望着烟然，“你果然不是池中物。”
　　虽然来的都是网蓝，都是在某一方面卓有盛名，粉丝众多的机构代表，但“茵茵”的影响力竟然超过了各行各业大手，这是余皓没有料到的。
　　他甚至生出隐隐的后悔，早知道，就不带她来了。
　　烟然笑，“到今天才知道你姐的本事？真是失败，我还以为你十年前就知道了。”
　　隔壁就是会议厅，尽管隔音良好，但内场观众的热烈反应还是能传过来。
　　“我只知道，就算十年前的你，也不会把这些浮夸人气当回事。”
　　烟然没好气，“少给我戴高帽子。”
　　想了想她又说，“我就喜欢这些浮夸人气又怎么了？我还喜欢hellokitty呢。”
　　余皓有些讶然。难道她后来的郁郁寡欢，就因为没拿到本该属于她的粉红猫？
　　他失笑道，“我会弥补你的损失，那样的玩具你要多少我给你买多少，不管是泥轰限量版，还是皇室定制版。”
　　听他口气，如果烟然要，他甚至可以让设计师给做款专属烟然的。
　　烟然放弃了跟他对话。
　　所谓的限量版，她又不是得不到。
　　杜丽的消息过来了，“烟然姐，听说现场很火爆，还能抢到周边吗？”
　　烟然让她放心。作为VIP，不用抢，主办方已经准备了完整套装，应有尽有。
　　主办方提醒他们，晚宴快开始，可以入席了。
　　晚宴名单上不乏各界名流，并非单纯的草根狂欢。媒体嗷嗷待哺，需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来喂养。
　　烟然在宴会厅见到了老熟人。
　　她斜眼打量艾文迪，后者一副身光颈靓、斯文败类的样子。
　　“你怎么也来了？”
　　艾文迪看她，“养熊猫的来了，拍婚纱的来了，教英语的来了，卖车的来了——怎么我这个看牙的不能来？”
　　他的女伴开口道，“艾医生常年在围脖义务解答患者提问，这次也是投票选出来的人气网蓝哦。”
　　许家乐没穿护士服，换了一身小黑裙，让人惊艳，她跟烟然打了招呼，又笑吟吟的补充，“当然远不如你们‘茵茵’人气高就是了。”
　　艾文迪似乎怕烟然在家乐面前说自己坏话，连忙笼络，“对了，我记得你跟我打听过罗烈？正好大家都在，要不要我为你们引见？”
　　“谁？”烟然脸色一僵，“谁对他有意思了。”
　　余皓在旁边，沉默的看着烟然表情变化。
　　艾文迪还没发现异样，就被工作人员邀请入座。
　　慈善晚宴会场不大，也就二十来桌，但参加者来头都不小。
　　余皓、烟然坐的VIP桌，跟几位人气网蓝很近。
　　烟然注意到几个女网蓝都换了适合晚宴的裙装。
　　她还注意到，莲花和五月花也换了一身。西装和西装、格子衬衫和格子衬衫，也是有区别的。
　　只有罗烈还是那套衬衫长裤。
　　小赵拍到罗烈和茵茵面基，任务完成，提前回去了，此刻已在噶山动保中心，发了一个球球回窝的视频，让大家放心。
　　晚宴菜色别致，表演歌舞的都是一线艺人，众人欢声笑语，频频举杯，主持人妙语连珠，就连难得见这种场面的茵茵也迅速适应，跟莲花、五月花有说有笑。
　　唯一格格不入的，大概是罗烈。
　　他脸上依旧没表情，身体语言写着归心似箭四个字。
　　有猫粉潜入晚宴，默默在围脖上吐槽——
　　“罗奶爸大概很想回去看闺女。”
　　围脖显示了地点，猫粉们闻着气味扑上来。
　　“自己人？奶爸和茵茵互动如何？”
　　“——就我看到的，没有互动。”
　　猫粉们跌碎一地眼镜，“没互动，怎么可能？罗奶爸不是送了茵茵hellokitty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是不是茵茵比较宅，不适应？”
　　“——不是，她也在跟人social的，但social对象不是奶爸，是花花。”
　　“花花，哪个花花？”
　　“——莲花，也有五月花，他们同张桌子，一边一个坐在茵茵两侧，奶爸在对面，没有跟茵茵讲到话。”
　　“一脸懵逼，刚萌上萝卜缨就拆CP了？”
　　“这不是我要的面基——”
　　“茵茵居然跟花花……CP要改名了吗？叫啥好，‘樱花’？”
　　“如果是跟五月花，那叫‘鹦鹉’好了。”
　　“还是喜欢‘萝卜缨’啊，求不拆。”
　　“是，这CP名多好，听着就水灵朴实接地气。”
　　……

☆、35

　　围脖讨论热烈，晚宴的主持人也开始推高*潮。
　　“……原本我们力邀罗奶爸发言，但他太低调了，坚持要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不过没关系，我们请到了一位神秘嘉宾，来讲讲‘他眼中的罗奶爸’，欢迎……艾文迪医生！”
　　烟然囧囧有神的看着艾文迪走上台。
　　哦，也对，他跟罗烈是校友，还差点是同行。
　　艾文迪在台上侃侃而谈——
　　“大家喜欢的罗奶爸，其实是我学长，高我三届，尽管后来他离开江城口院，但依然是教授们的得意门生，活在传说中的学霸，像是他解剖课画的牙齿形态图，真实、生动、细节详实，至今仍是每一届新生的学习范本……”
　　众人通过他，了解到罗烈曾经的学霸风范，相当佩服。
　　“……当时他转系的事在整个学院都是大新闻，我也很不理解，为何要放弃一份光鲜体面的职业，钻进大山跟动物为伴？”艾文迪停顿一下，“直到最近的围脖热门事件，我才理解到，他坚持这份工作，并不比帮人看牙意义更小，大家对他的由衷喜爱也证明了这一点——在这里，我代表江城口院感到与有荣焉，并承诺会尽力为野生动物的口腔健康提供支持。”
　　众人鼓掌。 
　　下一个被请上台的是茵茵。
　　潜伏猫粉兴奋的发布文字直播：“小姐姐上台了，猫粉的胜利！”
　　主持人对这位新晋网蓝相当重视，引用了不少围脖数据，回顾茵茵的表情包带起的热潮，他八卦的问，“大家喜闻乐见的面基达成了，茵茵对罗奶爸感觉如何？”
　　台下一波起哄。
　　茵茵不好意思的撩了撩头发，“嗯，奶爸很帅。”
　　台下的起哄声更大了。
　　外面的猫粉光看文字直播也很兴奋，要求更多细节。
　　主持人见茵茵越发不好意思，于是放过这个八卦话题，“今晚各界名流齐聚一堂，都想为野生动物保护事业做出贡献，慈善拍卖就是他们表现爱心及回馈社会的方式——既然茵茵的表情包风靡围脖，我看，能不能请茵茵露一手，现场作画，捐出来当拍卖品？”
　　众人相当惊喜，立刻附和。
　　台上的茵茵、台下的烟然一脸懵逼。
　　千算万算，没想到算漏了这一遭。
　　茵茵尴尬的笑，“啊？这么突然——”
　　“根据猫粉反映，茵茵做表情包手速很快，最让人称道的例子，就是上午还在学方言，下午就能地道运用了，我们都想看你现场施展这门绝技呢——”主持人离的近，注意到茵茵紧张的样子，于是说，“这个要求也许突然了些，那我们让茵茵回座位酝酿，先进行其他品类的拍卖好了。”
　　茵茵手脚虚浮的走回座位，莲花关切的问，“要不要草稿纸？或者平板？”
　　他一脸期待，显然也想亲眼见证茵茵现场作画。
　　烟然跟她隔着距离，心中焦急万分。
　　虽然拖了点时间，但只是缓期，茵茵能行吗？
　　那一桌子网蓝，包括两个花花都很期待的样子，足以代表观众心声，茵茵的画俨然成了慈善拍卖的重头戏，不知怎么应付过去？
　　烟然注意到连罗烈也望向茵茵，终于有了点兴趣的样子，更加压力山大。
　　好吧，自己的锅，还得自己背。
　　烟然借口去洗手间，迅速躲进格子间给茵茵发消息——
　　“上台画画有问题吗？”
　　她代管茵茵围脖号的时候，注意到关注人列表里面不乏画手，何况茵茵正职就是发图，应该有点艺术底子。
　　茵茵抓住救命稻草，“我就会发九宫格，哪会画画呀……烟然姐你可得救我！完了，干脆我当众承认，其实我不是茵茵？”
　　烟然立刻稳住她，让她不要冲动，“现场作画，就是图个气氛，不会要求太高的……这样，我帮你想个简笔画，你照葫芦画瓢就行。”
　　“好的烟然姐，全靠你了！简笔画我没问题，但要是真正的简笔画啊！”
　　时间紧迫，烟然在格子间里逼自己，短短时间也弄不了太复杂，来不及多想，速度为上，马上打开绘图APP，做了个图发给茵茵。
　　茵茵收到图，比了一千个心。
　　烟然松了一口气，离开洗手间。
　　拐个弯迎面碰上的，却是罗烈。
　　也许是会场太热闹，他出来透气。他倚着大理石柱子，打开手机无意识的划着。手指长而有力，既不过分文弱，也不粗糙。
　　烟然有些出神，冷不防罗烈回望过来。
　　对上他的目光，烟然吓了一跳，刹那间有种被看穿的心虚。
　　难道被他发现了？
　　随即觉得自己多心，代管围脖这事，除了她本人和茵茵，就只有余皓知道，罗烈对两脚兽这么粗神经，哪会觉出异样？
　　但随即她想到，不对，就算不用“茵茵”的身份，她跟罗烈也并非路人，数月前的噶山，两人可是面对面打过交道。
　　罗烈不光是萍水相逢，更是救命恩人；除了面对面，罗烈还看过她不穿衣服的样子……
　　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开场白。
　　正在尴尬，罗烈却已经移开目光，眼神并无波动。
　　他看她的样子，跟看任何一根大理石柱子没有区别。
　　烟然心想，是自己多情了。罗烈怎么会记得她。
　　能让他有点印象的，大概只有做了球球表情包的“茵茵”吧。
　　两人一前一后，并无交集的回到会场。
　　主持人给的缓冲时间已到，茵茵上台画图，工具是某网蓝提供的数码手绘板。茵茵的涂鸦可以同步显示在大屏幕上，阖家观赏。
　　余皓玩味的看了烟然一眼，却没说什么。
　　猫粉实时直播：“茵茵现场画画啦——”
　　外围猫粉羡慕嫉妒恨。
　　“太拉仇恨了！为什么我不在现场？”
　　“我也想看茵茵现场画画！早知道抱我土豪叔叔的腿混进去，好气啊。”
　　众人注视着茵茵的动作。
　　在一大块白板上，她下笔勾勒出线条。
　　一撇，一捺；再一撇，再一捺……
　　烟然放松的靠上椅背，还好她设计的简单，茵茵可以中规中矩的复制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她画的什么？

☆、36

　　“画完了画完了！”
　　“画的什么？会场不能同步直播真是扎心。”
　　“茵茵画了一颗竹笋！”
　　“额……竹笋？”
　　“嗯，就一颗竹笋。”
　　“连滚滚也没有？”
　　“没有……对了还有配字。”
　　“啥字啥字？”
　　【嗨呀好闹热，吓的笋都掉了。】
　　“……”
　　围脖猫粉和现场的反应一样。
　　抱着很大的期待，却只看到一颗小竹笋；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吧，又被文字治愈了。
　　大会官方围脖发布了这个简单的图文。
　　猫粉萌倒在地——
　　“天啊，此时无滚胜有滚！”
　　“很有经典古诗配图的意境呢。”
　　“对啊，如果硬要加个熊猫，反而显得画蛇添足了。”
　　“不愧是茵茵，好聪明！举重若轻，没有被难倒呢——”
　　大会主持人点到五月花，“好，现在请花花老师来点评。”
　　五月花站起来，推推眼镜，“茵茵这画很应景，表达了现场人气爆棚的氛围，以一颗简单的竹笋与热闹会场形成对比，相映成趣，充分运用了古诗留白技巧，构图简单，却意味深长，留下了相当的脑补余地……然而最值得称道的，敲黑板，是‘嗨呀’‘闹热’这两个词用的好，结合网络流行语，却又地道、娇憨，尤其符合球球的身份——今天份的滚语教学，大家掌握了吗？”
　　众人一阵欢呼。
　　借着官方围脖，网络上的广大猫粉也身临其境，对茵茵的急智佩服不已。
　　茵茵画完，这幅图随即开始拍卖。
　　之前的拍卖品大多是名流捐献的私人物品，不乏青花瓷、珠宝、玉器、字画，相比之下，茵茵这幅图简直画风清奇，底价定在一千元，主持人都怕高估了猫粉的情怀。
　　一旦开拍，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众人对这幅简笔画的热情，竟然高过了青花瓷珠宝玉雕……
　　竞拍者相当踊跃，从一千到一万，五万，十万，主持人几乎跟不上举牌的节奏。
　　烟然本来还能坐得住，后来到了五十万，一百万，她觉得不是很懂。
　　——拜托，就一张简笔画而已，她在厕所花了五分钟想出来，成本都不到一块钱！
　　“一百五十万，两百万，三百万……”
　　最后落锤在六百万。
　　出价的是莲花。
　　很多人觉得他疯了，七位数砸下去，就为了一颗画在纸上、只能看不能吃的竹笋？
　　很多人觉得他赚了，茵茵的现场亲笔画！全世界独一无二！
　　余皓在下面吐槽，“早知道我该留着你那箱教科书，上面不知多少涂鸦，能卖出天价了。”
　　莲花被请上台。
　　主持人采访，“请问莲花总裁，为何这么大手笔？”
　　莲花笑笑，“六百万也就是一辆基础跑车的价，车是流水线生产，并无灵魂；但茵茵这颗笋子是有灵魂的，能够用区区金钱买到，幸甚至哉。”
　　这番话经大会官博发布，瞬间为他涨了十万迷妹。
　　“不不不，莲花跑车也是有灵魂的，总裁太谦虚了！”
　　“是啊，开莲花的霸道总裁，陪伴我度过了多少玛丽苏岁月——”
　　“既然买不到球球，那……就挣钱买莲花好了。”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莲花负责生产的高管最近表示，即将推出子品牌，mini lotus，经济实用，迷妹专供哦。”
　　“真好，生活一下子就有动力了呢。”
　　主持人采访茵茵，她一脸受宠若惊，“感谢莲花总裁支持，其实我……”
　　她不安的望着台下。
　　烟然有些紧张，她该不会脑子一抽说出事实吧。
　　茵茵迟疑了一下，“我……就是随便画画。”
　　主持人笑吟吟道，“没关系，我们都很喜欢你随便画的，茵茵你尽管随便画……对了，之前罗奶爸是不是送了份见面礼？现场很多人没看到，好奇着呢。”
　　茵茵拿出那个hellokitty，众人惊呆了。
　　虽然是木头刻的，但相当精致可爱，小巧的耳朵，纤细的胡须都栩栩如生。
　　茵茵大概还沉浸在莲花总裁一掷千金的震撼中，茫然中忽然说，“为了回报猫粉和大家对滚滚的关爱，我想——把这个捐出来，也作为拍品，为动保事业尽一份力。”
　　台下一片叫好。
　　猫粉跃跃欲试，就等着开支票了。
　　烟然有些无语……
　　罗烈专门做给“茵茵”的hellokitty，就这样捐出来，真的好吗？
　　她看了罗烈一眼，后者脸上并无表情。
　　主持人笑起来，“啊，我看不少人都眼馋这个挂件，现在能有机会竞争，真是太好了，感谢茵茵割爱——”
　　hellokitty挂件呈现在大屏幕上，全方位，多角度，台下众人不时发出惊叹。
　　如果说刚才那幅简笔画更依赖茵茵的名气、茵茵表情包的地位，偏重灵魂，那么这个小玩意不光有象征意义——球球奶爸亲手制作——还有艺术价值，栩栩如生，简直可以投放量产，摆上货架，更重要的，它还有爱！罗烈多难得给两脚兽做个玩具啊！
　　外围猫粉气哭了。
　　早知道这样，她们挤破头也要进去啊。
　　部分人收拾心情，立刻找人委托电话拍卖。
　　这个定价也是一千。
　　涨幅比刚才的竹笋还快。
　　一万，十万，五十万，一百万……
　　罗烈毕竟是亲手照顾球球的奶爸，诸多事迹看在众人眼里，手艺也让人真心欣赏。
　　这一次，莲花比较低调，没有举牌。
　　猫粉八卦起来，“哈哈，我看莲花对茵茵有点意思，是不是不打算捧情敌的场呀？”
　　即使没有他参与竞拍，hellokitty挂件也飙到了八百万。
　　主持人问第三遍的时候，有人举了牌。
　　烟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主持人落锤，一千万。
　　出价的是余皓。
　　一千万拍下罗烈给“茵茵”的玩具。
　　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皓上台发言，“感谢罗奶爸和广大饲养员对熊猫的照顾，用实际行动推广了野生动物保护、爱心饲养的理念，他对名利的淡泊在当今浮躁社会相当难得，势必要鼓励。”
　　众人点赞，罗烈云淡风轻，仿佛余皓口中的人不是自己。

☆、37

　　余皓拍到那个小玩意，众人也是服气了。
　　主持方给小木猫挂上璎珞，用丝绒盒子装好，恭恭敬敬的送到余皓面前，就像对待名贵珠宝。
　　余皓把它推给烟然，“满意了吧？”
　　烟然看着盒子里静静躺着的那只hellokitty。
　　不少人盯着她，能够夺得标王，自然让人羡慕。
　　就连茵茵回过神来，也有些后悔一时冲动，不该割爱。
　　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这hellokitty本来就属于“茵茵”，也就是烟然。
　　她只不过转了一下手，为基金多募一千万。
　　羊毛出在羊身上。
　　烟然深呼吸，伸出手，将它从盒子里拿出来。
　　木头温润，边缘毫不粗糙，一定是仔细抛光过，似乎还留着那人的指纹。
　　烟然抚摸着hellokitty的脸。它静静躺着，一言不发。
　　她收住那只猫，“谢谢。”
　　等她心中的澎湃过去，想要瞧瞧罗烈，却发现座位已经空了。
　　余皓说，“他跟大会报备了，要回去照顾熊猫。”
　　接下来还有歌舞表演，是刚得奖的小花旦小鲜肉，一票难求。
　　烟然却无心欣赏。
　　这次慈善拍卖相当成功，共计筹得五千万善款，皆大欢喜。
　　茵茵和两个花花继续看表演，有说有笑。
　　望着罗烈空出来的位子，烟然一阵失落。
　　不过，还好她不是一无所获。
　　烟然握紧那只猫。
　　网蓝大会结束，带起的高潮在滚滚圈中经久不散。
　　众人津津乐道于两个花花的真人版，慈善拍卖的大场面，茵茵现场作画，霸道总裁一掷千金……
　　更多的猫粉关注罗烈——
　　“罗奶爸居然提前离席了啊，怪不得后来集体合照没他。”
　　“可能嫌烦？说实话他能来我都很惊讶了。”
　　“嗯，要不是为了推广动物保护，他宁愿留在噶山陪球球吧。”    
　　“嘿嘿，也可能是冲着茵茵来。”
　　“说起这个……没想到茵茵会把那只hellokitty捐出来拍卖。”
　　“我也很意外，明明是罗奶爸专门做给她的。”
　　“她是为了筹款吧，一千万呢，那个买家也是高富帅。”
　　“嗯，给大家爆个料，当时我在场，土豪把那个木偶拍下来，转手给了同桌一个女伴——罗奶爸看到就走了。”
　　“额，这就有点扎心了。”
　　“只有我觉得茵茵这事没做对吗？真为了筹款，随便捐点啥不行，还非要那木偶不成？哪怕她再画个简笔画，又或者是罗奶爸拿个球球擦过脸的毛巾，玩过的皮球，肯定也有人一掷千金，为啥非把罗奶爸给她的见面礼捐出来呢。”
　　“我我我，举手！想要球球的同款奶盆，出不了一千万，一千是可以的。”
　　“我想要个球球踩的爪印，我也愿意出一千……”
　　“隐隐觉得‘萝卜缨’这个CP要拆了，其实罗奶爸和茵茵根本就没看对眼吧，有点见光死的味道。”
　　“‘萝卜缨’已糊勿念，‘樱花’CP取而代之。”
　　“嗯，听在场的说，茵茵明显对莲花不一般。”
　　“莲花出了六百万买她那颗笋子……嗅到了狗粮的味道。”
　　有的猫粉同情罗烈。
　　“罗奶爸这是……被绿了吗？”
　　“扎心了，天天扛竹子扫草地，难得下趟山，还要被绿。”
　　“这话说的……有点虐，又想笑怎么办？”
　　也有猫粉比较冷静。
　　“你们也太真情实感了，‘萝卜缨’完全是一厢情愿的脑补，茵茵喜欢滚滚，随手画个表情包，就必须要爱屋及乌的喜欢罗奶爸啦？”
　　“谁是乌啊？话不能这样说，茵茵明显对罗奶爸有感觉的。”
　　“我也觉得茵茵撩过奶爸，不然不会跟着瞎起哄。”
　　“罗奶爸那么冷淡的人这次能来，也是多少看出了茵茵的诚意吧。”
　　“说句可能不太好听的话，罗奶爸也就在滚滚圈是男神的存在，放在三次元，条件真心不如莲花，茵茵被莲花吸引、放弃奶爸也情有可原。”
　　“是啊，一个是大山里的饲养员，一个是一掷千金的霸道总裁，换你，你选谁？”
　　“……扎心了，老铁。”
　　“你们是不是太现实了？我就选罗奶爸怎么了，一身腱子肉，两条大长腿，体力充沛，随手抱百多斤的熊都不成问题，还是学霸……可不比天天坐办公室吹冷气的假仙总裁强？”
　　烟然回到家中，翻围脖直到后半夜。
　　看着众多猫粉为了“茵茵”的选择争论的不可开交，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天，新的人事变动下来了，茵茵因为对公司品牌文化宣传有功，得到提拔。
　　小唐和小严恭喜她，又八卦的问起她和莲花的下文。
　　“……哪有下文。”茵茵慌忙否认，脸上的红晕却背叛了她。
　　烟然空闲的时候，习惯性的登录围脖，却提示密码错误。
　　茵茵过来找她，“这个号现在关注度大，被盗了好几次，主管说要提高安全等级，让我增加了密码难度，我抄给你——”
　　烟然想了想，“算了，你不用给我。”
　　茵茵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了，他们还在等最新的表情包呢。”
　　烟然想到网上关于茵茵的种种讨论，一阵头痛，也许是昨天看太晚没休息好。
　　“——没有表情包了。”她说。
　　茵茵呆呆的看着她。
　　“我不会再用那个号发表情包了，”烟然叹气，“这样不太好，到底是欺骗。”
　　烟然心想，余皓对她的评价有一点是正确的。
　　她的确是个爱新鲜，又怕麻烦的人。
　　之前帮茵茵代管围脖，借此打开新世界大门，接触滚滚圈，借马甲跟罗烈隔空互动，她乐在其中。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游戏玩大了。
　　茵茵的表情包、茵茵撩到罗奶爸、萝卜缨or樱花……种种话题在围脖热搜榜居高不下，差不多半个围脖圈都在讨论。
　　这超过了烟然的接受能力。
　　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发表情包了。

☆、38

　　茵茵知道她是认真的，有些失望，“不是说慢慢淡出么？”
　　烟然摇头，“慢不下来了。”
　　早知道就不该参加网蓝大会。原以为能降温，想不到爆红。
　　越多人关注，要圆的谎也越多。
　　烟然已经没有了当初做表情包的心情。
　　“可是，”茵茵显然不想放弃，“这样会不会太辜负猫粉……还有罗奶爸？”
　　烟然笑笑，“大家真正关心的是滚滚，也只有滚滚……或者加上奶爸，至于其他，表情包什么的，并非必需品。”
　　茵茵这下没词了。
　　她知道烟然的脾性。
　　烟然既然能在她受伤的时候匪夷所思的代管围脖，自然也能在她好了之后说抽身就抽身。
　　她想到昨天的慈善晚宴，那个一掷千金买下hellokitty的好像就是她兄弟。
　　有这样的兄弟，烟然出身绝非等闲，这间小小办公室哪里够她施展，区区表情包艹出来的网络人气，根本就是浮云。
　　“茵茵”和茵茵，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烟然见她茫然，安慰道，“就算你不更，也有借口，岗位不是有变动么，适应新工作，没时间弄表情包，也能谅解。”
　　“……哦，也对。”茵茵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住，离开了烟然的办公室。
　　她回到电脑前，打开围脖，翻看后台评论，尤其是来自莲花的部分——
　　“喜欢你之前做的表情包，也喜欢你昨天画的笋子，拍回来打算挂在办公室，已经在找工匠装裱了……对了，今天份的表情包呢？”
　　这也是她找烟然催更的原因。
　　没想到烟然说撤就撤……
　　茵茵咬了咬嘴唇。
　　烟然来不及平复情绪，就接到安琦的任务，要她作为助手跟他一起出国商业拍摄，为期两周。
　　若在平时，烟然可能还会犹豫，但网蓝会议之后，烟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换个环境清醒一下，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他们立刻收拾行装，飞到欧洲，开始了工作。
　　安琦的工作效率相当高，对助手要求也严苛，这一趟堪称魔鬼任务，烟然一睁眼就工作，忙完了倒头就睡。
　　她希望借由工作，营造一个真空地带，让她无暇上围脖、吸猫、撩奶爸。
　　但是越想要回避，越是回避不了。
　　某天拍摄闲暇，模特过来跟安迪聊天。
　　“你们公司的茵茵真红啊，人气快压过一线明星了。”
　　模特是个十八线网红，金主给他喂了几个好饼，但人气还是很虐。
　　模特跃跃欲试，“本来X哥想让茵茵帮我做表情包，蹭蹭热度，还让人去问了价，但她说没时间，不知道是真没时间还是出价不够——安总监跟她同间公司，能否帮我说句好话？”
　　烟然正在调光，冷不防听见这个，无法回避，只能淡定。
　　安琦客观的回答：“她应该是真忙，除了围脖运营，还在咨询部及市场部学习。”
　　模特有些失望，“哦。”
　　但他不肯放弃，“如果不占用她时间，这次拍摄团队，让她署个名可以吗？顺手的话，也在围脖转发一下？或者点个赞？”
　　烟然立刻转头，不去看安琦的表情。
　　她可以想象安琦听到这句话的内心波动。
　　堂堂一个大总监，居然被客户拜托、要抱一个小编的大腿。
　　安琦涵养良好，“如果她同意，我这边没问题。”
　　小模特千恩万谢。
　　安琦转头对烟然说，“这事你跟茵茵联系一下。”
　　烟然：“……”
　　她已经坚持一周不跟“茵茵”扯上关系了，却还是要破功。
　　烟然先用自己的小号登录了围脖。
　　她心想，茵茵之前拜托自己继续更新表情包，自己婉拒了，茵茵还要兼顾这部那部的学习，围脖方面花的心思一定会减少，不一定有时间帮十八线网红带人气。
　　她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热搜，想不到，“茵茵表情包”居然还在前几名。
　　难道之前的老梗能保持这么久的热度？
　　烟然好奇的点到茵茵的页面。
　　居然不是日常婚纱照九宫格。
　　是表情包。
　　烟然先看微博的发布日期，没错就是这几天。
　　她细看，发现这些表情包她并不熟悉——因为不是她做的。
　　随即明白过来，她是跟茵茵说了“自己不会再登录茵茵的号发表情包”。
　　不表示茵茵的页面从此就不能出现新的表情包。
　　她不做，不代表别人不能做。
　　比如茵茵本人。
　　第一次在茵茵的号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表情包，烟然也觉得有趣。
　　随即坦然。
　　她之前做了那么多表情包让人讨论，现在也可以换个角度，以吃瓜路人身份欣赏别人做的表情包了。
　　烟然顺着时间线，从茵茵自己发的第一个表情包看起。
　　是评论滚滚来发布的球球日常。
　　视频里的球球把园子里一颗小树活生生给压折了，却在看到奶爸时，一脸无辜的卖萌。
　　茵茵就做了个表情包——
　　奶爸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它，配字【墙都不扶舅服你。】
　　这个表情包，跟烟然之前做的N个表情包一样，出现在热评第一。
　　烟然看了时间点，茵茵发表情包不久，就被莲花点赞，评论，转发。
　　下面猫粉一片噗哈哈。
　　只是跟烟然以前的表情包相比，转赞评的数量略有减少。
　　烟然又接下去看第二个。
　　是球球称体重的日常。
　　在奶爸的精心照料下，球球长势喜人，磅秤显示的结果相当可观。
　　罗烈露出难得的微笑，对着一旁记录的同事高声报出数字。
　　茵茵就做了个表情包：【扎心了，老罗。】
　　下面的转赞评比起上一条，又有明显下降。
　　有猫粉去@五月花，“花花，怎么最近没有滚语教学了？”
　　五月花被召唤出来，“茵茵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不用特别科普啦，至于想学滚语的同学，这里教个六级词汇‘踏谑’——动词，滚都特色方言，表示贬低、嘲讽别人的意思。”

☆、39

　　下面讨论这个词的，比讨论表情包的还多。
　　“噗哈哈，突然觉得花花比茵茵有意思，怎么肥四？”
　　“是不是茵茵爆红所以不走心了？最近的表情包都没什么转发的欲望呢。”
　　“+1。怎么说呢，也不是不好，但都是大众梗，不像之前的独一无二，球球专属定制款。”
　　“哈哈，想起了那个‘左看右看都是球’，不说了，我要去复习以前的表情包了。”
　　“实心球那个我也喜欢……还好现在不考体育达标，不然一投实心球就想到这个，会笑到肌无力的。”
　　“我喜欢茵茵以前怼奶爸那个表情包，说奶爸牙尖，哈哈哈。”
　　“是啊，最近的几个都没意思。”
　　“滚都方言也没有了，说好的一起过四级呢，花花都没有发挥余地。”
　　“关键是不跟奶爸互动——”
　　“倒是跟莲花走得近。”
　　“嗯，莲花每次都点赞，狗粮倒是足。”
　　“莲花跟茵茵奔现了？樱花CP的狗粮一口也不想吃，没有萝卜缨香。”
　　甚至有猫粉用莲花点赞的截图做了个表情包，“踢翻这碗狗粮，并投了一个实心球。”这个表情包的热度甚至压过了原评。
　　烟然拉到最新的一个表情包。
　　视频中，球球下树的时候卡到头，被罗烈毫不留情的嘲笑了。
　　茵茵的表情包截了图，配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莲花照例点赞。
　　五月花照例无话可说。
　　猫粉照例不喜闻乐见。
　　“我发现了，茵茵现在的表情包就是把网络流行语按顺序用一遍的样子。”
　　“嗯，有点强行跟风的赶脚。”
　　“现在的茵茵没什么灵气了。”
　　“世另我。我前天就这么想，怕是错觉不敢说。”
　　同样是“茵茵”发的表情包，最近几条下面评论全是说水平退步的；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大量猫粉回头在以前的表情包下面留言。
　　尤其是实心球、仗着我开不了腔、牙尖那几个经典表情包，评论数又开始蹭蹭的上涨。
　　猫粉在下面留言，“表情包荒是一种痛，只能翻来覆去看旧图了。”
　　噶山动保中心。
　　工作闲暇，小赵刷围脖。
　　“烈哥，你看茵茵最近的表情包是不是大不如前了？”
　　罗烈闲不下来，查对熊猫最近的生长数据记录，做着统计分析。
　　小赵自言自语，“我觉得是网蓝大会的锅，去之前好好的，茵茵的表情包也好玩，去之后就幻灭了……虽然本人也不是不漂亮，但怎么说呢，总觉得缺了点啥……”
　　罗烈走过来，将本子扔在他面前，“有两天数据没写，下班之前补上。”
　　说完他就去园子里看球球。
　　小赵无语的望着他。
　　他知道罗烈有什么地方变了。
　　虽然一样沉默寡言，但他可以肯定，罗烈因为跟茵茵面基，以及面基后发生的事，有了情绪上的波动。
　　欧洲。
　　某天拍摄结束，安琦约烟然去酒吧放松，顺口问起她跟茵茵的联系进展。
　　烟然说，“……我跟茵茵没那么熟，怕说错话，还是让客户自己去问吧。”
　　安琦望着威士忌里的冰块，嘴角浮起玩味的微笑，“怎么，有情绪了？”
　　烟然想，也许是，但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情绪。
　　“看到素人小编爆红，接受不了？”安琦笑笑，“不用羡慕旁人，你也很有潜质，这几单作品一出街，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他本想给烟然打气，但想想她跟余皓的关系，又觉得不对，烟然哪会眼巴巴嫉妒红人呢。
　　不为名利，那就是感情了。
　　他想到在烟然面前跟茵茵的几次互动，于是说，“我对茵茵只是艺术上的欣赏，作为一个管理围脖的小编，她的审美及创作能力完全超过这个职位的要求，能吸粉很合理——邀请她加入团队，主要是看中这些优点。”
　　换句话说，他对茵茵，并无男女好感，虽然她也年轻漂亮。
　　安琦又说，“前天我去拜访了Stinberg教授。”
　　他望着烟然，“游学欧洲的时候有幸得他指点，这次专程探望，正好他在筹备摄影展，我帮着做了点整理工作。”
　　烟然没有说话。
　　“其中有幅得了世界里兹□□的照片，拍摄于中东战区，署名Elina，”安琦望向烟然，“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烟然耸肩，“外国人？”
　　安琦假装没看穿她的掩饰，“Stinberg教授告诉我，那是他当客座教授时指导过的亚洲学生，黑头发黑眼睛，同伴叫她Yu……我看了你的简历，在艾莉丝皇家艺术学院修习期间有一年的空白，那段时间正好是中东战争持续阶段，对不对？”
　　烟然笑，“所以呢，总监现在是做职业背景调查？上学期间瞎玩，会被列入不良记录吗？”
　　安琦深深望着她，“我只是好奇，曾经深入前线，得到国际大奖，怎么会想到来拍婚纱？”
　　“没什么可好奇的，我靠那套照片的奖还清了大学贷款，”烟然把玩着手机，“再说拍婚纱很好啊，一样是拍拍拍，有什么好歧视的。有拍无类嘛。”
　　安琦笑了，又问，“明明有富豪父亲，却坚持自力更生，是为了证明自己？”
　　烟然歪头看他，“这是以总监的身份提问——背景调查还包括家族狗血了？”
　　“不，是以一个对你感兴趣的男人身份。”安琦泰然的看着她。
　　烟然一怔，说不出话来。
　　安琦把自己的杯子推向她，“要尝尝我这杯吗？”
　　当然不是指加冰威士忌。
　　烟然想起来，第一次在公司遇到安琦，不小心被他听到自己在茶水间说，他不是她那杯茶。
　　“总监……”
　　“担心办公室恋情？我不认为一个只身深入战区的女孩子会有这种世俗顾虑，”安琦不动声色的握住她的手，“还是说你有正在约会的人？”
　　“……当然不是。”烟然本能的否定，说完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那不如试试，你不会损失什么，相信我。”
　　烟然有些茫然，看着安琦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
作者有话要说：　　问题来了：上，还是不上？

☆、40

　　就在两人即将接触的刹那，她转身道，“不好意思，忽然想起我还有邮件没回。”
　　说完，她匆匆离开酒吧，留下安琦一人在座位，神色晦暗不明。
　　烟然当然没有邮件要回复，躺在酒店的床上，她不明白自己突然逃开的原因。安琦英俊多金，又是行业精英，不呆板，也不以风流自居，跟他交往并非折磨。
　　就像他说的，反正男未婚女未嫁，试试又有什么损失呢。
　　但在他凑近的刹那，烟然到底还是听从了心底的声音，及时刹车，没有继续。
　　这事不是不尴尬，但两人都是成熟的大人，第二天见面照常工作，还能偶尔说笑两句，仿佛前晚的插曲并不存在。
　　看，这就是跟成熟人士互动的好处，生意不成仁义在。
　　拍摄团队中有几个小女生，不放过任何机会在安琦面前刷存在感，看她们红扑扑的脸蛋、发光的眼神，烟然知道即使在白天清醒的看，安琦也是有魅力的男人，自己在酒精和夜色下竟会拒绝，真是想不通。
　　工作结束，烟然回了公司，安琦又要赶赴下一个拍摄场地，这次没带上烟然，烟然没有追问，也许他到底心有芥蒂，需要时间冷处理。
　　烟然回国后，见了余皓。
　　余皓皱眉，“我以为婚纱摄影主要是在棚内进行。”
　　杜丽笑起来，“烟然姐能量巨大，区区棚内太受限了。”
　　烟然点赞，“好好跟你女朋友学下怎么说话。”
　　杜丽问，“烟然姐这两周都在国外，一定错过了不少球球的更新吧。”
　　不等烟然回答，她就翻出手机收藏，如数家珍，“这是前天奶爸收猫的视频，这是大前天球球玩水——”
　　烟然再度破功，不但补了球球跟罗烈的互动视频，还欣赏了最新表情包。
　　杜丽也问，“茵茵是不是升官了没时间？我们都觉得她的表情包越做越敷衍呢。”
　　烟然的目光定格在茵茵最新的表情包，奶爸面对球球留下的一地粪团，配字——无fuck说。
　　莲花依旧第一时间点赞。
　　余皓倒是能理解，“人家正职就是小编，能捎带着做做表情包不错了，还要多走心？我们公司要是有这种不务正业的员工，绝不可能活这么久。”
　　杜丽撇撇嘴，显然对他的总裁视角不以为然。
　　“茵茵之前的表情包帮球球吸了不少粉呢，现在大家对滚滚这么关注，她功劳不小；还有五月花、莲花这批网蓝都是她带起来的——这是新媒体时代的新事物，传统观念当然理解不了。”
　　烟然笑出声，总算有个帮她怼老弟的友军了。
　　“对了，噶山动保中心在招志愿者呢，”杜丽兴致勃勃的说，“烟然姐你知道吗？”
　　烟然这两周在国外，刻意回避相关消息，自然不知道。
　　原来是当年从动保中心送到国外动物园的熊猫产了崽，根据约定现在要送回来，中心借这个机会面向社会招募志愿者，参与到滚滚饲养的活动中，既是公益，也是回馈。
　　杜丽相当热衷，“只招两名，但有不少人报名呢，还成立了评委会，要寄原创作品表现你对滚滚的感情，招募标准是善沟通、会英语、懂摄影、能修图的人才。”
　　烟然翻到活动页面，下面数千条评论，都是跃跃欲试的猫粉。
　　杜丽笑，“我们同事都在说，这就是‘茵茵效应’，你看这些条件，简直就是比着茵茵的模子在找——”
　　烟然去看了志愿者要求：会英语，善沟通，有爱心，能拍摄，会修图……
　　可不就是比着茵茵找的。
　　但她本能的说，“哪里是比着茵茵找？会英语善沟通是为了跟海归滚滚互动，有爱心是饲养员必备条件，拍摄修图也是为了广大猫粉的福利……哪里就是茵茵专属了？”
　　余皓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
　　杜丽倒是不以为意，“哈哈，只能说，茵茵代表了动保中心对爱心猫粉的标准啊——对了，烟然姐你也会拍摄修图吧？我打算报名，到时候作品你帮我改改？”
　　烟然很想给自己做个表情包，就用最新的那个“无fuck说”。
　　余皓咳嗽一声，总裁思路上线，“第一，如果你要参加，为什么要别人帮忙修改？第二，你现在还上着班，志愿者活动至少一月，就算选上了，你有时间去？第三，照顾海归熊猫这种事，哪能真让社会人士参加？肯定只是噱头，浪费时间精力。”
　　杜丽一下就不吭声了。
　　烟然对自家老弟的扫兴本领见惯不惊，帮杜丽说话，“谁要像你这样算好每一步得失了才去做？重在参与嘛。”
　　杜丽也弱弱的说，“嗯，我也是这么想来着，其实也知道自己没学过画画，机会不大……不过，万一有这个运气呢？我还有积存的年假没休，时间上调一调，也是可行的。”
　　余皓被她们打败了，摆摆手，表示天要落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得到同意，杜丽欢天喜地的坐到烟然旁边，一脸真诚的问，“烟然姐，做表情包要用哪个软件呀？”
　　烟然：“……”
　　好吧，她觉得余皓那样虽然太打击人，但也实在。
　　既然表态支持，自然不好推脱，烟然花了不少时间指导杜丽，怎么截图，怎么录屏，怎么做动图，怎么配字……毕竟是未来弟妹，又是难得的盟友，就当巩固感情了。
　　想不到她去了公司，也不清静。
　　一群妹子都在聊志愿者的事。
　　小唐跃跃欲试，“能摄影，会修图，这不是我们的专业么。”
　　小严也面露期待，“是啊，茵茵就是从我们这里红出去的呢。”
　　显然，茵茵因为表情包爆红的事迹激励了众人，都争相效仿，希望成为第二个茵茵。
　　就连茵茵本人，也在围脖转发了招募志愿者这条，还配了个表情包：支持动保，人人有责。
　　猫粉们的看法：果然红了，说话也官方了，但是……表情包越来越无趣了。
　　

☆、41

　　于是，猫粉们对官方招募志愿者的活动，自动理解为“寻找新茵茵”，希望能选出一个像之前茵茵那样有趣的小哥哥小姐姐，更希望那个人就是自己。
　　小唐小严等一众妹子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为的是省出时间，准备作品。
　　烟然走到哪里，都能发现妹子们复习自己当“茵茵”那阵做的经典表情包，研究每一个细节，每一条文字，几乎当做五三高考真题，寻找模式，把握套路。
　　烟然表示：无fuck说。
　　这种情况让主管都不得不出面安抚，说茵茵那样靠表情包爆红的毕竟是个案，希望大家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正职工作才是体现人生价值的最高方式。
　　妹子们表面上答应着，私下还是挤出时间刷微博，精修作品，想要成为万里挑一的。
　　上班有什么意思呢，当志愿者接近滚滚才是可遇不可求。
　　志愿者报名分阶段进行，专门成立了活动网页，参加者的作品发布在上面，提供大众投票环节，大家都想要把作品修的好些，再好些，先投稿的就被评头论足。
　　大家发现，虽然报名作品不限形式，但九成九都在做表情包，而且是模仿早期茵茵的风格。
　　于是，罗烈每天都在表情包里被怼，被撩，被吐槽；球球每天都在表情包里萌倒众人，各种欺压奶爸……
　　从茵茵发第一个表情包到现在，滚滚相关几乎承包了半个围脖圈，不少艺人、运动员、甚至莲花那样的总裁都卷入其中。
　　眼看截止期越来越近了，投稿作品如雪花般飞向大会主办方，前期来不及准备的急如热锅蚂蚁，要么熬夜赶工，要么只能将就。
　　除了大众投票，大会还成立了专家评委会，评委人选来自噶山动保中心、美院教授、赞助商……
　　茵茵也忙，办公室妹子动不动就往她那儿跑，请她给作品提供指导，毕竟是前辈，听她总是没错的。
　　莲花和五月花都成了这次活动的赞助者，将提供海归滚滚居住园林的修葺、玩具、食物等多种方式支持，刷够了存在感。
　　莲花总裁接受采访，问他对此次志愿者招募的看法。
　　莲花侃侃而谈，“……志愿者标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有无对熊猫的爱心及耐心；我喜欢的作品风格？就像敝公司LOGO，一朵盛开的莲花，简洁、独特、印象深刻；好比茵茵在慈善晚宴上画的那颗笋子，既不是多么复杂，也不是多么精美，却价值千金。”
　　在他这段访谈的下面，猫粉纷纷发言——
　　“至今无法相信，莲花总裁出现在三次元。”
　　“是啊，他们公司也是无心插柳，这半年发展迅猛，我认识好几个卖车的都跳去莲花了。”
　　“我来安利一发，Mini Lotus真心好，满足少女心，价格也在白领承受范围内。”
　　“我真心喜欢那颗笋子，找基友照着画了同款装裱在书房。”
　　“就那颗笋子还有点印象，之后茵茵做的表情包，都不怎么样。”
　　“是啊，舅扶你、无fuck说什么的老梗，都没兴趣转发了。”
　　“好怀念爆红之前的茵茵，才不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流行梗，那时多走心啊，有打油诗，还能学滚语。”
　　“已经红了就走套路嘛，不需要费心力想独创梗啦。”
　　“希望这次志愿者作品有好玩的。”
　　“要能出个茵茵2.0，也不错。”
　　烟然看着猫粉的讨论从滚滚、志愿者一路歪到茵茵2.0上面，表示无fuck说。
　　杜丽听了余皓的，打算自己完成作品，没让烟然修改，重在参与。
　　滚滚来发布视频，“志愿者活动人气很高，初复选之后，最终志愿者由专家评审组决定，噶山动保肯定要把关，罗奶爸可能成为评委吗？哈哈，我们来看看奶爸现在在做啥。”
　　罗烈在大太阳下弯着腰，帮球球修葺弄坏的爬架，球球围着他脚下打转，罗烈将散乱的木头重新捆绑，竖起支架，又把原木边缘锐利粗糙的地方打磨光滑，免得球球爬上爬下时被刺伤。
　　一群猫粉对着视频舔屏。
　　英俊给力的奶爸，活泼可爱的球球，户外原木爬架……
　　都是如此让人向往。
　　真想让人离开地铁电梯格子间，奔向那样的生活。
　　无数人被激励，已经开始预订假期、机票，只盼着能被选上，跟海归熊猫，跟噶山动保中心，跟奶爸近距离接触。
　　某天下午，烟然在公司附近约了客户谈案子，结束之后打算再带杯咖啡回去，无意中听到隔壁桌一男一女交谈。
　　那个女声她很熟悉——
　　“能帮我找个好点的枪手吗？我给的钱也不少，怎么发出来粉丝都不买账呢？说是大众梗，没新意。”
　　男人就笑笑，“知足吧，又要做得好又要做的快，你咋不上天呢？真有那么好，干嘛不自己发？不然这样，费用再翻一倍，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女声连连答应，“价钱好说，一定要找好的啊，还有千万记得保密。”
　　“没问题。”
　　男人离开，女人转过身，猝不及防撞见烟然。
　　茵茵脸色苍白，“——你听到了？”
　　烟然叹气，“你要想保密，就该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茵茵一急，眼睛都红了，“只是，我实在不会做，才找的枪手。”
　　原来她后来发的表情包，什么舅扶你、无fuck说，都是枪手的作品。
　　烟然刚才听到了他们交易的价格，有些惊讶。
　　那种粗制滥造，随便找个流行语配个图的表情包，居然好意思要这样的高价，茵茵还真给。
　　她才真是无fuck说。
　　“你别告诉人啊，”茵茵十分紧张，“我有在学做表情包，但需要时间。”
　　烟然有些无语，“你不是同意淡化表情包这回事吗，干嘛这样逼自己？”
　　之前茵茵甚至想主动坦白，是烟然怕麻烦才没让。
　　茵茵支支吾吾的，“猫粉太热情了，我也是……骑虎难下。”
　　烟然自责，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竟给她带来了这样沉重的包袱。
　　忽然茵茵围脖有新提示，原来是莲花在她的表情包下面点赞。
　　茵茵立刻眉飞色舞。
　　烟然懂了，让茵茵压力山大、不惜高价请枪手的热情猫粉，并非泛指，而是特指。
　　就是那个莲花。

☆、42

　　她想要告诉茵茵，造假一时爽，之后会有圆不完的谎，想劝她及时刹车，但想到自己的前科，又无fuck说了。
　　茵茵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保密。
　　志愿者招募活动，转眼就到了报名最后一天。
　　烟然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鸡飞狗跳。
　　小唐小严下午都请了事假，回去修志愿者报名作品，准备赶在deadline之前投稿。茵茵一整天就没来过，反正来了也是被踏破门槛。
　　烟然原本约了余皓杜丽吃饭也泡汤，因为杜丽要回去做最后润色。
　　甚至连几对新人的拍摄预约也改期了——因为新娘要回去修稿。
　　烟然下午去买咖啡，原本的四个柜台变成一个，顾客排起长龙，问起硕果仅存的收银妹子，被告知，她的小伙伴们都请假回家了，要赶deadline……
　　烟然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嗯，是“茵茵”的锅。
　　到了下班时间，不管是地铁，便利店，人人都在问——
　　“投了吗？”
　　“还没，再修修吧，赶最后一小时。”
　　烟然的几个社交网络群也有一堆问投稿的。
　　回家，正在时差的安琦发的文件也说要推后，团队中有几个小年轻因为投稿影响了进度。
　　烟然打开围脖，围脖更是重灾区，噶山动保中心也不得不发布官方公告，表示投稿不是人生唯一目的，要参与动保工作，有很多方式，不拘于当志愿者一种，希望大家重在参与，不用熬到最后一分钟才交稿。
　　也许是这一天太反常，烟然难以入眠。
　　她干脆打开围脖，看那些已经公布的投稿作品。
　　眼花缭乱之际，她翻回动保中心的招募网页。
　　她觉得自己也许被下了蛊，仿佛又回到曾经是“茵茵”的日子，不做个表情包就睡不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离报名截止还有一小时不到。
　　大会公布的收稿数飞速上涨，果然很多人都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
　　烟然叹气，认命的爬起来，打开绘图软件……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报名截止了，一些拖延症晚期患者没赶上，被拒之门外，哭出声来。
　　但这波热潮并没结束，更多人开始关注接下来的评选阶段。
　　两天后，初选结果出来，数万投稿作品选出一百名。
　　一百名里面没有杜丽，她倒是想得通，重在参与。
　　小严进了，小唐没进，没法当朋友了。
　　再过两天，复选结果出炉，一百名选出二十名。
　　小严被刷下来，小唐跟她又能当朋友了。
　　这二十名开放了大众投票，将选出5名前往噶山面见评委，参加决选。
　　猫粉们又疯了。
　　这次全民话题从“投稿”变成了“投票”。
　　大众投票很关键，票数最高的5名有机会面对终审评委。
　　虽然投票参考因素很多，但猫粉们更看重的，还是他们的投稿作品。
　　二十人的参赛作品无一例外，都是表情包。
　　其中一人的票数，很快就遥遥领先。
　　是20号，可见那人投稿时间很晚，是赶deadline的最后那批。
　　围脖又一次沦陷了。
　　热搜第一，关键字又出现了“茵茵”：“茵茵2.0横空出世！”
　　猫粉喜大普奔，口口相传——
　　“20号的表情包看了吗？风格好像茵茵啊！”
　　“不光是模仿，简直深得茵茵精髓啊。”
　　“网蓝大会投票的感觉又回来了，好激动，不说了我去拉票了。”
　　“天啊，一入滚圈深似海，从此拉票是日常。”
　　“没关系，有值得拉票的对象，真好啊。”
　　正在时差拍摄的安琦，注意到团队同事的兴奋，听她们讲投票，也放下工作，看了一眼围脖。
　　他微微一愣，想不到这活动热度竟然超过了当红偶像连续剧。
　　投票页面，20号的票数一骑绝尘。
　　页面上附了参赛作品。
　　作品要求不超过三个，其他候选者的表情包都做的花花绿绿，加了很多特效，配字也复杂，甚至高达几百字，做成了长围脖形式。
　　但20号做的三个表情包，文字都很少，加起来就十个字。
　　表情包一，是球球拉了一地粪团，对奶爸无辜卖萌的图片。
　　——配字，【粪量惊人】
　　表情包二，球球称重，奶爸报出数字的瞬间。
　　——配字，【扎秤了】
　　表情包三，奶爸收猫，球球一脸大爷样的躺在他怀中回窝。
　　——配字，【当球疼】
　　猫粉在20号的作品下面极尽赞扬——
　　“哇，这才是我期待的茵茵2.0！”
　　“有木有注意到，其实这就是茵茵最近发的三个表情包，图都没改，就改了下字。”
　　“这几个字改的好啊，一下子就萌起来了！”
　　“对对对，茵茵1.0也是这个风格，有句话怎么说的？裙子越短，越吸引人。”
　　就连低调很久的五月花也难得回归教学点评模式，“20号的作品用英语来形容就是less is more，言简意赅的典范——表情包一，成语谐音，大家都能体会；表情包二，化用‘扎心了’网络语，贴合当时的称重情景，同时也是滚语的地道表达。”
　　猫粉立刻抱住他，“花花你来啦，能不能科普一下第三个表情包，不明觉厉呢，也是滚语吗？”
　　“是的，”五月花的回应相当热情，“这个表情包尤其妙，从字面上讲，奶爸抱着球球，把她当成个球来疼，相当有爱，又贴她名字；从方言角度来讲，‘当球疼’谐音是‘没用’的意思，说糙点就是‘有P用’，结合球球看镜头的得意小眼神，可以引申为，‘你们羡慕我吧，没用的’——这么地道的表达，真是让人欣慰，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努力学滚语并且运用的茵茵呢。”
　　得到语言大师认证，猫粉的投票热情更加高涨。
　　

☆、43

　　莲花也转发了20号的表情包，这是他最近除了茵茵之外唯一转的围脖。
　　他的话比五月花少，学习了20号的言简意赅风格：“喜欢。”
　　两位花花站台，猫粉更加偏向20号，有人去@罗烈，“奶爸，快出来看茵茵2.0！这么可爱的妹子就选她当志愿者嘛~~”
　　小赵也催他去看投票进展。
　　罗烈不胜其烦，只能打开页面。
　　掠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图片、冗长繁琐的文字，他一眼就看到了20号的表情包。
　　小赵密切关注他的反应。
　　看到第一个表情包，罗烈的视线就移不开了；
　　第二个，他轻笑出声；
　　第三个，他却摇头——
　　小赵心想：什么情况？这么多猫粉点赞，两个花花也喜欢，他居然有异议？
　　罗烈的下一个动作，却是登录围脖，转发了20号的第三个表情包。
　　评论：“当球疼”虽然跟“没用”意义接近，但还是有微妙差别，用在这里是否妥当，值得商榷。
　　他用的是滚滚来那个号，但猫粉们已经练就火眼金睛，立刻认出这层皮下面不是日常发视频那个。
　　“罗奶爸？居然回应了？”
　　“哇，茵茵2.0没说错，一下子就把奶爸撩动了。”
　　“真的，这个20号比茵茵本人还像茵茵呢。”
　　“这套表情包我先转为敬了。”
　　“我也转了。不光是我，我隔壁同事也在转发，楼下快餐店的小哥也在转发，跳广场舞的大妈也在转发——”
　　猫粉的热情并非虚言。
　　20号这套表情包迅速被用到各种场合，有了衍生。
　　一大批“粪量”家族表情包出炉：粪量不少、粪量太重……
　　减肥相关话题中也迅速普及了“扎秤”表情包。
　　更有甚者做了个表情包，“志愿者名额是我的，你们投稿再多也是当球疼。”
　　落选的报名者不但没有被激怒，反而被球球的小眼神、拽拽的吐槽治愈了。
　　网蓝大会后滚圈的暂时性疲软，被20号重新带飞。
　　20号吸粉无数——
　　“好有爱，奶爸也不要太苛求嘛，20号可能跟茵茵一样不是滚都人，但她有在努力学滚语啊，用的有点偏差也没关系。”
　　“我是滚都人，表示很接受这个表情包，球球这样说没问题。”
　　“我也是滚都人，被这个表情包萌翻了。当球疼什么的，算八级词汇吧，能看到有人用、不管用没用对，都很感动。”
　　一群人来@罗烈，“奶爸，既然20号的滚语运用还有上升空间，不如你教教？”
　　“对啊，如果她能当志愿者，不就有机会学习了。”
　　“奶爸你给她补补滚语嘛，这样照顾海归熊也方便——大大和小小快回来了，当务之急就是入乡随俗、去英语化、力求早日听懂本地方言嘛。”
　　于是，一群人把茵茵置诸脑后，都去起哄20号和罗烈。
　　猫粉的力量是强大的，20号以压倒性的票数，和其他四个小伙伴进入决选圈，将去到噶山动保中心，接受评委面试。
　　烟然去跟主管请假，借口是最近灵感枯竭，要调用积休和奖励假期，去西部采风。
　　得到批复后离开，有人在走廊拦住她，“烟然姐……20号是你吗？”
　　烟然没说话。
　　茵茵绞着手指，“你要昭告天下吗？”
　　“不，”烟然看了看日历，“——我只想近一点看它们。”
　　茵茵有些神经质，“就算你要说出真相，也是你的权利。反正茵茵1.0和2.0，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烟然没说话。
　　杜丽听说烟然要去噶山旅游，羡慕不已，“啊，能看到滚滚——可惜这个月太忙，不然肯定放下工作跟你一起去。”
　　余皓对烟然的决定并不热衷，面色晦暗。
　　杜丽把球球的日常写给烟然，“这是她吃早饭的时间，这是她吃午饭的时间，这是她吃下午茶的时间，这是奶爸称重的时间，这是奶爸收猫的时间……”
　　烟然收下这份攻略，答应会争取拍下相应经典瞬间。
　　余皓送烟然回家。
　　在车上，他闷闷的说，“被冒牌货取而代之，你到底按捺不住，要真身上阵？”
　　烟然假装听不懂，“滚滚那么可爱，我去看国宝，天经地义。”
　　余皓皱眉，“等我忙完这阵陪你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三岁小孩去噶山也未必会崴了脚。”
　　烟然气急，“那是我遇上极品了好呗，我也不至于这么霉吧。”
　　余皓不语，到她家楼下停车，忽然说，“知道那个极品的下场吗？”
　　烟然一脸茫然。
　　余皓打开手机给她看，烟然看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你把人家怎么了？”
　　上面的人鼻青脸肿，要让她花点时间，才能认出是N久之前的小伍。
　　余皓收了手机，冷然道，“你上次从噶山回来之后，我就给过他一点小教训。这孙子记吃不记打，上周又在酒吧吹嘘，不巧被我的人听到……”
　　烟然心情有些复杂。
　　上次的噶山之行，小伍给她留下的当然不是好印象。但过了这么久，她早把这人渣忘在脑后，想不到余皓却帮她记得牢牢。
　　烟然想了一下，“余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现在是成年人了，做事有分寸，不需要你事事为我强出头。”
　　“我不管，总之只有余家欺负别人的份，没有余家人被欺负的说法。”
　　听着余皓意有所指的口气，烟然笑笑，“天晓得谁欺负谁呢。”
　　

☆、44

　　噶山动保中心离市区不算近，出租车只肯停在山脚下。
　　烟然下车，发现此行犯了两个致命错误：
　　她低估了噶山的坡度，也高估了自己驾驭12公分高跟鞋的能力。
　　再加上两个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她举步维艰。
　　刚下过雨，空气中都是负离子。
　　烟然无心欣赏，挪动着12公分的高跟鞋，避开路上的泥泞湿滑。
　　路口标志牌提示，噶山动保中心还要步行数百米，烟然虽然承认自己失算，但这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她除了硬着头皮往上走，也没退路。
　　艰难的走了二十米，烟然终于成功的……抽筋了。
　　数月前受过伤的右脚传来一阵钻心的痛，随着就是木僵感，烟然停下来试了试，酸麻袭来，连脚趾都不能动一动。
　　在那个瞬间，烟然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放着茵梦湖冷气充足的办公室不坐，偏要发神经来这大山里受罪！
　　想到临行前余皓的种种怀疑，她不得不承认知姐莫如弟。余皓是早就看出她此行太过冲动的，这不，还没到噶山动保中心，她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烟然几乎要转身叫车，打道回府。
　　这时，一辆吉普从山下驶来。
　　山上除了动保中心没有别的景点，应该是游客。
　　烟然侧过身子，假装休息，默默忍着脚上传来的抽痛。
　　她不是没经验，以前蹲坑太久腿麻了，除了靠时间缓解，并无更好办法。
　　车子经过她身边，放慢了速度。
　　副驾一个声音问，“要帮忙吗？”
　　烟然一愣，这声音她熟悉啊，就是滚滚来经常发视频的话外音，瞧瞧那个圆寸小伙，果然是数月前在噶山见过的小赵。
　　小赵态度热诚，眼神却没有异样，应该是没认出她来。
　　上次在噶山，她的打扮装束都跟现在有区别，认不出合理，这样也好。
　　不过，小赵？
　　烟然本能的往驾驶座看了一眼。
　　那人也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就跟数天前在网蓝大会一样，他看她的眼神，跟看周遭任何一根竹子无异。
　　烟然脱口而出，“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她话音刚落，罗烈就踩下油门，吉普车突突的往山上开，瞬间就没影了。
　　烟然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失落。
　　不过，她是来应征志愿者的，哪肯把狼狈一面给人看。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不动还好，这一动，不知碰到哪根神经，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烟然松开行李，抬起脚来，试图给自己拉筋。这下全身体重集中在左脚的高跟鞋上，平衡没掌握好，一下子摔倒在地，新裙子立刻没眼看了。
　　烟然一阵气闷。
　　望着遥遥无期的动保中心大门，她心生退意，拿出手机打算叫出租车。
　　忽然一阵引擎由远及近的传来。
　　烟然抬头，发现竟然是刚才那辆吉普，去而复返。
　　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下山了，烟然郁闷无比，自己这副狼狈样子还是落在人眼中，难道要解释自己故意席地而坐晒太阳？
　　车子在她身边停下来。
　　门打开，罗烈从车上跳下来，走到她身旁。
　　他高大的影子遮挡了灼热的阳光。烟然被笼罩在他居高临下的身影中。
　　他皱眉看烟然，还有她12公分的高跟鞋，以及身旁散落的行李箱，“——抽筋了？”
　　形势比人强，烟然只得点头。
　　小赵也跟着下了车，笑起来，“本来都开过去了，烈哥忽然说你可能是抽筋，于是倒回来，果然没猜错。”
　　烟然嘴硬，“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罗烈一言不发，走到她脚边跪下来，握住她的脚往脚背的方向掰。
　　“啊——”烟然惊呼出声，也不知道是因为突来的外力，还是接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罗烈力道得当，几下就让烟然解除了疼痛。
　　“……谢谢。”烟然活动了一下脚，发现比刚才好多了，于是朝他伸手，“能拉我一把么？”
　　罗烈也不多话，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烟然随着惯性差点扑进他怀中，被罗烈扶住了，隔开距离。
　　烟然被他近距离的气息弄的呼吸紊乱，立刻转身，一跳一跳的去够自己的鞋子。
　　罗烈看着那尖细的鞋跟，忽然说，“你还想再抽筋一次？”
　　烟然定住了。虽然罗烈帮她拉筋之后缓解了不少，但肌肉还是残留了不适感，如果她穿回高跟鞋，一定会重蹈覆辙。
　　小赵问，“美女是来看熊猫？”
　　最近因为球球爆红，只身来看它的年轻妹子多了不少，所以有此一问。
　　烟然点头。
　　小赵笑道，“我们就是中心的工作人员，路不好走，一起上去吧。”说罢就去提她的行李箱。
　　烟然也不好逞强，“谢谢啦。”
　　她正要跟着上车，却听罗烈说，“等一下。”
　　烟然不明所以的停在原地。
　　罗烈返回驾驶座，拨拉一阵，找出什么东西扔到她面前。
　　烟然一看，居然是一双深蓝塑料拖鞋，男式的，码子很大。
　　烟然本能的想到了罗烈给球球做的那些变形金刚玩具。
　　——果然是直男审美，没啥好期待的。
　　她套上那双拖鞋，小巧白皙的脚和大大的拖鞋相映成趣。
　　提起自己的12公分高跟鞋，烟然坐上后座。小赵放好行李，罗烈开车前行。
　　路上，小赵打开话匣子，“来看熊猫，带这么多行李啊？”
　　烟然心想也不能一直隐瞒，就说，“我是来应征志愿者的。”
　　“啊？”小赵眼睛一亮，“哦，怪不得。”
　　就连开车的罗烈，也不禁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烟然总觉得他那一瞥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于是本能的防御，“我也不是经常抽筋，主要是今天赶路没怎么吃饭，可能有点脱水。”
　　嗯，她这志愿者还没应征上呢，别因为身体素质不行，被直接剥夺资格了。
　　小赵虽然对她这个一看就是大城市白富美的妹子能不能当志愿者打个问号，但还是鼓励的笑道，“嗯嗯，其实有保护动物的这份心就够了。”
　　“我是专程跟公司请了假来的，”烟然试图增加自己的印象分，“我是真心想要当志愿者，贡献力量。”
　　小赵哈哈笑道，“嗯，能进入决选不错了，对了，你们五个里面有个20号，表情包做的挺好，”他看了罗烈一眼，“——是吧，烈哥？”
　　罗烈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烟然大大方方的说，“哦，我就是20号。”                        
作者有话要说：　　如大家所愿，互动的戏份会多起来了。。

☆、45

　　小赵喜出望外，“咦，就是你啊？看不出来——”
　　他献宝似的问罗烈，“烈哥，她应该没问题吧？”
　　罗烈面无表情，“我又不是评委。”
　　小赵十分乐观，“我觉得没问题，妹子你希望很大。”
　　烟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那就借您吉言啦，小赵哥。”
　　小赵受宠若惊，“你知道我叫小赵？”
　　烟然顿了一下，立刻说，“我一直关注‘滚滚来’那个账号啊，听其他猫粉科普的——多谢您长期发视频，不然也看不到球球可爱的样子。”
　　她通过后视镜密切关注罗烈的反应，果然，听到球球，他的表情也有所松动。毕竟，自家掌上明珠被人夸，当爹的哪有不得意的。
　　说话间到了动保中心，烟然出具了中心的邀请函，验明正身，得以放行。
　　候选志愿者有专人接待，罗烈和小赵要回圈舍工作，就此别过，小赵给烟然加油，“你一定行的。”
　　烟然点头，“嗯，谢谢捎我上来，等我好消息吧。”
　　直到离开，小赵还在话痨，“20号诶！烈哥，感觉怎样？”
　　罗烈停下来，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这女娃不错，这么漂亮还来当志愿者。”小赵到了圈舍，抱起球球，“想不想看20号美女阿姨？”
　　球球一脸懵逼。
　　罗烈一把抱走球球，给了根笋，球球捧着，开开心心的吃起来。
　　烟然跟其余四人会合了。
　　五选二，但她并不紧张。
　　虽然从小不是门门考第一的学霸，但遇到这种面试定输赢的场合，她倒是从没怵过。
　　众人见了她的样子，已经暗暗心折，再一听她就是传说中的“20号”，纷纷可耻的变节了，甚至在围脖上吹起来。
　　“我见到了！活的20号！不比了不比了，打算当她迷妹。”
　　围脖猫粉听说20号就连竞争者也折服了，很是喜闻乐见。
　　但还是有决选环节。
　　决选还弄的挺正式，有笔试有面试，要考英语口语。
　　评委解释，“因为大大和小小是海归熊嘛，去英语化也要时间，中心里面英语好的员工不多，可能你们在这方面就要多费点心。”
　　所以，英语口语这部分其实是权重比较大的。
　　工作人员给他们看了大大和小小在国外动物园生活的日常，老外饲养员跟他们的互动，常见招呼、指令，让他们学习之后考核。
　　烟然在欧洲留学几年，英语表达不在话下，何况最近确实有真刀真枪的花时间研究滚滚来的视频，不管国内国外，饲养员跟滚滚的相处准则是相似的，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模拟了一下，几位评委频频点头。
　　跟她相比，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发音不标准，一个怯场，尽管她们的滚滚衍生作品也可圈可点，但天平还是倒向烟然这边。
　　两个男生后来留了一个姓卢的，小伙子热情活络，会照顾人，据说从小家里养了很多动物，喵星人汪星人乌龟兔子……
　　决选结果出来，烟然和小卢留下来，成为志愿者。
　　落选的三人，报销来回路费，得到滚都景点套票，免费酒店住宿，也是皆大欢喜。
　　第二天，烟然和小卢去体检。要防疫过关了，才能接触滚滚。
　　走到抽血点，烟然看到熟人，乐了，“你亲自来呀？”
　　罗烈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袖子挽起来。”
　　原来动保中心不像医院那样人手充足，罗烈本是医学出身，这种时候就客串起了体检医生。小赵在旁边做标签，也乐了，“20号，你过了？”
　　“嗯，幸不辱命。”烟然笑吟吟的说，拉高了衣袖。
　　“我就说嘛，肯定能过，你这么……”小赵一肚子好话来不及说，注意到罗烈警告的眼神，只得吞了回去。
　　烟然将细瘦的胳膊放在垫布上，可怜巴巴的问，“要抽几管血啊？”
　　“三管，”小赵包办了问答环节，“你晕血？”
　　烟然注意到罗烈皱眉，心知不妙，自己倒是想在他面前装可怜套近乎，但志愿者如果身体太弱，并不讨好，忙说，“不晕不晕，尽管抽。”
　　罗烈一言不发的消毒，准备针头。
　　烟然为了表示自己不晕血，愣是盯着他抽血的动作，眼睛眨也不眨。
　　一管，两管，三管。
　　“好了。”罗烈给了个棉球让她按着，将抽好血的管子放在试管架上。
　　“谢谢。”烟然按着伤口，站起身来，因为那三管血的关系，觉得自己脚步有点虚浮。
　　罗烈一边收拾着，一边说，“抽好血可以吃饭，那边桌子有牛奶面包。”
　　烟然一愣，“你在跟我说吗？”
　　罗烈没理她，端着试管架去了化验室。
　　好吧，尽管罗烈态度不冷不热的，但烟然还是觉得那份牛奶面包吃着比一般的香。
　　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能接触动物，烟然和小卢只能先学习各种规章制度，熊猫习性，饲养员日常什么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烟然新注册了个围脖，ID就叫“20号同学”。她把自己参加选拔做的表情包放上去，然后写了来噶山动保中心的感受。
　　顺着话题关键字，很快就有几个猫粉发现，摸了过来。确认她就是通过选拔成为正式志愿者的20号，立刻呼朋引伴，粉丝数很快上涨。
　　“20号诶，猫粉之光！”
　　更多人关心的问题是——“见到罗奶爸了吗？”
　　烟然回复，“见到了，罗奶爸很好，很照顾人。”
　　猫粉都炸了，“罗奶爸不是面瘫么？很好很照顾人？听起来有戏啊！”
　　“哈哈，罗奶爸只喜欢动物，人类里面只喜欢会做表情包的。”
　　“可不是，上个茵茵，这个20号。”
　　“额，茵茵已经成ex啦？”
　　“不管啦，反正这个20号妹子我喜欢，说走就走，做的了表情包，去的了噶山。”
　　“嗯，听落选的说是年轻妹子，很漂亮，不浮躁。”
　　“不浮躁好啊，适合罗奶爸。偷笑.jpg。”
　　烟然看着一堆自来熟开始yy的，只能笑而不语。

☆、46

　　她和小卢被安排住在中心的招待所，一人一个单间，条件比较简陋。
　　小卢是做手游app的，原画设计出身，跟烟然算半个同行，两人聊了聊对现当代艺术的看法，毕竟年龄经历类似，比较有话聊。
　　小卢看时间还不晚，约她去山下逛逛。
　　烟然正在犹豫，忽然接到招待所前台的通知，有人在下面等他们。
　　下楼一看，居然是罗烈。
　　烟然没想到他会来，只好问，“结果出来了么？”
　　罗烈默默看她一眼。
　　想想也是，上午做的体检，哪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出结果也没必要晚上来特意通知。
　　罗烈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你们衣服不太合适，中心也没有多的，我带你们下山一趟。”
　　烟然想起自己那箱高跟鞋，连忙点头，“嗯嗯——”
　　小卢虽然是男生，但衣服也需要采买，于是三人成行。
　　罗烈开着那辆吉普，烟然放弃了高跟鞋，索性就套上罗烈早前借她的拖鞋，换了身轻便衣服。
　　车子开到山下的一个小镇，正是夜市时分，街道两旁各式流动摊点，吃的穿的什么都有。
　　烟然自小在一线城市长大，后来留学也去的欧洲大城市，乍看到这种朴实接地气的小镇集市，很是新鲜，只觉得眼睛不够用，拿着相机一路拍。
　　夜市上有不少当地居民自制小食，兔头、烧烤、冷锅串串什么的，烟然看的眼馋，小卢摸出钱包，“想吃什么？我请你。”
　　烟然本能的指向某个香气扑鼻的摊点，转眼看到罗烈，手指生生的转了个方向，“不然……还是先买衣服？”
　　罗烈点点头，“嗯，先看衣服吧，可能收的早。”
　　烟然无比庆幸自己挽回一点印象分。
　　小镇的衣服当然不能跟名牌店比，但烟然牢记此行使命，即使遇到辣眼睛的，也隐忍不发，却问罗烈，“烈哥，你看这件怎样，有啥款式推荐么？”
　　好吧，她自我安慰，就当是跟男朋友逛街了。
　　罗烈看着她手中那条紫色镶水钻带蕾丝的小吊带，很是无语。
　　烟然反应过来，她选这衣服干嘛，是来当志愿者呢，还是要加入乡村巡回歌舞团？
　　罗烈在她身边蹲下来，男性气息顿时充盈了烟然的感官。
　　罗烈在那堆衣服里面划拉着，抽出一条灰扑扑的来，“这比较合适。”
　　烟然看着那条浅灰色长裤，结实是结实，就是上端下端一般粗，毫无设计感可言。
　　作为一个艺术专业的妹子，对于这样一条毫无亮点的裤子，她内心是拒绝的。
　　但是，她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巴黎时装周。
　　小卢显然也对这裤子颇有微词，但是讨好的说，“嗯，这裤子不错，一定可以防蚊虫。”
　　罗烈点头，“不光防蚊虫，还防猫。”
　　摊主是个中年女子，套近乎的说，“家里养猫了啊，那是得穿结实裤子，别看猫小，爪子挠人还挺利呢。”
　　烟然围观奶爸日常也有不短时间，知道罗烈口中的“猫”并非喵星人，只是当着老乡的面，不好明说是熊猫。
　　既然奶爸钦点了，还能怎样呢，当然是选择听他的。
　　烟然内心毫无波动的选了两套结实衣裤。
　　罗烈领着他们去往下一个摊点，“鞋子也要换。”
　　烟然默，那一箱高跟鞋大概没机会得见天日了。
　　买了长筒胶靴和平底鞋，都不贵，小卢想要抢着买单，被罗烈拦住了，“这部分费用中心出。”
　　烟然拎着一袋衣服，yy的想，不错啊，“男朋友送衣服”这个成就也get了。
　　一番挑选下来，时间不早，如果罗烈不在，小卢本打算撺掇烟然去附近酒吧，但当着罗烈也不好建议。
　　三人回了中心，小卢和烟然提前下车去招待所。
　　罗烈没急着走，却盯着烟然。
　　准确的说，是盯着烟然的脚。
　　烟然看了看，自己还套着他那双深蓝拖鞋。
　　她假装惊讶的说，“呀，这趟忘了带拖鞋，烈哥你借我几天呗。”
　　小姑娘开口了，罗烈也没法跟她强要，只得开车走人。
　　烟然刚到的时候小卢见过，穿着一看就很贵很仙的长裙和高跟鞋，想不到转眼间换了个人，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塑料拖鞋，拎着一袋颜色暗沉的劳保服，小姑娘笑容依旧，他也是暗暗称奇。
　　回到房间，烟然把这套衣服铺开，拍了一组照片传上围脖。
　　猫粉立刻回复——
　　“噗哈哈，跟罗奶爸的制服配一脸。”
　　“莫名想到了大山爱情怎么破？”
　　“我想到了那人，那山，那滚滚。”
　　“很接地气啊哈哈，比那个婚纱摄影的茵茵都配。”
　　体检结果出来了，两人都身体健康，通过志愿者标准，可以留下来接触动物。
　　大大小小还在国外动物园准备返乡中，所以两人先从动保中心的其他滚滚开始。
　　志愿者话题相当热门，有人专门跟踪报道，为志愿者科普的重任，责无旁贷的落到了罗烈身上。罗烈不喜欢镜头，但小赵极力撺掇，“你不喜欢镜头，但镜头喜欢你啊，广大滚粉不就想看看20号妹子，还有你，想要养眼、八卦，也是人之常情，就当为了动保事业做贡献。”
　　小赵包下球球的日常喂养工作，罗烈只得当起了小班老师，虽然不喜欢成为镜头下的人物，但他对工作相当认真，做足了准备工作。
　　会议室成了临时教室，新进的动保中心员工，多家媒体记者小编悉数到场，挤的满满当当。
　　主角自然是作为讲师的罗烈，以及两名志愿者。罗烈的任务，不光是为志愿者讲解国宝饲养知识，还要为关注这个圈子的广大猫粉进行宣传科普。
　　众多猫粉都在围观这个直播。
　　毕竟，这是志愿者第一次亮相。
　　他们都等不及要看看，万里挑一的小哥哥小姐姐，究竟长啥样。
　　尤其是那个“20号同学”。
　　

☆、47

　　烟然并不想抛头露面，但志愿者活动从一开始就受到网媒密切关注，不可能拒绝。
　　直播这天，动保中心固然水泄不通，千里之外的屏幕前也是座无虚席。
　　茵梦湖作为走出了滚圈红人、表情包大手“茵茵”的娘家，对这个俨然有“茵茵2.0”势头的妹子也相当关注，想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杜丽所在的部门当天比较空闲，于是也跟同事凑到电脑前面围观。
　　她也想看看，把数万人PK下去的表情包新晋达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当直播画面出现志愿者时，茵梦湖震惊了。
　　小唐手指颤抖，“我没看错吧……那不就是……就是……”
　　小严不可思议的问，“烟然？”
　　亏她们还为这个20号妹子摇旗呐喊，成为后援会中坚力量，怎么可能是她？
　　她们求助的望向茵茵，“怎么是她？”
　　茵茵不语，也装出诧异的样子来，但她心想，这还不算什么呢，要是知道就连“茵茵1.0”也是烟然，她们会怎样？
　　直到确认那人千真万确就是休假中的烟然，小唐小严不干了。
　　凭啥呀？
　　“茵茵你还真淡定，就这么由着她踩你上位？”
　　茵茵无fuck说。
　　“怪不得她平时跟你走得近，一定是为了偷师，山寨你的画风。”
　　茵茵更加无fuck说。
　　茵梦湖的高层开心死了。
　　“茵茵1.0”是他家的，带飞了公司运势，尽管现在人气略有flop，被20号同学抢去风头，但这个茵茵2.0，也是他家的！
　　真是风水宝地啊，专出网红！
　　而对那些不认识烟然的人来说，则是如获至宝——
　　“20号妹子好清新，看着就有灵气，一点也不妖艳做作呢。”
　　“比茵茵好看，说实话茵茵有点艳俗，网红打扮。”
　　“听课的样子很认真，还在做笔记，不是单纯的摆拍。”
　　罗烈举着一只处理过的颌骨标本，一一指出部位：“……熊猫的咀嚼系统相当重要，可以看到，它们跟人类不同，上颌有三对切牙，一对尖牙，4对前磨牙，2对磨牙；下颌的磨牙则多一对；所以总数显然比人类要多——”
　　小卢一脸懵逼，只觉得那些牙或大或小，或秀气或狰狞，更是分不清磨牙前磨牙的。
　　烟然举手，“42颗？”
　　罗烈有些惊讶，想不到她能紧紧跟上节奏。
　　围观猫粉赞叹不已。
　　“不愧是20号小姐姐！真聪明！”
　　“可能事先做过功课吧，这反应也太快了。”
　　“不管是天生聪明还是做过功课都OK啊，真没选错。”
　　烟然在心里，默默给艾文迪记了一功，有个牙医朋友的好处就在这里，接受过长期科普，可以脱口而出。
　　注意到周遭人群的赞叹目光，烟然受到鼓励，大着胆子说，“熊猫的尖牙好像特别粗壮啊。”
　　罗烈点点头，“是的，而且雄性的尖牙比雌性更加粗壮，为什么呢？”
　　小卢终于找到表现机会，“为了……求偶？”
　　“嗯，因为雄性熊猫还担负着与同性同胞争夺资源包括配偶的任务，尖牙作为天生武器之一，长期进化下来会更加粗壮，也是性别区分点之一。”
　　围观猫粉开始发散思维了——
　　“哈哈，小卢这抢答，是不是也有点亮剑的意思？”
　　“嗯，我看他老是去偷瞄20号，估计对妹子有想法，自然也要展现出优秀的一面了。”
　　“随他吧，反正他的‘尖牙’不如罗奶爸的粗壮。”
　　“哈哈，那当然了。”
　　“额，你们真的是在讨论尖牙么？怎么听起来有点污——”
　　大概因为这部分涉及罗烈的本科专业，所以讲起来特别有料，包括各部位牙齿的功能，进化特点，难免说到一些特有名词，烟然不得不再次感谢艾文迪，可以轻松跟上思路，小卢就有点困难。
　　直到讲解结束，烟然还意犹未尽，围在罗烈身边追问。
　　“熊猫也会有龋齿吗？”
　　“会啊，”罗烈点头，“人类会得的牙病，它们也一样会得。”
　　烟然好奇，“那要是得了，怎么治呢？”
　　“有一个办法——”
　　围观猫粉都开始猜测，熊猫肯定比熊孩子还难看牙，难道要用全麻？束缚？
　　“那就是，尽量别坏牙——”罗烈并没有觉得这是个小儿科问题，“主要是日常饮食中的糖分控制，尤其是禁止游客投喂含糖量高的零食。”
　　猫粉半天才反应过来。
　　“……罗奶爸是讲了个冷笑话吗？”
　　“不啊，讲的很对，不然你说牙坏了怎么办？是上全麻呢，还是用绳子把滚滚捆起来啊？”
　　罗烈跟着又给他们讲解平时看到的“盆盆奶”制作方法，是用专门的奶粉加上熊猫需要的营养成分调配而成，两个志愿者听明白流程之后，也学着为滚滚准备食物。
　　罗烈将配好的盆盆奶端到园子里，球球闻到香味，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烟然和小卢刚成为志愿者，还没得到近身接触滚滚的机会，只能隔着围栏看。
　　她一阵紧张，深怕自己配奶粉的时候弄错了哪个步骤，导致配出来的口感不一样，被球球退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球球的大圆脑袋几乎整个埋在盆子里，呼噜呼噜的喝起来。
　　烟然一阵激动。
　　夜晚，餐厅。
　　杜丽对精美的菜肴一筷子也没动，还在震惊中：“20号就是烟然，烟然就是20号？”
　　余皓一言不发的喝酒。他本来只当烟然去噶山还愿，想不到志愿者这么快就红了。
　　“没想到她的表情包做的这么好……都比茵茵好了。”
　　余皓看她一眼。
　　杜丽沉浸在不敢置信的情绪中，“到底是学艺术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余皓闷声道，“她也是一时冲动。”
　　“哦，”杜丽点点头，兴奋又惊喜，“想不到高手就在身边呢。等她回来可得好好聊。”
　　余皓冷笑，心想：回来？某人大概已经乐不思蜀了。
　　

☆、48

　　某天，动保中心来了贵客，还是烟然认识的人。
　　天后江颖一行。
　　她刚拍的电影即将在全国各大院线上映，发行方看最近流行滚滚热，于是跟动保中心取得联系，表示天后也是滚滚粉，希望能来做点公益活动，出一份力。
　　天后的互动对象，就是红透半边天的球球。
　　烟然和小卢被抓了丁，动保中心的领导希望他们能帮着做点接待准备工作。
　　烟然虽然在茵梦湖的时候跟天后打过照面，但天后日常见过的人不知凡几，早已认不出她来，这个倒是不担心。
　　天后的新电影是宠物情缘题材，里面有喵星人和汪星人，但跟滚滚相比，猫啊狗的宣传又太日常了，不够吸引眼球，所以宣传团队把眼光瞄准网红滚滚。
　　听到这个任务，罗烈并不热衷。
　　领导一意劝告，“我知道你不想吵到熊猫，但这是多好的机会，江颖现在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天后，粉丝数万，刚当上大厂牌代言人，电影立刻要上映，如果能和她出境，对你个人、对我们动保中心都是不小的提升，也能呼吁更多人关注熊猫啊……”
　　罗烈虽然不情愿，但经不住领导和小赵软磨硬泡，只能同意了。
　　领导又补充一句，“对了，江颖的经纪人特别跟我说，天后胆子小，平时走到街上看到栓了绳子的狗都怕……球球不会太凶吧？要不要提前弄点什么措施？”
　　罗烈摇头，“我会看着它。”
　　领导放心的去安排了。
　　于是，烟然和小卢这两个刚出炉的志愿者，教起了天后怎么制作盆盆奶和零食，天后容光焕发，据说在家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为了宣传，也愿意亲自下厨处理食材。
　　烟然毕竟当过一阵天后的迷妹，多了个心眼，提前准备好发套鞋套口罩，还有一次性无菌衣，让天后换上。
　　天后的经纪人，一个戴着小圆眼镜的胖子本来不同意，天后在电影里是一丝不苟的美女，这头发也罩住，脸也罩住，套上鞋套，还穿无菌衣挡住好身材，像什么话呢？
　　但烟然相当坚持，天后也从近期的围脖热门里知道猫粉对这些比较敏感，于是接受了，换好衣服才走进园子。
　　尽管园方做了限制，但跟着进入园子的，还是有一大群工作人员，包括经纪人，电影公司负责人，记者，摄像……
　　一群人，男的身上带着烟味，女的身上带着化妆品、香水味，一靠近，球球就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罗烈皱眉，正要开口，领导连忙安抚，说他们就耽误一小会儿，造福无穷。
　　烟然和小卢作为过关斩将留下来的志愿者，也被记者围着一通采访，烟然一边回答，一边分心去看园子里的动静。
　　只见罗烈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安抚好的球球递给天后，江颖小心翼翼的抱住它。原本在奶爸怀中安安静静的球球，一旦换人，忽然激烈的挣扎起来。
　　江颖吓了一跳，差点没脱手，经纪人见球球的小爪子胡乱抓着，一阵担心，问领导，“不是说安抚好了吗？要是把天后的脸抓花了怎么办？”
　　江颖一边努力抱住球球，一边尽量保持距离，让自己的脸离开它的攻击范围，摄影记者跑前跑后的乔角度，也难以获得一张天后不那么狼狈的画面。
　　记者心中暗暗着急，却还要依着台本采访，问天后对动物保护事业的看法。
　　江颖努力维持淡定气质，“动物是人类的朋友，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地球，保护动物就是保护我们人类的生存环境……啊……我的新电影里面主角也是对动物有爱心……啊……的人，希望借此机会，向广大观众传递……啊……动物保护的理念……啊……”
　　天后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球球的小爪子胡乱舞动着，将她戴的头套扯开，头发也缠住打结了，再也无法维持得体的样子。
　　一群人只得停下来，将天后和球球分开，球球似乎觉得天后的卷发很好玩，当成玩具不松手，工作人员不得不找来剪刀咔擦一下，才得以让天后脱困。
　　江颖的头发乱糟糟的，样子狼狈无比，烟然看了，忍俊不禁，这跟她当初拍广告的女神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旁边小卢也笑出来。
　　因为球球的反应太大，拍摄没法继续，一行人只得悻悻结束，将天后护送出园子，该补妆补妆，该安抚安抚，原本计划的行动也只能改成不跟动物接触的形式。
　　天后造访噶山动保中心的视频发布后，粉丝们一片欢腾——
　　“小颖真的很接地气啊，身为天后，还能跟滚滚打成一片。”
　　“嗯，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为了滚滚，居然能素面，防护衣啥的也都好好穿了呢。”
　　“安利一发天后的新电影，里面也有小动物哦，很萌的，欢迎大家去看。”
　　当然猫粉这边就不是一面倒的歌颂了——
　　“噗，球球很不给面子啊，又抓又挠的。”
　　“球球是国宝，那女人就是个戏子，说抱就抱了？”
　　“发出来的视频剪辑过，听说现场来了一大群人，球球很不舒服的，所以拍出来才是那个样子。”
　　“罗奶爸本来不想让他们吵到球球，但谁让我们球球红呢，为了跪舔，领导还不是要把球球进贡出来，真是熊红是非多。”
　　“不喜欢那个女人抱球球，看她也不是多爱熊猫，就是蹭热度吧，深怕被抓到的样子。”
　　众多猫粉都很关注那群人离开的后续，果然，球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干扰，奶爸收猫的时间比平时要长。
　　吃过晚饭，小卢来找烟然，发现烟然正在整理笔记，内容就是这几天罗烈给他们讲的科普内容。
　　除了科普内容，还有不少烟然自己上网查的资料，包括找艾文迪恶补的知识。
　　小卢看的蚊香眼，“你难道要改行当奶妈？”
　　他已经算是愿意花时间力气来跟滚滚近距离接触的不可多得的爱心人士，没想到烟然做的比他更多。
　　

☆、49

　　
　　烟然注视着一段科普文字，熊猫视力较差，但对气味声音比较敏感，回想下午那一群人乱糟糟闹哄哄的样子，虽然知道这是娱乐圈吸引眼球的营销方式，但因为牵涉到球球、罗烈，她也难免对这个活动腹诽，顺带着对江颖这个前女神的好感也降低了。
　　小卢有些期待，“真羡慕天后，不知道滚滚抱起来是什么感觉呢？我问过小赵，他可嘚瑟了，说我看得到、摸不到，你说，熊猫的毛摸上去，是软的、还是硬的啊？”
　　烟然还在回想罗烈下午的表情，没有回答。
　　小卢兀自兴奋，“不过没关系，过几天我们也能抱滚滚了。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为了难得的经验，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对了，中心今天晚上没安排，要不要下山去喝一杯，放松放松？”
　　烟然没接茬，却忽然说，“你当志愿者，就是为了能抱滚滚么？”
　　小卢一愣。在他看来，烟然简直千好百好，白富美，又能吃苦，真心爱动物，随和没架子，不知道她哪来的火气。
　　“倒不是啦……但总是值得期待啊，难道你不想？”
　　烟然没说话。
　　小卢看出她心情不好，只能告辞，心想难道烟然来大姨妈了？
　　小卢走后，烟然收拾心情，整理了这几天的讲课笔记，还有志愿者日常，发在“20号同学”的围脖中，嗷嗷待哺的粉丝立刻将这点更新吞吃入腹。
　　“20号妹子，看到天后了吗？是不是传说中那样平易近人？”
　　“罗奶爸是不是不喜欢有人来看球球？”
　　烟然想了想，说她没有进入活动场所，不太清楚那边的状况，然后又PO了自己之前查到的熊猫习性相关，重点在于感官灵敏，会对不熟悉的气味提高警觉等等，顺手做了个表情包，球球举着肉乎乎的小熊掌，一脸傲娇：谁还不是小公举啦。
　　“哦，怪不得球球今天又赖在树上不下来，可能还是吓到了吧。”
　　“人家是国宝，就不耐烦接客，咋啦？”
　　“球球好样的，咱是小公举，该有的小性子就得有，不喜欢的活动尽管给它怼回去，不然人人都要见上一见，摸摸抱抱的，没完没了了。”
　　于是，20号的志愿者日记收获好评无数。
　　烟然来的前几天，做的只是基础工作，像是打扫园子，准备食物，对饲养日常比较熟悉之后，中心安排他们可以隔着围栏喂食。
　　小卢相当兴奋，喂食的时候拜托烟然帮他拍照，尽管没有实体接触，但看到球球从他手中接过苹果，香香的吃起来，还是激动无比。
　　离开围栏的小卢整个痴汉脸，“真是，有生之年啊！我也想放弃工作来当饲养员了。”
　　他对烟然的拍摄成果点了赞，礼尚往来的说，“该你了，来吧，我帮你拍。”
　　烟然做好准备，走近围栏。
　　这算是相当近距离的看球球了，果然，三次元的立体球，跟平时在视频上或是隔得远远的看完全不一样。
　　烟然小心翼翼的把食物递给它。
　　她转头对小卢说，“两张就行了，不用拍太多。”
　　小卢有些诧异，他知道闪光灯对熊猫视力不好，但他明明没开闪光。
　　烟然没有为了享受而延长喂食时间，给了两片苹果之后，就立刻离开。
　　一旁的罗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近距离喂食也是志愿者的重点活动之一，进行了直播。
　　围观猫粉对她大力赞扬，“越来越喜欢20号妹子了，一点也不作妖，喂完就走，也没乔角度啊凹造型啥的，真心为滚滚着想。”
　　“嗯，本来不了解她，看她的参赛表情包以为是个有心机的山寨货，但现在看来她除了表情包做的好，本人也是真喜欢熊猫。”
　　“那个，有人注意到罗奶爸的表情吗？总觉得他看20号妹子的眼神充满了欣赏。”
　　“哈哈，正想说这个，真是喜闻乐见。这么好的妹子谁不喜欢哪。”
　　志愿者离开之后，小赵把直播下面的评论截图给罗烈看。
　　“承认吧，是不是喜欢那个20号小妹子？”
　　罗烈看他的表情就像看个深井冰。
　　小赵一副很懂的样子，“大家都是男人，不用藏着掖着，20号人美心善，你喜欢她，一点也不丢脸，真的，比那个——”
　　他本来想说“茵茵”，但怕提起罗烈的伤心事，于是吞了回去。
　　眼看罗烈要走，小赵忽然说，“对了，好像听20号妹子说招待所热水器不太给力，只能用冷水冲澡……这天气，也是有点难为人家小姑娘。”
　　罗烈就像没听到一样走了。
　　十分钟后，罗烈出现在招待所。
　　“热水器坏了？”
　　烟然没想到他会来，早知道就换件更性感的衣服了。
　　不过还好是个吊带。
　　罗烈目不斜视，拿了工具直奔洗手间。
　　果然，热水器年久失修，电路老化接触不良。罗烈判断了问题所在，立刻开始动工。
　　烟然倒了水给他也不喝，索性靠在门边欣赏。
　　她之前从视频里见过罗烈在滚滚园里做玩具、修圈舍，深深觉得认真工作的男人有种说不出的性感，此时近距离感受，更加心驰神往。
　　罗烈结束工作，打开热水试了试，“应该可以了。”
　　烟然本能的说，“不然你坐会儿，我洗着没问题了再走？”
　　罗烈默默看她一眼。
　　烟然回过神来，不信任他的能力，自己太浪，选一个吧。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忙了那么久，休息一下吧。”
　　“不用，回去很近的。”罗烈收拾工具，并无逗留的意思。
　　烟然咬着嘴唇看他收拾。
　　罗烈不但收拾了工具，还把操作中产生的碎屑零件统统清理干净了，打包带走，没有留下一点垃圾。
　　他来的匆匆，去的匆匆，烟然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无言以对。
　　门外，罗烈走回值班室。
　　只是，除了对球球的关心之外，他脑海中还多了些画面。
　　烟然那件吊带衫露出了大片赤*裸肌肤，有些画面似曾相识……
　　罗烈摇摇头，把那些突来的念头抛到一边。
　　一定是猫粉和小赵的起哄太多，让他胡思乱想。
　　烟然终于洗到了热水，却洗不掉心中那股燥热。
　　似乎罗烈的气息还留在这里，将她包围住。
　　烟然努力回想罗烈刚才的样子。
　　如果他注视的不是水箱而是自己，如果他握住的不是钳子而是——
　　烟然不得不将水温调低，让自己冷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罗奶爸看到了神马？

☆、50

　　另外一边。茵梦湖。
　　莲花总裁照例来接茵茵下班。
　　“今天也没新的表情包？”车上他忽然问。
　　茵茵勉强笑笑，“工作忙，没时间。”
　　“……粉丝们会失望吧。”
　　茵茵看他一眼，“——你呢？”
　　莲花温和的说，“我也期待你的新作品，不过，工作要紧，别有太大压力。”
　　饭桌上他又说，“那个志愿者活动好像挺有意思的。”
　　“嗯，”茵茵小口吃着甜点，“早知道我也去报名了。”
　　莲花有些诧异，“你已经是滚圈名人，还需要当志愿者？”
　　茵茵觉得甜点一下子索然无味，“不是的……这跟是不是名人无关。”
　　莲花复习围脖热门，目露欣赏，“这个20号没选错——表情包做得好，当志愿者也有模有样。”
　　茵茵一阵紧张。
　　烟然去噶山当志愿者之后，她是一直密切关注的，没错过她任何一条最新动态。她知道“20号同学”受到众人好评，不骄不躁，对熊猫有爱，有耐心，能做粗活累活，忙完一天还认真写日记，回馈广大猫粉。
　　烟然的人气迅速上涨，志愿者日记的转赞评，已经超过了茵茵最新的表情包。
　　“这个活动没有赞助错，不只是噱头，而是认真在做科普，很有感染力，”莲花赞不绝口，“我有员工在噶山为大大小小修建圈舍，我也想去会会这个20号。”
　　茵茵忽然吃不下去了，“你去吧——你很应该去会会她。”
　　听出她语气不好，莲花有些诧异，“怎么了？”
　　他不是没关注过网上评论，知道有一小撮人是茵茵的坚定支持者，认定了“20号同学”就是山寨货，跟风抄袭，蹭热度借人气，对20号没什么好话。
　　也许茵茵也觉得20号是抱了她的大腿，才能红的这么快，心里不平衡？
　　不过他倒是看得开：女孩子嘛，难免喜欢比较，被比下去了当然不高兴，茵茵这么有才气，到底也是女孩子，还不能有点小性子了？
　　总裁此刻脑中浮现的，是20号最新的表情包，【谁还不是小公举啦？】不禁莞尔。
　　奇怪，他此刻能回想起来的表情包，除了茵茵参加网蓝大会之前的所谓“经典包”，其余全是20号同学做的，反而茵茵后来做的，他是一张也想不起来了。
　　看到茵茵不太高兴的样子，联想到网上对于她功力退步的评价，莲花暗暗责怪自己粗心了，“没关系，创作难免有瓶颈，我们公司的设计师也是——”
　　“不是瓶颈不瓶颈——”茵茵忽然觉得这高档餐厅的气氛让人窒息，金碧辉煌的建筑、光可鉴人的地面、燕尾服白衬衫的侍者、桌上精美可口的菜肴……统统让人窒息。
　　她再也忍不住了。
　　“——其实那些表情包都是她做的！”
　　莲花一时间没明白。
　　茵茵有些歇斯底里，将餐巾揉成一团又撕碎。
　　“你喜欢的那些表情包，都是她做的！”她深吸一口气，“茵茵1.0，跟20号同学，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莲花怔怔的望着她。
　　茵茵有种报复的快感。
　　什么表情包，什么枪手，什么无fuck说，统统都去见他ma的鬼吧。
　　她不装了！
　　“不是功力退步——那些不好玩的表情包，是我找枪手做的。”茵茵望着莲花不敢置信的脸，“失望了吗？”
　　她终于一口气把真相都说了出来，觉得痛快无比。
　　尽管莲花的表情让她内心刺痛。
　　做了这么久的一个美梦，终于还是破灭了吗？
　　莲花总裁，本来就只是存在于小言中的完美角色。
　　从来也不真正属于她。
　　这些天来，她享受的只是虚幻的幸福。
　　而如今，一切都破灭了，故事只是别人的故事。
　　她回到现实，依旧只是那个平凡的路人。
　　在莲花震惊的表情中，茵茵飞快跑出餐厅。
　　志愿者呆了快两周，终于进行到一个让人激动的环节。
　　抱猫。
　　这是当初吸引数万人投稿的动力。
　　成为志愿者，就可以近距离接触滚滚，甚至可以亲手抱滚滚，尝试国宝的手感！
　　——所以会有那么多人拼着饭碗不要，也想成为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现在，烟然和小卢已经熟悉饲养员的基本日常，对熊猫习性也有了大体了解，经过检疫，各种安全排查，确定具有了摸滚滚的资格。
　　小卢激动不已，头天晚上觉都没睡好。
　　虽然之前经过了天后宣传的插曲，少数猫粉不以为然，但大部分猫粉对这个活动还是很支持。
　　“抱猫都成噱头了，心疼我球。”
　　“志愿者还好吧，跟娱乐圈戏子不一样。”
　　“如果是20号小姐姐来抱，我就完全不反对。”
　　“嗯，就连人家亲奶爸也没那么抵触。”
　　烟然和小卢穿好无菌衣，来到滚滚园。
　　这个活动作为志愿者重头戏，自然是全程直播。
　　猫粉对她花痴不已——
　　“20号同学今天是素颜吧，原本怕她卸了妆人间惨剧，想不到意外的清新。”
　　“嗯，小姐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她之前的妆也很淡啊。”
　　离球球越近，小卢越有种“近乡情怯”的不安。
　　“你说它会不会挠我啊？”
　　烟然笑笑不说话。
　　小卢发现镜头对准自己，连忙一脸正经。
　　罗烈似乎看出他的心情，“不用太紧张，流程你们都知道的，等会儿喂它喝完奶，帮它擦嘴，就像我平时那样做。”
　　小卢先来，他战战兢兢的放下奶盆，球球果然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喝了。
　　小卢手中攥紧了毛巾，控制不住的手抖。
　　眼看着盆里的奶越来越浅，终于见了底。
　　球球一脸满足的抬起头来。
　　小卢一下子被萌化了，呆呆的原地不动。
　　罗烈咳嗽一声。
　　小卢仿佛被按下开关，梦游一般的靠近，举起手中的毛巾，凑到球球嘴边，帮它擦嘴。
　　烟然之前看过科普，有些地方饲养员不太上心，喂食之后不会有擦嘴这个步骤，熊猫就自己把嘴边的奶舔干净，甚至互相舔，长期下来可能造成刻板行为，相当不利，罗烈就很重视这个工作。
　　小卢一只手给擦嘴，另一只手缓缓环过去，扶住了球球的小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貌似是发狗粮的好日子，先拿小本子记下，让烈哥和小姐姐日后再还~
感谢以下童鞋的营养液：踏雪寻梅，个个，老实人，LKHYH，●﹎мe、沙，嗒嗒嗒；谢谢亦荷.的地雷~
妹子们七夕快乐！

☆、51

　　他脸上露出一种“此生无憾”的表情。
　　围观猫粉看得醉了。
　　“太羡慕了，真值啊。”
　　“拉仇恨max……”
　　“默默举起了40米大砍刀——”
　　擦完嘴，小卢的抱猫本应告一段落，但他太过留恋这手感，看着球球的小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手慢慢上移，捏了一下它的小耳朵。
　　这一举动让围脖沸腾了——
　　“天啦噜，这个有点犯规了吧？”
　　“我也要捏耳朵，是不是很Q弹？”
　　“我不干！我不干！为神马我不是志愿者？”
　　罗烈看他痴汉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那个……换人吧。”
　　小卢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到底没掩住本性，做了附加动作，有些愧疚，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离开球球的小身子，游魂一般的离开。
　　摄像机对准了烟然。现在轮到她了。
　　烟然是滚圈新晋红人，横空出世，治愈了猫粉对“萝卜缨”拆CP的伤感，参赛那几个表情包让她晋升“茵茵2.0”，迅速上位，再加上跟罗奶爸似有若无的CP感，从一开始就是猫粉的关注焦点，所以会安排在小卢后面出场，提高众人的期待值。
　　此刻大家都忘了小卢刚才的唐突，纷纷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作为滚圈新女神，20号同学会如何对待“抱滚滚”这一仪式？
　　因为此刻的她，在猫粉心中，几乎是除了罗烈之外，他们最不反感去抱猫的人选了。
　　罗烈递给她一块苹果，可以借由喂食实现抱猫这一目标。
　　球球果然是苹果控，闻着香味就凑近了。
　　烟然蹲下来，将苹果递过去。
　　球球走近了，走近了，走近了。
　　它的小短腿靠近了，它圆圆的黑眼睛靠近了，身上脸上每根毛都毫发毕现，甚至连那特有的一份小公举的娇憨……如此真实的出现在烟然面前。
　　经过多日关注，做了那么多表情包，要说纯粹是为了撩奶爸，烟然是不承认的。
　　每个毛孔都写满可爱的小萌物，她当然想要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实实在在的摸到它，抱住它，感受它真实的气息。她完全能理解小卢秒变痴汉。
　　面对如此萌物，谁能不痴呢？
　　球球一口咬住了那块苹果，烟然感受到它口中的热气，手被它脸上的毛蹭过。
　　有了苹果，球球乖乖的坐下来吃。
　　这个时候其实它比较满足，警惕心降低，是抱猫的好时机。
　　但烟然没有动作。
　　工作人员有些茫然。
　　这是痴汉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么——难道20号同学也像小卢一样，被这过于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的丧失理智，不知道该干嘛了？
　　小卢在一边也有些着急，小声说，“抱呀。”
　　烟然看着球球，就那么安静的在自己面前吃。
　　只有咫尺之遥。
　　能够亲手抱到，是多少人的梦想。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多少人羡慕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想尽办法花钱找关系，就为了能亲手抱上一抱。
　　烟然不禁想到了几天前，天后来抱球球，被它又抓又挠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苹果越来越小。
　　烟然始终没有伸手。
　　就连罗烈眼中也露出诧异。
　　球球吃完了，吃完了，吃完了。
　　众目睽睽看之下，它跑远了，跑远了，跑远了。
　　烟然两手空空。苹果没了，也没抱到猫。
　　负责志愿者活动的小编不禁问，“20号同学刚才在想什么呢？为什么没有抱？是不是离球球太近，脑子空白了？”
　　烟然知道自己错过了机会。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
　　“球球需要的，是盆盆奶、苹果，还有安静，或许再加上亲奶爸的抱抱——陌生人的触碰，它也许并不喜欢。”
　　所以她放弃了这个千金难买的机会。
　　尽管她被广大猫粉认为是奶爸之外、最有资格抱球球的人。
　　小编不说话了。
　　直播下面的评论区一片安静。
　　小卢有些不安的反思自己的痴汉行为。
　　罗烈冰山般的俊脸上仿佛出现一丝裂缝。
　　瞬间，围脖炸了。
　　“天啊，小姐姐简直苏破天！”
　　“完全是教科书级别的宣传示范啊！”
　　“曾经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20号小姐姐面前，但她斩钉截铁的说了两个字——不抱！”
　　“活久见！我一直在想她会怎么抱、抱多久，没想到居然是——不抱！”
　　“不抱！我们不抱！”
　　“对那些千方百计抱熊猫的戏精来说，简直就是响亮的一记耳光啊！”
　　迅速的，#不抱我们不抱成了围脖热搜第一，众多猫粉被炸出来，产出了各种“不抱”衍生作品。
　　茵茵对着枪手发来的新表情包，内心毫无波动，却转发了20号同学的不抱相关新闻。就连小唐小严也没法挑刺了，该点赞点赞，该转发转发。
　　莲花取关了茵梦湖，把20号同学的围脖全部点赞一遍。
　　杜丽跟同事兴奋的讨论起20号同学的不抱事迹。
　　余皓也暂时放开正在谈判的并购案，不知第几遍的刷起不抱视频……
　　因为烟然的举动，似乎众人都认识到球球对安静环境的需求，原本计划的拍摄时间也缩短了，工作人员离开园子。
　　小赵看出罗烈若有所思，于是对着球球说，“想方设法抱滚滚的我见太多了，这机会到了跟前居然主动放弃的，还真没见过——是不是很难得啊，球球？”
　　罗烈没说话。
　　“其实球球并不介意被20号小姐姐抱吧？”小赵又去逗它。
　　当然网上也有人发表不同意见，说20号才是戏精，装字母装过头了，原本安排好的环节，抱了也就抱了，她非要来这么突兀，显示自己与众不同，这让小卢怎么下台？
　　但反对者的言论迅速被打脸，小卢真身发言，表示自己对不起志愿者的身份，见到活滚滚有点激动了，缺乏自制力，感谢奶爸当头棒喝，也对烟然的“不抱”大加赞赏，表示烟然并不是装，而是真心替滚滚考虑，还透露烟然平时晚上也没闲着，整理笔记，查科普文章之类，是真的用心在当这个志愿者。

☆、52

　　既然当事人小卢都不介意，那些博存在感的反对者也不吭声了。
　　一时间，20号同学人气暴涨，混圈的小编抓到了新热点，纷纷提出采访要求，势头几乎超过了当初的“茵茵”。
　　小赵叹息，“20号妹子这下可忙了，又要当志愿者，又要写日记，要查资料，还要应付采访，这不，连你的课都听不了了。”
　　罗烈皱眉，“常见病防治这部分很重要，她应该感兴趣，很有必要听一下。”
　　小赵假装事不关己，“那我不知道了，可能她分身乏术呢，不然你去给她补补课？”
　　罗烈没说话，但明显在考虑这个提议。
　　小赵立刻说，“打扫什么的我来就好。”
　　罗烈果然开始准备教学材料。
　　小赵偷笑，只怕罗奶爸关心的，不光是教学进度问题吧。
　　罗烈去了招待所却没找到人，问了小卢，说是刚才有个穿西装的大帅哥找她。
　　小卢努力回忆，“那人高高大大的，有点面熟……哦对了，就是那个……莲花！”
　　罗烈本能的皱眉。
　　招待所附设的茶室。
　　烟然和莲花面对面坐着。
　　莲花还是一丝不苟的三件套西装，跟这里随处可见的灰扑扑制服不是同一个画风。
　　莲花深深望着烟然。
　　他从脑海深处打捞出什么来。
　　“你是……余总的女伴？”
　　他想起来了，网蓝大会那天的慈善晚宴上，坐在余皓旁边的，就是这个“20号同学”，尽管当天珠光宝气，如今素面朝天，但精致的五官和恬淡气质却出于同一个人。
　　烟然心想这也隐瞒不了，“我是他姐姐。”
　　这是意外的信息，但莲花来不及消化。
　　“志愿者生活还适应吗？”
　　烟然坦然道，“如你所见。”
　　莲花点头，“我看了你们抱猫的活动，你做的很好。”
　　烟然知道自己“不抱”的事迹触动了很多人，却没想到莲花这么感性，大老远跑来，非要坚持见上自己一面。
　　她客气的说，“您也为动保工作做了很多贡献。”
　　莲花没有多寒暄，“但我来不只是为了这个。”
　　烟然有些诧异。
　　她之前在网蓝大会虽然没跟莲花有直接交谈，但媒体焦点在他那儿，她也欣赏到了莲花的气质，完美符合梦幻少女对于霸道总裁的种种幻想。
　　此刻的莲花，在她面前，穿着得体，笑容无懈可击，淡定之下却露出一点……不属于霸道总裁的激动？
　　难道自己“不抱”这件事，能对他造成如此的震撼？
　　莲花喝了一口茶，似乎为了让内心平静。
　　放下茶杯，他忽然抬头，单刀直入的问，“茵梦湖官微的早期表情包是你做的——你就是‘茵茵’，对不对？”
　　烟然的微笑凝固在嘴边。
　　莲花迅速捕捉到她表情的微妙变化。
　　烟然立刻回过神来，“你弄错了吧——为什么这么问？”
　　莲花没给她逃避的机会，“我问过茵茵，她亲口说的。”
　　烟然脑子一片空白。
　　她本来已经习惯了志愿者的简单生活，习惯了“20号同学”这个身份，几乎都忘记了千里之外的茵梦湖。
　　却没想到，被一个人千里迢迢的找上门来对质。
　　她心中一团乱麻。
　　“你……是吗？”莲花紧紧盯着她，总裁的气场让人难以坦然撒谎。
　　烟然只得打太极，“——是又如何？否又如何？”
　　莲花似乎没想到她这样反问，一时无词。
　　烟然笑起来，“不管是茵茵1.0，茵茵2.0，还是20号同学，谁做过什么表情包……这重要吗？总归是让更多人关注到滚滚，推广观念就好，没必要追究细节。”
　　莲花忽然说，“怎么可能没必要？”
　　烟然诧异的看向他。
　　等等，她似乎知道了莲花何以会不远千里跑来，一定要问的清清楚楚，何以如此激动——
　　果然，莲花开口道，“因为让我动心的，并不是顶着‘茵茵’名号的随便什么人，而是心灵手巧、做出那些经典表情包的女孩子。”
　　曾经，他也是余皓一样的扑克脸，对公司里一众女下属的好感暧昧视若无睹，对她们上班时间的吸猫行为不以为然，直到某天他按捺不住好奇心，亲自造访茵梦湖主页，于是一去不复返，成为茵茵表情包的俘虏之一。
　　他从小言经典总裁，变成了接地气的网蓝，积极加入滚滚圈，努力互动，就是为了拉近距离，让“茵茵”注意到自己。
　　尽管茵茵的感觉跟他的想象略有出入，但他安慰自己，二次元和三次元毕竟有差距，能够接近女神，得到女神的垂青，夫复何求。
　　茵茵在慈善晚会上画的笋子，让他如获至宝，重金拍下，自认价值超过明清大师名作。
　　可是到了后来，茵茵的表情包越发让他找不到当初心动的感觉，仿佛换了个人，他也曾安慰自己，那是因为茵茵遇到瓶颈，工作太忙，没时间创作，要不是怕伤及自尊，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建议茵茵停止工作，专心创作。
　　20号同学横空出世，让他眼前一亮，找回了最初的感动，在不经意之间，对20号同学的关注渐渐超过了茵茵。
　　他曾经自责，以为是自己思想出轨，觉得对不起女神，但又控制不住被吸引。
　　直到茵茵坦白，在那一瞬间，他的激动，甚至超过了被欺骗的愤怒。
　　原来自始至终，让他心动的，都是同一个人。
　　望着烟然，真正的女神，莲花心中的幸福感难以言喻。
　　他喜欢这个有趣的灵魂。
　　而这个有趣的灵魂，恰好还有漂亮的皮囊。
　　他自动忽略了“余皓姐姐”这个身份，相比之下，他其实更希望烟然就是茵茵那样的身份，公司小职员。
　　他知道了自己面对茵茵时，总是感觉缺点啥的原因。
　　——因为货不对板。

☆、53

　　烟然一阵头痛，她原本来噶山，也是为了能简单一回，躲避双重身份的纠结，想不到麻烦还是找上门来。
　　她叹息一声，“能先帮我保密么？”
　　不管是茵茵1.0，茵茵2.0，还是20号同学，都以不同方式在围脖圈爆红过，烟然几乎无法想象，当背后的真相揭露出来，围脖会炸成啥样。
　　“没问题，”莲花热切的望着她，“只要你愿意用真实的身份面对我。”
　　“面对……怎么面对？”烟然被这突来的意外打乱节奏，脑子也不好使了。
　　莲花看出她的茫然，并不逼她，“没关系，你承认就好，这次我会为了工程盘亘数日，不急一时。”
　　他无比庆幸自己冲动之下来了噶山，见到真实的“茵茵”，并不让他幻灭，反而因为“不抱”的事迹让他好感度大涨，越发觉得烟然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妹子，自己没看错。
　　此时莲花接到电话，原来消息有迟滞，他在噶山的下属现在才知道老大来了，表示有失远迎，要跟他汇报工作，接风洗尘。
　　莲花确认了烟然就是“茵茵”，放下心来，“我还有工作，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说完施施然买单离开，表示他不是被一时热情冲昏头的毛头小伙子，而是有毅力有魄力的总裁，工作感情可以兼顾，足以匹配烟然。
　　烟然面对残留的茶水，兀自沉思。
　　莲花知道了，说明茵茵那边已经扛不住压力，这事大概瞒不久，很快就会变的人人皆知。
　　烟然不是没想过真相拆穿的一天，她自己毕竟没做亏心事，倒是不怕众人的反应。
　　只是，有个人——
　　烟然眉头微皱，咬住嘴唇。
　　要怎么跟那个人解释呢？
　　是等他自己发现，还是——
　　忽然有个影子挡住面前的灯光。
　　“很好玩是不是？”那人似乎在笑，烟然却听不出笑意，“我该叫你茵茵、20号同学，还是……幺妹？”
　　烟然一惊。
　　她看到罗烈手中的讲课笔记，想起自己下午错过了他的课，应该是来给她开小灶的，却不料被他听见自己跟莲花的对话。
　　真是车祸现场，猝不及防掉马甲。
　　也好，省了她花心思找机会坦白。
　　可是……幺妹？
　　罗烈还知道什么？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罗烈哼了一声，“我是直男审美，但不是智障……你肩上的刺青，以为我没认出来？”
　　烟然惶然的摸上自己肩膀，忽然想起，对，前几天他来修热水器，当时自己穿着吊带，刺青应该是露出来的。当时罗烈看到了可能没在意，但此刻受到震撼，思维活跃，可能一下子就想到了。
　　那的确不是普通图案，所以罗烈即使只见过一次，也能认出来。
　　烟然不期然想到了茵茵找枪手做的表情包。
　　她真是无fuck说。
　　她连怎么解释“茵茵”跟“20号”是同一人还没想好呢，现在还加码，要把“幺妹”也加进来做鉴别诊断——
　　她实在是无fuck说。
　　“我——”
　　烟然只开了个头，就被罗烈打断。
　　“你什么你，你无不无聊？这算什么，你们专业的行为艺术吗？一人分饰两角？哦不对，三角？”
　　烟然知道罗烈是个话少的人，也想过哪天他忽然变得话痨会是怎样。
　　但是此刻，当罗烈滔滔不绝的说出这些长句子时，烟然又忽然希望，他最好还是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罗烈。
　　烟然心中一阵委屈。
　　分饰两角，哦不对，三角……很好玩吗？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接近罗烈了。她甚至已经看到了罗烈对她的改观。她问出牙科问题时罗烈的惊喜，她“不抱”时罗烈的欣赏，还有罗烈专程来补课的诚意……明明都这么接近了，却功亏一篑，败在突然出现的莲花身上，败在他带来的真相上。
　　谁还不是小公举啦？
　　烟然眼圈有点红，但她努力抬起头来，“就算我是，你又在气什么？你难道有什么损失吗？”
　　罗烈停下来，沉默的看着她。
　　烟然执拗的说，“我分饰两角、三角，我行为艺术，我乐意，不行吗？”
　　罗烈的手有些抖，喉结上下耸动。
　　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烟然忍不住，泪水盈满眼眶。
　　她是欺骗了他，但这难道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吗？
　　小赵看罗烈去而复返，有些诧异，“小灶这就开完了？”
　　他看罗烈好像准备了不少教学材料的样子，何况20号妹子那么有学习劲头，估计会问一堆问题，他以为会学到很晚。
　　罗烈放下资料，一言不发。
　　小赵一脸懵逼。
　　罗烈走的时候明显不是这个情绪，20号到底说什么、做什么了，让他这样？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罗烈按捺不住，对20号妹子表白了，但是收到好人卡？
　　他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罗烈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吧？但要不是这样，怎么解释他的表情呢？
　　气氛如此尴尬，小赵努力寻找话题打破沉默。
　　“对了，你知道吗？那个莲花总裁亲自来了，说要督工。”小赵转身对着球球一阵乐呵，“以后会来两个海归小伙伴，高不高兴？”
　　他不说还好，一说莲花，罗烈立刻想到刚才茶室的画面。
　　他去找20号补课，却得到一个真相大礼包。
　　至今还没回过神来。
　　幺妹、茵茵1.0、20号妹子……
　　她可真能耐啊，变换着身份，把他耍的团团转。
　　罗烈嗤笑了一声。
　　小赵还在八卦，“有猫粉说，莲花总裁是冲着20号妹子来的，他把茵茵取关了。”
　　是么？罗烈烦躁的想，刚才的收获，除了20号的真实身份之外，他当然也没错过莲花表白的部分。
　　他之前在网蓝大会上见过莲花对茵茵的样子，那是礼貌而客气的，跟刚才所见的激动样子完全不同。
　　莲花发现之前认错了人，也丝毫没有被愚弄的不甘。
　　真是有涵养。
　　20号会喜欢这样的人吧。
　　就跟那个假的茵茵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马甲掉了。。

☆、54

　　第二天也有讲课的内容。
　　内容就是动物常见病的防治。
　　这部分比较重要，适合给大众科普，自然也是直播伺候。
　　而且，这次有了新学员加入。
　　烟然一路上心事重重，小卢显然误解了，“是不是最近太红了，不习惯？”
　　烟然“不抱”的话题热度经久不衰，人气早就超越了茵茵，网上铺天盖地的讨论，有哭着喊着要嫁要娶的，也有暗搓搓diss她心机的，普通人未必能应付这样的压力。
　　烟然勉强笑了笑。
　　昨天离开茶室之后，她没有睡好。
　　莲花不请自来，揭露真相，还被罗烈听到，简直打乱了她的一切计划。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罗烈。
　　罗烈临走时说的那些话，整晚都在她脑海里重复。
　　——你无不无聊？角色扮演很好玩吗？?
　　她想，罗烈是有资格这样质问的。
　　换作自己，要是有这么个人变换身份、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生活圈子里，也会不寒而栗。
　　但她就是接受不了罗烈的口气。
　　他怎么不肯听她解释，就私自判罪了呢？
　　因为没做好面对罗烈的准备，她原本都打算翘课。
　　但现在身为红人，直播间粉丝等着，没有撂挑子不干的。
　　走进会议室，罗烈正在整理PPT，即使等待直播的记者摄像因为烟然的到来一阵骚动，他也没看上一眼。
　　烟然有些委屈，但自我安慰，还好他没有昭告天下。
　　教室里多出来的一个人让烟然意外。
　　莲花坐在前排，对她粲然一笑。
　　怪不得直播的工作人员翻了倍，原来有这么个大牌旁听生。
　　主持直播间的妹子跟大家解释，莲花总裁十分惦记噶山的工程，亲自来督工，还要跟志愿者一起听课，接受科普，身体力行推动社会大众对滚滚的关注。
　　这种好事，动保中心当然不会拒绝。
　　烟然今天翻微博没发现穿帮相关，知道莲花和罗烈都保守了这个秘密。
　　她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坐这里。”莲花起身，为烟然拉开椅子。
　　他是霸道总裁，当然能hold住这个画风，烟然要是扭捏，倒显得矫情，只能坐了。
　　看到这个直播画面，猫粉们一阵沸腾——
　　“什么情况？莲花去当插班生了？”
　　“对20号很殷勤的样子，不怕茵茵吃醋吗？”
　　“你不知道他已经对茵茵取关了吗？倒是把20号的围脖全部赞了一遍。”
　　“20号妹子太猛了吧，不愧是2.0，青出于蓝啊，完全抢了1.0的风头。”
　　“哈哈，她不但抢1.0的风头，还抢1.0的男人呢。”
　　“莲花真的是表情包控啊！#会做表情包被总裁看上，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你们怎么一脸喜闻乐见的样子？难道不心疼罗奶爸？”
　　“是啊，罗奶爸之前喜欢茵茵就被莲花绿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茵茵2.0，莲花又来插一脚——这是要历史重演了吗？”
　　也不怪猫粉们八卦，因为课堂上的气氛就是很诡异。
　　莲花并不是来摆姿势蹭热度的，看得出他也做过功课，表现比小卢还要积极，对于罗烈展示的病例，他提了很多问题，完全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烟然因为昨天的事，情绪不是特别高涨，也不像之前那样积极提问，风头全让莲花占了。
　　罗烈讲完一个病例，资料翔实，难免涉及专业名词，直播妹子注意到小卢有些眼睛发直，烟然似乎也不如平时那么积极，反而是莲花聚精会神，于是将话筒递给他——
　　“总裁是第一次来听罗奶爸讲课吧？有没有什么心得可以和大家分享？”
　　有些莲花粉暗暗担心，莲花主业是当总裁，听课不是分内事，可别把人问住了。
　　莲花却接过话筒，侃侃而谈——
　　“我对罗奶爸这样的一线工作人员一直很尊敬，之前网蓝大会上见过，可惜罗奶爸惜言如金，没能尽情领略风采。今天能听到奶爸的讲课，相当荣幸，奶爸讲的深入浅出、生动具体，通过这堂课，连我这个外行也知道——肠梗阻是大熊猫的主要急腹症之一，发病急、进展快，会对熊猫健康造成严重威胁。保守治疗若不起效，需要尽快安排手术解除梗阻，防止感染休克。术后的护理工作尤其重要，必须投入足够人手严密看护——这个病例，不但展示了罗奶爸的专业决断、精湛技术，也体现了噶山同仁对熊猫保育工作的兢兢业业，敬业态度放之四海而皆准，值得全社会学习推广，我收获良多，不虚此行。”
　　围脖上的猫粉炸了。
　　“啊啊啊好喜欢！莲花也是个有料的啊，真的是在用心听课呢！”
　　“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心得，这总裁真没粉错。”
　　“医学狗表示大写的服气。专业部分的总结，完全答到点子上了，一百分！”
　　莲花态度如此诚恳，有工作人员不禁问，“总裁也喜欢熊猫吧？难得来一趟，要不要……近距离接触一下？”
　　莲花自从加入滚圈，又是捐车，又是捐钱，还承担了圈舍修缮工事，前前后后砸了不少银子，说句金大腿也不过分，提建议的人也是本能的想予以回报，就脱口而出了。
　　想不到莲花正色道，“我是喜欢熊猫，但我做这些只是作为爱猫人士，尽到一些菲薄的贡献，并不能代替一线工作人员实实在在的日常工作——不，我不需要近距离接触熊猫，作为回报。”
　　提议的人有些惭愧。
　　直播妹子赶快把话圆过去，“哈哈，总裁这么做，是不是也受到了20号妹子的感染？”
　　莲花望着烟然，笑而不语。
　　众人立刻想到了那个“不抱我们不抱”的话题。
　　下一刻，他竟然承认，“实不相瞒，这是我最欣赏20号妹子的一点——甚至超过了她的表情包。”
　　能够抵挡住滚滚的巨大诱惑，机会就在眼前，但是，不抱！
　　女神能做到，他也能做到！
　　围脖果然又炸了。
　　“天啊，听莲花总裁亲口说什么表情包，不抱不抱的，太不真实了！”
　　“哈哈哈，小言风总裁误入滚滚圈，意外的接地气。”
　　八卦一来，大家都忽略了提议总裁抱猫的人。
　　“怎么办，本来站罗奶爸和20号的，但总裁太抢戏，想爬墙了。”
　　“妖妖灵在哪儿？你们再这样我要报警了！奶爸被绿一次还不够吗？你们忍心吗？还嫌噶山竹子不够多、不够环保色吗？”
　　“奏是！莲花不是有茵茵了吗？就把20号妹子留给奶爸嘛！”

☆、55

　　因为进展顺利，莲花人气高涨，顺理成章的成为编外志愿者，跟烟然和小卢同出同进。
　　参观噶山的纪念馆时，莲花也表现的像个好学生，一路做笔记，仿佛要参加考试，还不时借着“后辈”身份跟烟然套近乎。
　　烟然一直为掉马甲的事纠结，面对罗烈也不像之前那么敢撩，更是被莲花的热情弄的束手无策。
　　“你不是来监工么？”烟然往大大和小小计划入住的“归园”望了望，明明跟这里是两个方向。
　　“我已经听取了他们的报告，也实地考察了工程进度，相当顺利，不用24小时蹲守。”莲花坦然道。
　　走到熊猫颌骨的标本柜前，莲花拉住烟然，“这部分我没有听到，给我讲讲。”
　　跟踪拍摄的记者如获至宝，立刻凑近。
　　一路上罗烈走在前面，跟她刻意拉开距离，烟然注意到了这个，看得出他并没释怀，只能隐忍。
　　她跟罗烈的相处互动显然不正常，但她几乎要感谢莲花的出现，因为他的喧宾夺主，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此刻莲花提问，又是正经问题，烟然只得停下来，尽到一个志愿者的本分，隔着玻璃指过去，“这是门牙，这是尖牙……”
　　莲花聚精会神的听着，比听公司年度报告还要认真。“总共42颗，下颌比上颌要多出一对磨牙，岂不是不对称了？”
　　烟然也懵了。
　　猫粉倒是喜闻乐见。
　　“哈哈，说明莲花看过20号妹子上课的视频呢。”
　　“不明觉厉，怎么我想不到这种问题？”
　　这时，有人转身走过来，正色道，“口颌系统的对称性，主要体现为左右对称，而非上下的绝对对称——上下颌骨的大小有区别，牙体形态也不一样，排列有前后，尽管下颌比上颌牙数多，但依然可以形成咬合关系——好比有些人类下颌智齿萌出，但上颌智齿埋在牙龈内或骨内，看起来也是下颌比上颌多一对磨牙。”
　　莲花的疑问得到解答，点头道，“谢谢罗奶爸科普，这下明白了。”
　　他似乎并不介意这个问题不是由烟然回答的，转头对她笑道，“你脸这么小，估计智齿都没地方长吧。”
　　围观猫粉跟烟然一样愣了。
　　随即他们炸了——
　　“你脸这么小这么小这么小——”
　　“当众撩妹吗？天啦噜这技能！”
　　“#你有滚滚表情包，我有撩妹技能包！”
　　“很自然的就撩了，毫无PS痕迹啊！”
　　“对不起罗奶爸了，我决定站莲花跟20号！”
　　“太甜甜甜甜甜了，要蛀牙了喂！”
　　“先别担心滚滚的牙了，还是担心我们自己的牙吧！”
　　“逛个纪念馆也能被喂一嘴狗粮！”
　　也有人坚守罗烈和20号妹子的CP。
　　“踢翻这碗狗粮！我注意的重点，明明是罗奶爸看不下去莲花跟20号走太近，专程过来抢妹子。”
　　“哈哈，说到专业，还是我们罗奶爸的‘尖牙’更粗壮。”
　　“莲花来的好啊，也让罗奶爸有点危机意识，别以为自己吃定妹子了。”
　　仅有的几个看好双志愿者CP的，微小的声音淹没在两大CP阵营中。
　　逛完纪念馆，一行人又去巡逻大大小小即将入住的归园。
　　莲花反客为主，在小编的采访下，详细介绍了工程的进度，包括为了大大小小顺利入住，关注到的种种人性化细节，采访的妹子也没想到霸道总裁竟然如此有工匠精神，一张脸红扑扑的。
　　趁着没太多人注意，烟然终于鼓起勇气，凑到罗烈面前，“这园子挺大嘛——大大和小小够住么？”
　　话一出口就想咬舌自尽，她这是什么智障问题？
　　果然，罗烈看她的眼神一点也不客气。
　　烟然咳嗽两声，试图略过这个蠢问题，“球球这下有小伙伴了，一下子就是两个小哥哥，哈哈，这算不算青梅竹马呢？”
　　罗烈冷冷看她一眼，“你一天到晚就在想这些？”
　　说罢转身走开。
　　烟然被晾在那里，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这这这是被鄙视了吗？
　　成天想这些问题？球球跟小哥哥青梅竹马？
　　他表面上说滚滚，其实是说她成天游手好闲，只关注撩汉子？
　　罗烈那么说，简直无异于往她脸上打一巴掌。
　　烟然只觉双颊发烫。
　　还好那边莲花侃侃而谈，吸引了大多数人注意，没让她的打脸现场被直播。
　　烟然明白自己低估了罗烈对她换马甲这事的反感。
　　她还以为只要服个软，睡一觉，卖个萌就能打混过去。
　　好吧，看来罗烈很难轻易原谅了。
　　烟然只觉心灰意冷。
　　这时话筒递到她嘴边。
　　小编问，“20号小姐姐，对于柯大和柯小即将回归这事，有什么期待？”
　　烟然回过神来，知道小编的话题已经转到海归熊上面。
　　哦，她这边惊涛骇浪，一片荒芜，但地球依然在旋转，大大和小小即将回娘家，她作为万众关注的志愿者小姐姐，自然应该发声。
　　罗烈离开人群中心，检查园子里各处工事，对这边的采访充耳不闻。
　　烟然一阵颓废。
　　罗烈这么难搞，她干嘛还费老大劲的撩撩撩？
　　她应该撤退，及时止损。
　　但是，面对眼前的话筒、热切的小编、嗷嗷待哺的猫粉，她明白，自己此刻的身份，并不是那个骄纵任性的烟然，而是滚滚圈有分量的“20号同学”。
　　她不能说走就走。
　　烟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换成一张温暖的笑脸，“我看到噶山已经做好了准备，相信柯大和柯小回国后能得到妥善照顾。”
　　不明真相的猫粉对小姐姐的正能量又是一阵花痴。
　　中午大家去吃员工餐，莲花的下属鞍前马后，要打电话给山下的著名酒家订外卖。
　　莲花却拒绝了，表示作为编外学员，很应该跟大家吃一样的，也去领了份菜多肉少的盒饭。

☆、56

　　大家围坐一桌，莲花当然霸定了烟然旁边的位子。
　　看见烟然夹菜，他殷殷垂询，“这个豆角好吃吗？”
　　一旁的年轻妹子笑出声来，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烟然无言以对，大家的菜都是一样，好吃不好吃，他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烟然不期然的望了一眼罗烈的方向。
　　年轻的奶爸垂眼吃饭，似乎并不在意味道是否可口。
　　烟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噶山撩他的情景，她也问过罗烈白粥好不好吃。
　　跟此刻莲花的殷勤，如出一辙。
　　烟然惘然之际，不免对莲花生出一点兔死狐悲的同情。
　　于是她说，“不错，炒的很香，也不油腻，还没有软趴趴，难得保存了清爽的口感。”
　　莲花大喜过望，“是么，那我吃吃看。”
　　他尝了一口豆角，露出可以参加真人秀的夸张表情。
　　对面几个妹子看的心驰神往。
　　莲花得到鼓励，继续出击，“要不要喝汤？我来帮你盛。”
　　说罢就去拿烟然面前的汤碗。
　　这举动太过殷勤，众人侧目。几个年轻人表情相当八卦，毕竟亲眼见证滚滚圈名人的JQ萌芽，他们也有料可以爆了。
　　烟然不是不感谢莲花的好意，就算盛个汤也不是接受不了，但她还是把碗夺了回来。
　　“谢谢，我还是自己来吧。”
　　莲花不以为忤，笑吟吟看她自己盛汤。
　　对面的罗烈放下碗离席，“我好了，你们慢吃。”
　　他一走，烟然立刻觉得那些菜索然无味。
　　小赵发现端倪，杯盘狼藉的时候过来找烟然。
　　“怎么了？烈哥这两天不太对劲啊。”
　　烟然放下伪装，有些忍不住委屈。
　　半晌，她豁出去说，“对不起，小赵哥，其实我……骗了你们。”
　　“嗄？”
　　烟然叹息一声，“我以前来过噶山，见过烈哥。”
　　小赵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忽然眼中有什么成形——
　　“哦，你是那个……幺妹？”他终于从记忆之海打捞出珍贵的回忆片段。
　　“对，”烟然点点头，“还有，发表情包那个茵茵也是我。”
　　小赵愣了半晌，恍然大悟，“你真的对烈哥有意思？故意接近他？”
　　烟然有些委屈，“他怄我呢，嫌我骗他。”
　　小赵想不通，“这算什么？要有个妹子这样骗我，我求之不得呢。”
　　烟然可怜巴巴的问，“那我怎么办呢？”
　　小赵立刻拍胸脯，“我去帮你说他，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谢谢小赵哥啦，”烟然心中生出一丝希望，“我也知道骗人是不对的。”
　　“没事，包在哥哥身上！”小赵说走就走。
　　烟然对于他的游说能力抱有怀疑，但也只能当救命稻草抓一抓了。
　　看他背影渐渐消失，烟然转过身。
　　莲花静静的看着她。
　　烟然没有躲避，迎上他的目光。
　　“你真的喜欢罗奶爸？”
　　烟然点头。
　　被他看到也好，早点断了念想。
　　莲花却说，“没问题，你有喜欢他的自由——”
　　停顿一下，他又说，“我也有继续喜欢你的自由。”
　　烟然微窘。
　　“我再去检查下工程。”莲花随即走开，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饭桌上的小互动被有心人发在网上，转来转去，添油加醋，又带起一波节奏。
　　“看来20号小姐姐不简单啊，这边撩着罗奶爸，那边勾着霸道总裁。”
　　“对着小卢称兄道弟的，跟小赵也有说有笑。”
　　“都说是2.0啦，肯定比1.0更厉害嘛。话说回来，茵茵虽然江郎才尽了，但好歹她对莲花一心一意啊。”
　　“不是吧，20号小姐姐我好喜欢的，难道也是艹人设？”
　　“一直觉得她那个‘不抱’特别婊，像是故意设计的营销点。”
　　“这么说我也觉得，人家小卢先抱球球，抱了就抱了呗，本来就是安排的项目，可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来个‘不抱’——小卢也是心大不计较，换成我肯定不干，简直就是被她卖了。”
　　茵梦湖。
　　午饭时间，小唐和小严围住茵茵。
　　她们翻出围脖八卦，不敢相信，“茵茵，你家莲花真被烟然勾过去了？”
　　茵茵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的说，“感情的事，我也不能强迫啊。”
　　小唐和小严义愤填膺——
　　“感情也分先来后到啊，这样子横刀夺爱算什么？亏你以前还跟她好呢！”
　　“你真是傻白甜，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钞票呢！”
　　茵茵眼神游移，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看，一定是烟然暗搓搓的看上了你家莲花，想法设法混去噶山，就为了制造偶遇！”
　　“哈，还真别说，男人可能就吃她那套呢，就连我们家的总监不也差点——”
　　不管莲花，还是安琦，都曾经是她们少女心YY的对象，想不到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勾过去了，能不郁闷么。
　　小唐和小严越想越气。
　　“真是，越极品越混得好，人家不仅左拥右抱，还成了滚圈红人，稍迟柯大柯小回国，她还能近身照顾，又是一波热点的节奏。”
　　“这算环保婊吧？打着高尚的旗号，私下里还不是为了睡男人挣名利。”
　　茵茵表情黯淡，“偏偏有人喜欢，没办法。”
　　小唐和小严恨铁不成钢，“你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莲花明明是先喜欢你的，只是被鬼迷了心窍，你不能就这么放弃！”
　　“对啊，哪有把男票拱手让给狐狸精的？你不但不能坐以待毙，还要主动出击，把你家男人抢回来！”
　　茵茵表情复杂。
　　“我教你，这边的工作先放放也罢，你赶快杀去噶山跟烟然正面PK！”
　　“嗯，她这几天风头正劲，不少人关注，正好你去把她的丑事曝光，来个反转，看猫粉还让不让她接近海归熊。”
　　茵茵支吾道，“可是——”
　　“可是什么，你难道甘心让她抢走莲花？”
　　茵茵想到莲花那张温和端方的脸，温柔的话语，不禁咬住了嘴唇。
　　几人聊的兴起，没留意有人从背后经过，听得直皱眉。
　　下午，小唐和小严被主管敲打，说她们最近工作效率低下，实习进步迟缓，需要缩短午饭时间，工作无关的事减少闲聊。

☆、57

　　滚滚圈迎来了大件事。
　　柯大柯小即将乘坐专机回国。
　　归园工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等柯大柯小在检疫区观察完毕，即可入住。
　　烟然不得不感谢这阵繁忙，让她没有太多空闲去想东想西。
　　因为这事，围脖热点也从志愿者转到了海归熊上面。
　　也就是说，她跟罗烈的互动就算比以前诡异，也不至于引起太大关注。
　　罗烈的气还没消，跟她的互动几乎回到了噶山初遇那阵，惜字如金，没必要的一个字也不说。
　　小赵尽管善尽好友义务，跟罗烈三番五次劝解，但罗烈只当耳旁风。
　　莲花那边，虽然工程差不多结束，也有偌大公司事务要处理，但也抓紧机会，频繁来噶山报到，以社会爱猫人士的身份，尽量争取跟烟然相处。
　　终于到了柯大柯小回国的这天。
　　噶山一早就进入紧急待命模式，用作检疫的隔离园区提前做好了清洁消毒工作，各界领导名人悉数到场。
　　当然猫粉更关注的，还是罗烈、烟然这样的圈内名人。
　　莲花和五月花自然也被奉为上宾。
　　莲花三件套西装，风采把到场的演艺圈明星都比了下去。
　　他一见到烟然就笑，“不摸，不抱，不碰，不看？”
　　负责直播的妹子如获至宝，紧紧跟随。
　　猫粉一片呵呵哒——
　　“哈哈，莲花把20号小姐姐的梗记得牢嘛！”
　　“童鞋们，我已经根据这个梗写了一首歌，就叫《不抱》，链接如下——”
　　“点进去了，意外的好听，滚滚圈真是藏龙卧虎啊。”
　　罗烈的粉丝也不遑多让。
　　“能不能不要喧宾夺主？多给点镜头到奶爸身上好吗？”
　　“同意，毕竟饲养员才是一线啊。”
　　“唉，滚滚圈也快要被娱乐圈同化了，谁会炒CP谁能红。”
　　直播在三地进行。
　　噶山这边是万众瞩目，翘首以待。
　　国外动物园是熊去园空，粉丝垂泪。
　　还有一组人马跟随专机，从外国到国内，从机场到噶山。
　　装载着柯大和柯小的专车，离噶山越来越近了。
　　当众人看到开路的警车出现在道路尽头，都沸腾了。
　　之前从国外动物园发布的视频和直播中见过柯大和柯小，两只熊比球球大点，活泼可爱，兄弟情深，早就吸了一波粉。
　　专车减慢了速度，车身比较大，需要换成噶山专用的接驳车送进园区。
　　猫粉们通过直播看到接驳车，炸了。
　　“开车的是罗奶爸吗？”
　　“是啊，怪不得之前没看到他。”
　　“哈哈，接大大小小回娘家这么艰巨的任务，当然要给罗奶爸啦。”
　　莲花站在烟然身边，剪裁良好的西装包裹他颀长身材，让无数小姑娘心折。
　　但烟然一看到罗烈，就完全忘记了身边这个霸道总裁。
　　虽然罗烈穿着最朴素不过的灰蓝制服，开的接驳车也是强调功能，并无颜值可言。
　　看在她眼里，却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和最有型的座驾。
　　专用卡车的货厢开启，装着大大小小的笼子被输送出来，转到罗烈的接驳车上。
　　众人终于得见大大和小小的真颜。
　　也许是长途跋涉，两个小家伙有点累，但乍见天日，还是好奇的东张西望，萌翻众人。
　　因为两熊还没经过检疫隔离，所以正式的入园仪式要等到数日后再进行。领导和名人们接受采访，相关工作人员就跟着两熊往隔离区去。
　　猫粉们还在微博上讨论。
　　“之前觉得莲花帅，但罗奶爸开着接驳车出来，那才叫一个帅！”
　　“我不是制服控，但是好喜欢噶山这套工作服，想买同款。”
　　“是啊，感觉特别专业可靠，比什么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还好看。”
　　“哈哈，那是因为罗奶爸宽肩细腰，身高腿长，衣服架子嘛，穿什么都好看。”
　　跟柯大柯小同来的，还有当地动物园的一位饲养员。
　　是个金发碧眼的小老外，叫JACK，本来好好的读着金融，莫名其妙中了滚滚的毒，主动停学来当饲养员，照顾过柯大柯小的妈妈柯娃，对他们很有感情，会来这里逗留数日，帮助两熊平稳过渡。
　　工作人员安置两熊的当，烟然和小卢跟他交流。
　　Jack一见烟然就热情的跟她打招呼，说关注过“20号同学”的围脖，还有表情包。
　　看他这么健谈，中心安排了两国饲养员心得交流会，让他慢慢说。
　　烟然英语不错，不用翻译也能跟Jack交流自如，小卢佩服不已，猫粉听说了，也很骄傲，不愧是万里挑一的小姐姐！
　　照顾海归熊跟球球不一样，食物方面要考虑它们在外国的食谱，慢慢过渡。
　　柯大和柯小在国外动物园，那里一熊难求，奶熊更是民众的心头宝，天天都有无数游客纷至沓来，两熊从小就是人来疯，使不完的精力，尤其是柯小，特别好动，追着哥哥咬耳朵。
　　两熊的到来，噶山的人气更高了。
　　一时间，滚圈的热点从球球变成了小哥俩。
　　烟然抽空做了个表情包，抓拍球球一张远望的照片——
　　“什么嘛，来了海归小哥哥，你们就不爱我啦？”
　　立刻拉回了不少准备爬墙的粉丝。
　　“哈哈，球球才是噶山扛把子，柯大和柯小该来拜拜山头。”
　　“社会你球姐，噗。”
　　“听说等隔离期过了，仨熊可能合圈？好期待啊。”
　　“球球只长体重不长维度，会不会被欺负啊？”
　　“天知道谁欺负谁呢。”
　　“未来老婆人选呢，大大小小敢欺负？”
　　“哈哈，咱们球球坐山招夫啦，还不好好伺候着。”
　　烟然看到这些讨论，不无心机的截图转发了。
　　哼，哪里只有她“一天到晚想这些事”？明明是整个滚圈都很喜闻乐见的嘛。
　　为了柯大柯小的“去英语化”，目前是三语教学，Jack依然用英语，但逐渐减少存在感，烟然是可以英语中文混用，免得滚滚适应不良，而罗烈和其他当地工作人员，则更多用滚都方言跟两熊互动；食物方面也换成了噶山当地竹子和竹笋，零食的部分也跟球球一样，增加了苹果、窝头、胡萝卜的分量。
　　这些努力都取得了成效，偶尔见不到Jack，柯大柯小也不会烦躁不安了，渐渐也能对滚都方言有反应了。

☆、58

　　柯大和柯小渐渐适应了本地食物和方言，表示去老外化成功，Jack的陪伴使命告一段落。
　　临走前夕，他约烟然去喝酒。
　　这段时间他跟烟然在滚滚饲养方面交流了很多，烟然对他充满感激，不疑有他的去了。
　　Jack显然很舍不得柯大和柯小，跟她说了很多以前的相处细节，又说噶山的工作人员很负责，他离开柯大和柯小也会放心，此行回去，会转告外国的滚圈民众，也让他们放心。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凌晨。
　　Jack忽然说，“Yu，你是很有魅力的女子，不仅对动物有爱心，对生活也充满热情及才华，我相当的喜欢你，不知你是否有意愿跟我回国？”
　　烟然吓一跳，立刻自我反省。
　　是，平时他们相处，Jack相当热情主动，她以为是老外的绅士风度+动物饲养员的照顾人本性，想不到他还对她另有心思。
　　她只能说，“你喝多了。”
　　Jack却说他在家乡都喝烈酒，这点度数不至于影响他的理智，的确是想要借酒壮胆，来个临行前的表白。
　　烟然注意到时间，吓了一跳，这里离噶山颇有路程，下山是搭的顺风车，不可能走回去，连忙调出打车软件。因为时间晚加上地点偏僻，附近车少，等了好几分钟都没司机接单。
　　烟然翻出通讯录，看到上面一个条目，一阵犹豫。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提示正是她刚才看的那个名字。
　　烟然手忙脚乱的接起来，罗烈的声音显得有些机械，“你们打算夜不归宿？”
　　烟然一愣，忙说，“不不不，我们在……”
　　没多久，罗烈就开了车下来接他们。
　　看到那辆吉普，烟然放下心来，Jack有些微醺，嘴里嘟囔着，“Yu，跟我回国——”
　　当着罗烈的面，烟然一阵尴尬，还是罗烈帮着把Jack扶上车。
　　回程路上罗烈一言不发，车里回响着Jack的醉语，什么爱我跟我走，烟然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他，赶快把音乐软件打开，冲淡这份尴尬。
　　好容易到了招待所，罗烈联系了小卢，让他下来帮着把Jack送回屋。
　　楼下就剩了烟然和罗烈。
　　眼看他要上车，烟然急忙叫住他，“谢谢，真是麻烦了。”
　　罗烈停下来看她一眼，“你还知道麻烦了啊？”
　　烟然被堵的一噎，有些委屈，“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晚。”
　　“哦，原来你没想到。”罗烈这么说，眼神却完全是相反的意思。
　　烟然一阵郁闷，八成又被他误解，当她是处处留情的那种人。
　　“要找男朋友的，麻烦换个地方。”
　　罗烈说完，上了车，绝尘而去。
　　烟然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对着他留下的尾气大吼几声。
　　回到屋里，偏偏猫粉还一个劲的追问，洋奶爸要走了，噶山有没有办什么欢送会啊？
　　想到罗烈对她的态度就是因为这个Jack不按常理出牌，烟然郁闷无比。
　　但她还是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欢快的告诉猫粉们，洋奶爸顺利完成交接，大家都对他恋恋不舍，将来也会保持友好协作。
　　只字不提意外的告白。
　　罗烈仿佛刻意要跟烟然拉开距离，跟她错开了碰面时间，喂滚滚、称重、清洁，不管做什么，烟然都难以跟他同框。
　　小赵去问，罗烈的借口是烟然已经适应了志愿者生活，很多工作可以独立完成，不用紧密监管，小赵只能无奈。
　　烟然也是个有骨气的，知道被罗烈嫌弃，也不愿巴巴的上赶着，索性也冷处理，只是做好自己那份工作。
　　其实习惯了，饲养员的工作也就那么老三样，烟然还剩下不少余暇。以前总是想方设法往罗烈跟前凑，现在也不敢了，只好去看看噶山其他的动物。
　　噶山有个姓汪的大姐，众人叫她汪孃，对烟然很是热情，家住的近，时常做了好吃的带来给志愿者打牙祭，见了烟然，就如数家珍的跟她摆龙门阵。
　　原来噶山除了滚滚，还有其他的动物，其中不少是大熊猫的伴生动物，圈养或放养，为的是模拟自然环境，让滚滚知道它们的生存环境除了同胞和两脚兽，还有其他小伙伴。
　　汪孃把这些动物当成自己儿女一般，给烟然介绍，“这个是小熊猫，我们也喊红熊猫，它叫红妹，哦，也是罗奶爸取的名字。”
　　烟然无语，她来找汪孃闲聊，就是为了避开罗烈相关，想不到还是绕到他身上，只得说，“哦，罗奶爸挺会取名字嘛。”
　　“那当然，”汪孃对罗烈赞誉有加，“噶山一多半的动物都是他取的名字，还有那边的金丝猴，他喊丝丝，我们就跟着喊开了。”
　　烟然心想，罗烈对动物们真是温柔啊，看这些名字都充满了宠溺，可见他是心中有爱的人，可是，就单单对着她不假辞色呢。
　　换马甲，真的这么罪不可恕么？
　　汪孃不知怎的说起了饲养员工作的辛苦。
　　“罗奶爸也是不容易，中心看他是高材生，能自愿来照顾动物，很不容易，在山下给他腾了房子，还挺宽敞的，什么都有，但他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基本都在山上值班……”
　　烟然心中翻江倒海，只觉得她再说一句有关罗烈的话，她就会坚持不住了，连忙问，“诶，汪孃，那个小熊猫怎么长的跟浣熊一样？它们是亲戚吗？”
　　汪孃笑道，“很多人都这么问，肯定是被方便面广告搞混了，其实小熊猫、小浣熊和狸猫是有区别的……”
　　烟然谢天谢地，总算不用听到罗烈这两个字了。
　　工作结束之后，她回屋登录围脖。一群猫粉嗷嗷待哺，都问她怎么最近没有跟罗奶爸相关的东东了？
　　烟然只能淡定的说现在来了海归熊，罗烈和他们志愿者的分工不同，碰上的机会不多。
　　为了让他们不再追问，她于是做了套表情包，就用在汪孃那里得到的知识，加上自己上网查资料，向粉丝们介绍了噶山的其他动物，顺便科普了小熊猫小浣熊狸猫的区别。
　　猫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59

　　“伞物种什么的，听起来很高大上，咱们滚滚真是个宝啊，一人卖萌造福全家，保护区其他动物也沾光了呢。”
　　“红妹我上次见过，脸小小，尾巴大大，可萌呢。”
　　“嗯，我看过它吃苹果，乖的很，走在路上也不怕人，我还被它的大尾巴扫了一下，很销魂。”
　　“丝丝，噗哈哈，我家喵星人也叫丝丝，好亲切，下次看球球的时候也去看看它。”
　　“啊，被骗了这么久，一直以为的小浣熊居然是小熊猫啊。”
　　“哈哈，有了20号小姐姐的图，麻麻再也不怕我分不清浣熊狸猫小熊猫了！”
　　小赵刷着围脖，对罗烈说，“你看，幺妹的表情包就是有用，帮我们吸了多少粉。”
　　本能的说出“幺妹”之后，他注意到罗烈的表情有些异样，索性大大方方的说，“你还在怄她？就算换几个身份，也是为了在你面前刷脸嘛，人家小姑娘又没存着坏心。”
　　罗烈顿了一下，“她要的，我给不了。”
　　小赵夸张的笑出来，“你知道她要什么？金山还是银山？人家白富美着呢，能不知道你要啥没啥？等等，你不会是……怂了吧？”
　　“别八卦了，”罗烈冷冷的说，“今天的登记都做完了吗？等会儿我要检查。”
　　“哈哈，有人恼羞成怒了。”小赵心知肚明的笑笑，淡定的去登记了。
　　柯大柯小到噶山快一月了，迁居仪式即将开始，这几天又有不少人在噶山进出，莲花也借着东风，频频造访。
　　小唐和小严因为午饭时间有限制，只能约了茵茵下班后喝茶。
　　小唐调出视频，“你看，她简直太放肆了，根本不懂避嫌，跟莲花有说有笑的。”
　　小严也义愤填膺，“茵茵你不能这么忍了啊，过几天就是大大和小小的迁居仪式，她又要刷一波存在感，到时候在滚滚圈的风头就完全把你压下去了。”
　　“嗯，她前几天做的那套表情包也很多转赞评。”小唐有些心虚，她才不会承认，她把烟然做的“如何区分浣熊狸猫小熊猫”科普图看了N遍，还安利给了其他小伙伴。
　　茵茵对着自己喜欢的食物，食不知味。
　　她当然怀念以前跟莲花共进晚餐的时光。
　　可是，莲花就这么从她生活中消失了。
　　没有丝毫留念。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适应。
　　但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就连听到“莲花”这两个字都会心痛。
　　她完全没想到，莲花一旦知道她不是那个会做表情包的茵茵，就这么拂袖而去。
　　会做表情包，真的这么重要么？
　　小唐小严还在喋喋不休。
　　“志愿者就当好志愿者呗，你看人家小卢多本分，就她爱出风头，哪有镜头往哪凑，球球怎么样也问她，海归熊的情况也问她，什么金丝猴小熊猫也问她——什么志愿者？都快成噶山的发言人了。”
　　茵茵勉强笑道，“烟然这么年轻，人长得漂亮，口条也顺，不采访她采访谁呢。”
　　小唐小严愤愤不平，“这波热点明明是你带起来的，摘桃子的却是她，凭啥呀？本来该你去噶山的，现在可好，风头被她抢了，总裁也被她抢了。”
　　茵茵又是一阵酸涩。
　　“你真的不能这样坐视下去了！我要是你，就冲去噶山把总裁抢回来！”
　　茵茵犹豫，“可是，工作——”
　　“你傻啊，要能把总裁抢回来，工作丢了又有什么关系？”
　　茵茵咬嘴唇，“莲花他，喜欢的，可能是烟然——”
　　小唐小严不明就里，“烟然这种狐狸精，使点小手段，总裁一时半会着了她的道，也是有可能的，但明明你才跟总裁有感情基础啊，万万不能把好男人拱手让人。”
　　茵茵内心波涛汹涌。
　　其实她也是不服的，她也对莲花怀抱着一丝期待。也许，他之前喜欢她，真的不光是冲着那些表情包？多少还是有点眼缘吧？
　　小唐小严看她态度松动，继续怂恿，“就这么定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茵茵终于点头，“那我周末去噶山。”
　　小唐却说，“还等周末？马上海归熊迁居仪式，烟然就要上天了，你要赶时间，最好让这事黄掉，不然她飞升了，你更被动。”
　　小严也劝道，“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就去订机票。工作那边最多补个假条，还有什么能比人生大事更重要？”
　　茵茵看了看视频，上面莲花望着烟然，露出肉眼可见的欣赏。
　　再不去，真的来不及了……
　　于是她狠狠心，打开了订机票的软件。
　　某天，烟然接受采访，询问海归熊迁居的最后准备工作。
　　烟然面对镜头从容不迫，“噶山之前就有照顾海归熊的经验，这次也做好了准备，柯大和柯小对家乡生活适应良好，包括食物、作息，与工作人员的互动等等，目前已经达到了迁居的条件。”
　　采访的小编又转向莲花，“那么请问总裁，对于即将迎接海归熊入住的归园，有无什么特殊布置呢？”
　　“有的，”莲花将欣赏的目光从烟然身上转回来，侃侃而谈，“在工程部同仁和噶山工作人员的协作下，我们为柯大和柯小精心准备了欢迎仪式，既隆重，又不会对它们造成太大的扰攘——”
　　忽然有工作人员打断他的话，说是有客人来访，指明要找莲花。
　　“客人？”莲花有些不明就里。
　　说话间，客人已经到了面前。
　　烟然一愣，这风尘仆仆的女子，不就是茵茵吗？她来干嘛？
　　网蓝大会小编去过，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滚圈的前辈级名人，联想到她跟莲花曾经的互动，立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将话筒转向了茵茵。
　　“茵茵小姐姐也来啦，是不是也来参加海归熊入园仪式，共襄盛举呢？”
　　莲花见到茵茵，眉头微皱。
　　茵茵目光直直的望着莲花，“我有话想跟你说。”
　　围观直播的猫粉也炸了——
　　“什么情况这是？1.0怼2.0？”
　　“快来看，抢男人啦！”
　　“前排出售板凳瓜子可乐——”

☆、60

　　莲花不为所动，“有什么话可以现在说。”
　　烟然觉得茵茵的状态不太对，这段时间她在噶山忙成狗，也没有闲心去follow茵梦湖的动态，联想到之前莲花的告白，才后知后觉的尴尬。
　　罗烈本来在不远处接受另一场采访，注意到这边的骚动，有些分心。
　　茵茵看到莲花跟烟然紧紧挨着，而且因为她的出现，莲花身子微微侧转，似乎对烟然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来程在飞机上做的心理建设统统失效，她泫然欲泣，“你真的被她迷住了吗？”
　　路人纷纷围过来。
　　毕竟，跟中规中矩的海归熊入园仪式相比，当然是这种滚圈名人的相爱相杀更加吸引眼球了。
　　莲花正色道，“我很认可志愿者的工作，请注意用词。”
　　茵茵之前见过他温柔可亲的样子，想不到数日不见，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对她毫无温度，心态更加失衡。
　　“会做表情包，就那么了不起吗？”
　　听到这个关键字，众人都燃了——
　　茵梦湖的小唐小严默默为茵茵打气。
　　“真的正面刚啊，有种！”
　　“山寨货被正主怼，活该。”
　　彼时，杜丽正在和余皓吃饭，作为一名称职的猫粉，自然在看直播，一下子愣了，“这什么情况？茵茵怎么找上烟然了？她们不是关系不错吗？”
　　余大总裁看了她一眼，露出“少女你对事情的真相根本一无所知”的表情。
　　噶山。
　　莲花冷冷的道，“你想说什么？”
　　茵茵见了他，才知道自己以为的云淡风轻都是欺骗，她根本语无伦次，“她是会做表情包，但她也会骗人啊——”
　　莲花不可思议的问，“我没听错吧？”
　　茵茵根本听不进去，“她可以骗那么多人，也能骗你啊；要不是我告诉你，你根本不知道那些表情包是她做的——”
　　茵梦湖。
　　小唐小严感觉事情发展超出了预期，面面相觑。
　　“什么表情包？”
　　莲花一语不发。
　　“再说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你，”茵茵无意中看到罗烈，立刻找到了救命稻草，歇斯底里的说，“她换那么多身份，又是1.0，又是2.0；又是‘茵茵’，又是‘20号同学’的，只是为了勾引罗奶爸，你再喜欢也没用——”
　　杜丽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余皓叹气，“还没明白？你喜欢的那些表情包，都是烟然做的。”
　　杜丽的表情相当好看，想到她曾经在烟然面前表露过对“茵茵小姐姐”的无限崇拜，还拜托她带自己去看偶像，简直无fuck说。
　　茵茵虽然语无伦次，但断断续续的声讨中，也足以让围观群众拼凑出事情真相——
　　让众多围脖用户被圈粉、念念不忘的“经典表情包”，竟然就出自“20号同学”！
　　茵茵1.0，和茵茵2.0，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声泪俱下的“茵茵”，从头到尾就没她什么事——
　　小唐和小严的下巴掉了。
　　“——我没听错吧？烟然？”
　　“原来烟然才是正主，茵茵是山寨货？”
　　想到她们在茵茵面前的各种路见不平，撺掇怂恿，主持公正的鸡血劲头，两人简直无fuck说。
　　刚好安琦路过，也旁观了这个劲爆直播，想到自己曾经也欣赏那个“茵茵”的表情包奇趣可爱，想要招揽她入团队，竟是一时失语，忘了惩戒小唐小严工作时间分心闲聊。
　　猫粉更是炸开了锅。
　　“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了，茵茵是谁，1.0是谁，2.0又是谁，这个叫‘茵茵’的是谁，20号同学又是谁？我是谁？我在哪儿？”
　　“天啊，感觉这事比大大小小入园还劲爆！”
　　“看明白了，头顶青天！原来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不管那些，就想知道现在的CP是不是罗奶爸X20号，莲花X茵茵？”
　　“哪个茵茵啊？莲花喜欢的也是20号，根本没那个不速之客的事。”
　　“怎么比娱乐圈还乱？戏太多了。”
　　“嗯，就想安静吸个熊猫，怎么喧宾夺主了，都不是省油的灯。”
　　“累了，忽然觉得还是没这群人比较好，以前只有罗奶爸和球球的时候多安静，我们圈地自萌，也没这么多破事。”
　　“我先撤了，取关。”
　　现场闹哄哄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茵茵和烟然身上。
　　茵茵既然已经撕破脸，干脆不管不顾了，“本来我一开始就想说的，但是她不让！她就是个骗子！消费你们大家的感情！”
　　“你们喜欢‘茵茵’，但她根本不当一回事，只是拿你们开心呢！”
　　烟然无言以对。
　　是，茵茵之前是纠结过要不要说明真相，但又怕被领导知道她找人代工饭碗不保，当时烟然是出于好心，才决定继续替她隐瞒，想不到反过来成了茵茵攻击她的靶子。
　　“——这样毫无诚意、玩弄人心的人，就算她能做出再有才的表情包，你们还要继续信任她吗？觉得她还有资格继续照顾我们的国宝吗？”
　　负责直播的小编妹子欲哭无泪。
　　天啊，她本来以为只是个相爱相杀八卦小花絮，却不料捅破马蜂窝，节奏一路带到烟然的人品问题上，完全收不住尾。
　　她在人群中扫视，恨不得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终于她看到罗烈，立刻追上去，“罗奶爸，作为跟熊猫密切接触的奶爸，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烟然想要解释，却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此刻见话筒递到了罗烈嘴边，更是心如死灰。
　　她该感谢罗烈比其他人更早的知道这个真相吗？
　　但是有什么用，就算有缓冲，罗烈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善啊。说不定越想越气，就等这个机会发泄一通呢。
　　罗烈皱眉，却没有推开话筒。
　　“不知道，我只会养熊猫。”
　　烟然心想，他这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了。就算她马甲换来换去的撩，但他撩不动就是撩不动。

☆、61

　　“我围脖上的少，也分不清马甲不马甲的，”罗烈又说，“如果要问我对志愿者的评价——我只看她的具体行动，这段时间她做了很多事，能吃苦受累，跟熊猫积极互动，也在认真进行科普，作为志愿者来说，当然是合格的。”
　　烟然心态没恢复，第一时间没法理解他说这段话的意思。
　　直到罗烈喊了她一声，“采访差不多就结束吧，下午还要打扫圈舍。”
　　烟然本能的应了，跟着他匆匆离开采访人群。
　　她不知道，围脖猫粉的讨论——
　　“奶爸是什么态度？他没说表情包的事啊。”
　　“这都看不出来？是在护啊。”
　　“嗯，他是说不管小姐姐换多少马甲，1.0还是2.0，总归是在认真做事认真科普，别被那个茵茵的胡搅蛮缠给带歪了。”
　　“哇，好帅！男友力MAX啊！”
　　“本来爬墙莲花X20号的，被重新圈粉，爬回来了。”
　　“哈哈，喜欢他最后把妹子护出包围圈的样子，很MAN啊。”
　　“站定罗奶爸X小姐姐了，不动摇。”
　　烟然脑子蒙蒙的，只是凭借本能跟在罗烈身后，差点跟不上他的步子。
　　直到拐了几个弯，确认甩下了旁人，罗烈才停下来。
　　烟然总算清醒了点，明白了罗烈的用意。
　　当众被茵茵反咬一口，的确让她怀疑人性，但罗烈的反应让她觉得，那都是值得的。
　　她几乎要感谢茵茵，要不是突发奇想上噶山来这么一出，还不能逼得罗烈出面当众维护呢。
　　她的郁闷之气一下子散了。
　　“谢谢罗奶爸。”
　　“不用。”
　　罗烈的语气还是冷冷淡淡，但烟然一点也不介意，“我会将功补过的，继续跟您好好照顾滚滚。”
　　烟然带了点讨好的望着他。
　　“不必了。”
　　罗烈冷冷的说。
　　“要的要的，”烟然不禁带了点撒娇的口气，“你不是还夸我来着吗？我会继续努力的。”
　　罗烈看她一眼，“继续努力？继续添乱吗？”
　　烟然有些懵了。他这口气不像是开玩笑，难道是真的生气了？
　　罗烈叹息一声，“你走吧。”
　　烟然：“……”
　　罗烈看着地面，“我看，柯大柯小迁居仪式你别参加了，离开噶山吧。”
　　烟然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这个人太麻烦了，滚滚圈供不起你这尊大神——我也受不起。”
　　听到罗烈这么说，烟然的泪水立刻滚出了眼眶。
　　她只觉得手足冰凉。
　　刚才不是当众维护她吗？怎么转眼就像是八辈子仇人？
　　他受不起她？
　　——她才受不起他呢！
　　“走就走！”烟然抽噎着，转身离开。
　　她才不要再去乞求什么，这人的心真是石头做的，撩不动，捂不热。
　　走了几步她觉得不对，又跑回来。
　　见她去而复返，罗烈有些诧异。
　　烟然走到他面前，“你这个人，真是，真是……烦死了！”
　　烟然擦了把泪水，头也不回的跑开。
　　罗烈留在原地，脑海中全是她哭花了的脸。
　　不是很酷吗，怎么也会哭成这样？
　　还有，那句“烦死了”——
　　并不适合用在当下的语境。
　　来了这么久，能用方言做表情包，但对滚滚语的掌握，还是有不足啊——
　　只是，没有机会告诉她了。
　　罗烈竟难得的有一丝怅然。
　　莲花来敲烟然的门。
　　烟然收拾心情开了门。
　　莲花看着她微红的眼圈，显然误解了，连忙解释，“你不用走。茵茵那边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而不是她，如果她再这样诋毁你的人品，我可能追究法律责任——”
　　刚开始，茵茵对着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他不能始乱终弃，她再也回不去了云云，但莲花对着她相当冷静，及时警告她，他这个霸道总裁不是当假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律师团队，茵茵再这么不知死活的闹下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面对这样的莲花，茵茵才知道一切都没用了，并不是她热血上头，擅自离岗冲来噶山大闹一场，就能把莲花抢回去。
　　她只能拼命让自己忘记曾经的幻想，摆正位置，再三保证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冲动行事，以后会洗心革面，万万不敢再来打扰他和烟然，灰溜溜的离开了。
　　噶山那边本来见她来了还挺高兴，茵茵1.0和2.0都聚齐了不是，大大小小迁居也有更多热点，但没想到，不但闹出了所谓的真相，李鬼黯然离开，而烟然也提出了离开的意思。
　　得知这个消息的莲花急忙找上门来，以为是她受不了三人行绯闻，要撇清关系，所以一五一十的把茵茵的事说开。
　　烟然摇头，“我离开并不是为了这个……换马甲这事，虽然是情非得已，但我也没有在最合适的时候澄清，导致后来一连串误会，确实给噶山，给滚滚圈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柯大柯小入住归园在即，我并不希望因为我那些破事喧宾夺主，所以选择离开。”
　　莲花却问，“罗烈跟你说了什么？”
　　他此刻明白，烟然的眼圈想必不是为了他而红。
　　烟然摇头，“说了什么不重要，毕竟这里是噶山，真正的主角只有滚滚，和一线工作人员。我能作为志愿者体验数日生活，已经相当庆幸。”
　　莲花看她表情，显然不是幸甚至哉的样子。
　　虽然知道有点乘人之危，但莲花不得不承认，错过了这个机会，再难突破。
　　“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勉强，想好什么时间离开了吗？”
　　烟然想到罗烈冷然的样子，破罐子破摔的说，“尽快吧，今晚也行。”
　　反正罗烈对她避如蛇蝎，她还是早点打包滚蛋，不在人面前碍眼的好。
　　莲花一愣，随即说，“也好，我正打算回江城，我可以载你。”
　　烟然懒得多磨口舌，索性点点头，“那有劳了。”
　　

☆、62

　　围脖上带起了两波节奏。
　　“怪不得2.0这么像1.0，原来就是同一个。”
　　“见过山寨的，没见过山寨的这么喧宾夺主的。”
　　“终于不用分裂了，原来那个假小姐姐是找的枪手啊，怪不得功力退步。”
　　但也有人沉浸在“贵圈太乱”的茫然中。
　　“感觉被当猴子耍了呢，1.0，2.0的，好玩吗？”
　　“有种满级大神开小号重回新手村虐菜的淡淡装逼感。”
　　“这算作弊吗？已经是滚圈红人了，还要跟普通猫粉抢志愿者的名额。”
　　“忽然不喜欢20号妹子了，戏精一个。”
　　“听那个茵茵说，她这样马甲换来换去的，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呢。”
　　“那她现在可好，左拥右抱，一边罗奶爸被她迷的团团转，另一边霸道总裁也钓着，婊就一个字。”
　　“忽然觉得她比那个天后还戏多，别做表情包了，干脆出道吧。”
　　烟然看着围脖上的种种讨论，心情有些麻木。
　　罗烈没说错，她的确给滚滚圈带来了混乱。
　　他劝她离开，并不光是对她换身份接近他本人的反感。
　　烟然看着围脖后台增加的私信，有好奇打听的，有崇拜表白的，也有吐槽的。
　　“茵茵1.0和2.0”这个热搜迅速上升，逼近了即将进行的“海归熊入园仪式”。
　　自从前天茵茵来闹过之后，20号同学就没有更新，很多粉丝催更，表示不管她是1.0还是2.0，只要有新的表情包就好。
　　等待良久，20号同学终于更博了。
　　“大家好，由于个人原因，我决定退出志愿者项目，与任何人无关，请大家继续支持噶山动保中心，预祝柯大柯小迁居顺利~~”
　　猫粉们一脸懵逼。
　　“不是吧，马上就要迁居仪式了，小姐姐在这节骨眼上跑啦？”
　　“都是你们乱说，小姐姐一开始是好心帮同事的忙，被你们说成绿茶婊，谁能忍受啊。”
　　“就是，免费做了这么多表情包，辞职来噶山当了这么久劳力，还捞不到好，谁愿意继续呆呢。”
　　于是，围脖上发起了“烟然小姐姐回来”的活动，数万猫粉联署。
　　莲花倚在门口，他本来要帮烟然收拾，但被婉拒了。
　　“真的舍得？”
　　烟然不吱声，把散落的物品一件一件塞进行李箱。
　　真好啊，终于不用穿这灰扑扑的连体工作服了，终于可以穿回10厘米高跟鞋啦。
　　在噶山上呆了这么久，对于住惯大城市的她来说，几乎等于修行了。
　　她还是回到自己适应的环境比较好。
　　至于某人，撩不动就撩不动吧，谁还真缺男人了。
　　莲花于是没有追问，计划起来，“我们下山住一晚，明早的飞机，回了江城好好睡一觉。”
　　烟然把工作服折好，放在床头。
　　“没关系，也不是生离死别，现在交通发达，什么时候想了，我们可以过来看它们。”莲花有意无意的把自己列入烟然未来的计划中。
　　烟然心想，没错啊，就算离开了，她也可以用游客的身份来啊，难道某人还能拦着不让她看国宝啦？
　　“回江城之后我打算请你跟余总一起吃个饭，两家公司其实有不少可以合作的商机，需要慢慢谈。“
　　烟然心想，怪不得余皓虽然不赞同她来噶山，但也没有坚决阻拦，估计一早就知道她的尿性，料定她撩不动人，只有自己灰溜溜的回来吧。
　　“我本来考虑影响还打算帮你隐瞒，不过现在也好，说开了，你也不用掩饰身份，以后该做表情包还做，不用有顾忌。”
　　烟然心想，大概她以后都没什么心情做表情包了。
　　收拾好行李，她去跟各处道别。
　　汪孃听说烟然要走，吓了一跳，“幺妹你怎么就走啦？大大和小小还没入园呢。”
　　烟然笑笑，“没关系，我不在，它们也一样能入园。”
　　“唉，还说哪天做个辣子鸡给你吃呢，也没时间了。”
　　“没事，我以后还会来玩，到时候再吃。”
　　烟然拍了汪孃跟红妹、丝丝同框的照片。
　　小卢也很是不舍，但他当天围观了闹剧，理解烟然的决定。
　　“我会留下来继续照顾它们的。”
　　烟然心想，小卢之前面对球球痴汉体质爆发，捏了耳朵，这一幕也被猫粉和路人吐槽不休，但现在看来，都是小case，跟她换马甲脱马甲的事没有可比性。
　　烟然又去感谢了小赵。
　　小赵有些明白，“是烈哥让你走？他就是话赶话的说说罢了，你还认真啦？”
　　烟然不语。
　　她就算勉强留下来，罗烈也不会真拿竹竿赶她，可是有什么意思呢？反正人看她不顺眼，多留一天也是白搭。
　　小赵指指值班室的方向，“他应该在写值班日志，你真的不跟他道个别？”
　　烟然摇头。那天罗烈让她走，她已经说过他“烦死了”，那不就是道别吗，何必多此一举。
　　“……好吧。”小赵有些遗憾。本来以为罗烈难得遇到了真命天女，想不到还是飞了。
　　“多发点滚滚的视频。”烟然挥手离开，跟不远处的莲花会合，两人向出口走去。
　　路上会经过球球的圈舍，还有柯大和柯小的观察室，烟然不敢驻足，只能匆匆一瞥。
　　她并不是只为撩汉，她是真的对滚滚有了感情。
　　只是，某人不相信。
　　不相信就不相信吧，横竖跟她没关了。
　　烟然和莲花在山下的小旅馆住宿。旅馆条件一般，也就有床有热水而已。但是没关系，山上的招待所条件也差不多，这么多天还不是住过来了。
　　前台小姑娘看了莲花有些脸红，见到后面的烟然立刻收敛了，“大床房一间么？”
　　烟然还没开口，莲花就说，“两个单人房，谢谢。”
　　烟然笑笑，感谢他的体贴。
　　想到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烟然有些怅然。
　　她翻开围脖，在自己那条离开的围脖下面，评论达到了新高。
　　被顶到最前面的几条，都是劝她留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站莲花的么。。

☆、63

　　一群猫粉跑去茵茵的围脖下面闹，说都是她搞这一出，让小姐姐不高兴了要退出。
　　还有烟然的粉丝打算趁迁居仪式，组团来噶山声援的。
　　烟然心想，那些热闹都是一时的，也许以后会有个3.0横空出世，取而代之。
　　“滚滚来”也发布了视频，是柯大柯小的日常，两熊安安静静的呆在观察区，不知道两脚兽即将为了它们的迁居仪式再度疯狂。
　　烟然刷着围脖，一看时间，发现都快两点了，赶忙去洗漱。
　　明天一早还要去机场，这些伤春悲秋的小情绪还是收起来吧。
　　难以入眠的不只她一个。
　　听说柯大柯小晚上有点躁动，罗烈披衣起身，前往检查。两熊这几天胃口正常，休息也可以，没有受到外伤，不明白这种情绪不安来自何处，小赵开玩笑说它们是不是终于预感到将有大事件发生，就像春游前晚的小学生一样，兴奋的睡不着。
　　熊猫没事，罗烈放下心来。
　　小赵嘴贱，“烈哥睡不着吧？幺妹跟总裁下山了，你满意了？说不定人家现在正快活着呢。”
　　罗烈冷冷的看他一眼，小赵知道他心情不好，故意说，“唉，煮熟的鸭子飞喽——”
　　这些年来，他也围观过不少小姑娘想要接近罗烈却被他赶走的，只是烟然，他还是很可惜，那么灵的一个小姑娘，白富美还不骄纵，什么都会什么都愿学，居然罗烈也不珍惜，眼睁睁放人家走了，唉。
　　烟然上了床，依然睡不着，索性打开滚滚直播页面。
　　24小时直播镜头下，园子里黑沉沉，静悄悄，偶尔有小鸟从画面上掠过。柯大和柯小一只在圈里，一只在树下，睡它们的大头觉。
　　它们微微起伏的肚子似乎能起到催眠作用，烟然也觉得眼皮渐渐沉了。
　　不知过了多久，烟然觉得床铺一阵抖动。
　　她没睡沉，立刻吓醒了。
　　难道鬼压床？或是进了贼？
　　烟然开了灯，发现桌上的杯子摔了下来，系绳的灯泡还在晃——
　　不是鬼压床，不是进贼。
　　是——
　　原本安静的旅馆忽然骚动了起来，走廊有跑动的声音，有人在拍门。
　　“烟然，烟然你醒醒，地震了——”
　　烟然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睡意全无，光脚跑下床开了门。
　　莲花穿着睡衣，见到她之后，松了一口气。
　　烟然忽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
　　刷围脖，刷不出来，上网也连不上，网络显示无连接。
　　烟然心中一沉。
　　看来这地震级数还不低，甚至影响到了通讯。
　　莲花说，“可能有余震，我们先下楼。”
　　烟然从小到大没经历过地震，茫然之中被他拉着往楼下跑。
　　房客从房间里逃出来，很多都衣不蔽体，甚至穿错衣服的，只是大家都无心取笑，在这一刻生命安全超过了一切。
　　众人聚在旅馆门前的空地上。
　　附近民房的本地人也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跑出房间。
　　所有人都在打电话，上网，但就连一条短信也发不出去。
　　莲花不忘安慰烟然，“没事的，下属知道我住这里，会有人过来。”
　　烟然点点头，明白他是靠得住的人，却始终无法真正安心。
　　她忽然想起什么，入睡前看的直播，柯大，柯小，罗烈——
　　想到这里，烟然转身往噶山的方向走。
　　莲花以为小姑娘被吓傻了，连忙拉住她，“去市区不是这个方向，反了。”
　　“我要上山，我要去看柯大和柯小，还有球球——”烟然表示自己很清醒，挣开他的手继续往前。
　　“你——”莲花只得说，“等一下，我开车。”
　　夜晚路况不好，车子开到一半，路上出现一条下裂的沟壑，无法前行。
　　莲花掏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烟然等不及，干脆自己下了车步行。
　　她想起噶山属于西南横断山脉，时有泥石流、山体滑坡事故发生，再加上今晚的地震——
　　看着一路上的落石，折断的树木，她心中一凉。
　　不知道滚滚们怎样了呢？
　　她越走越快，竟然把莲花都甩在身后。
　　忽然前面两束灯光射过来，烟然随即听到引擎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她面前。
　　那人紧紧抓住她，“你怎么回来了？”
　　烟然才发现自己心跳如擂鼓，几乎腿软，不知这一路走了多久。
　　面前这张脸她很熟悉，她本来发誓再也不要见了。
　　但此刻烟然顾不上追究，反手抓住他，“我刚看直播突然就震了……球球它们怎样？”
　　罗烈一窒，下一个动作却是将她按进怀中。
　　烟然听到他强烈有力的心跳，自地震以来的惶恐不安得到了抚慰。
　　“还好。你呢？”罗烈又把她拉远一点，上下打量，“……你们住的地方有受影响吗？”
　　烟然摇头，“还好，大家都跑到一楼了。”
　　罗烈再度将她拥入怀中。
　　烟然呆呆的想，所以，他下山，是为了来找她，确认安全吗？
　　“那就好。”罗烈闷闷的说。
　　烟然小心翼翼的呼吸着，深怕力气大了，吹破这个梦境。
　　莲花终于赶了上来。
　　他正要唤烟然，却发现她此刻正依偎在一个男人怀中。
　　那个男人他认识。
　　是真正能让她笑让她哭的男人。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啊。
　　莲花苦涩的笑着，将自己隐没在路旁的阴影中。
　　烟然闭上眼睛，假装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恨不得这一刻就此凝固。
　　罗烈的呼吸悠长深远，一只手放在她肩背，轻轻摩挲，似是安抚。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两人。
　　罗烈接通电话，“喂？”
　　那边好像是小赵的声音，急切的说着什么。
　　罗烈一顿，“什么，你再说一遍。”
　　烟然知道是正事，只得让自己站直，离开他的怀抱。她看着罗烈的表情变得严肃，“好，我马上回来。”
　　罗烈收了线。
　　烟然问，“怎么了？”
　　“柯大柯小不见了。”罗烈脸色很不好看。
　　烟然从刚才的旖旎中清醒过来——那怎么办？
　　罗烈立刻上车，一转身，发现烟然也后脚跟了上来，“……”
　　“我跟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撒了糖。。

☆、64

　　罗烈没说什么，开动了车子。
　　在路上他跟烟然解释，原来是小赵告诉他，归园里空空如也，检查的时候发现电网断了，树也倒了，柯大和柯小应该是顺着倒下的树，爬出了围栏，成功越狱。
　　烟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最近滚滚圈最期待的就是柯大柯小的正式迁居仪式，要是主角丢了可怎么得了？
　　罗烈一路上绕过地震造成的各种路障，迅速到达噶山门口。
　　大门跟烟然数日前刚来的时候一样，牌子却震了下来，门前一堆乱石，旁边大树的枝干也耷拉下来。
　　烟然心中一阵酸涩，她真是亲眼见识了大自然的威力，能够让熟悉无比的地方面目全非。相比之下，什么围脖人气，马甲，1.0，2.0的，跟天灾人祸相比，统统不是事了。
　　他们下了车，罗烈看了烟然一眼，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然后径直去向柯大和柯小住的观察园。
　　罗烈的外套给了烟然无限暖意，她没有让自己太过沉湎于这份温情，打起精神跟上他的脚步。
　　噶山此刻并无平日凌晨的安静，数名工作人员被地震惊醒，兵荒马乱。
　　小赵见到烟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幺妹？我没看错吧？”
　　烟然来不及解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熊猫丢了，而且是万众瞩目、即将进行迁居仪式的海归熊猫，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忐忑不安。
　　罗烈暂时充当了总指挥，“应该没跑远，大家分头找吧——注意安全。”
　　电力没续上，众人只得分发手电筒，夜光灯，分头四下里寻找，还要拨出一部分人手，照顾受到惊吓的动物，该安抚安抚，该换地方换地方。
　　而在噶山以外，整个滚滚圈都地震了。
　　“24小时直播怎么没信号了？”
　　“有人能联系上噶山的亲友吗？那边电话不通信息传不过去。”
　　“地震了吗？好像看到最后一个镜头是树在晃。”
　　“同志们，地震了！离噶山很近，6.5级！”
　　“天啊，那后天的迁居仪式咋整？”
　　“都这时候了还管啥迁居仪式，至要紧工作人员和滚滚有没有伤亡比较重要吧？”
　　“那边通讯受阻，完全没消息啊，公司有同事在那边，打算开车去看看。”
　　“我们医院离噶山不远，也开始动员抢险救灾小分队了——”
　　唯一的好处，是天色渐渐亮起来，可见度好了不少。
　　顺着观察园区树木倒落的方向，工作人员展开地毯式搜索。
　　莲花在为自己夭折的感情小小的哀悼之后，还是上了噶山，见到这个情景，没说什么，第一时间加入搜寻队伍。
　　柯大先被找到，是在观察园附近的一个斜沟里，工作人员听到它微弱的叫声发现了，立刻将它带了出来，还好没有受伤。
　　观察园没法住了，好在莲花他们公司的工程质量可靠，扛住了地震的破坏，就提前安置在归园，剩下的人再去找柯小。
　　烟然有些着急，“小小比他哥好动，也贼精灵，平时就老想着越狱，这下真越狱了，可千万别跑远。”
　　罗烈的声音很是沉着，“地震这事它们没遇过，可天性中有躲避灾害的本能，我们分头找，发点声音让它听到，平时跟它相处的多的，可能声音比较熟悉，有信任度。”
　　烟然这个时候不得不可惜Jack已经离开，想了想，干脆模仿Jack的发音，用英语召唤柯小，其他平时照顾的多的工作人员，要么用普通话，要么用滚都方言。
　　借着稀微的天光，烟然努力回忆着Jack的腔调，一遍一遍的呼唤着。
　　她以为噶山不算大，但现在发现，要玩躲猫猫游戏，噶山真是个天然的游戏场，更别说经过地震，有些地方变了样，更加增添难度。
　　等她搜到一处竹林，似乎觉得有什么影子在里面晃了一下，心中有些激动，却努力按捺住，放轻了声音，继续模仿Jack的腔调，慢慢靠近。
　　罗烈似乎也觉得这里有情况，从另外一个方向，不动声色的包抄。
　　烟然拨开竹叶，果然，里面藏着个黑白团子。
　　柯小一双眼睛又是好奇，又是不安，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捉住了它。
　　柯小在她怀中发出一声异样的叫唤，罗烈立刻上来检查，发现它的右后腿受伤了，可能是地震当时或越狱过程中被砸到。
　　“要不要紧？”烟然紧张的问。
　　她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灰头土脸，穿的不伦不类，忙了大半夜的素颜也完全说不上好看——
　　罗烈捏捏她僵直的胳膊，“没事了，剩下的交给我。”
　　烟然任由罗烈从自己手中接过柯小，小心翼翼的不碰到它的伤腿，这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罗烈认为柯小需要尽快手术。有同事反对，说噶山刚地震过，应该等待救援，没法开展手术。也有人建议，要不要把柯小带到噶山附近的省会城市三甲医院治疗，毕竟安全一点。
　　罗烈不接受，一来那些医院未必有动物专用的手术条件，二来两地很有距离，柯小未必能承受路上颠簸，路况也未知，不想耽误时间。
　　烟然这个时候恨自己干嘛学艺术，怎么没学医。关键时刻，艺术有啥用啊，拍照或者做表情包能把柯小的腿看好么？
　　罗烈这样坚持，噶山众人只得同意，分出部分人手准备手术，同时也检查其他动物有无在地震中受伤，好在其他动物都还好，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在跑路的时候有点擦伤。
　　为了控制手术质量，手术室只放进了必要的工作人员，烟然隔着玻璃在外面，看着罗烈穿无菌服，给柯小麻醉，消毒，麻醉成功的柯小就像是睡着了，乖乖的由着两脚兽给自己手术。
　　看着罗烈聚精会神的样子，烟然对他的怨气全部消了。
　　莲花注意到她的表情，心知自己没有希望，却也没有拂袖而去，而是留下来帮忙组织震后救灾重建工作。
　　手术结束，罗烈走出来，告诉等候在外的人，情况跟诊断相符，手术顺利。
　　烟然不太懂，只问，“小小能好吗？”
　　罗烈说，“这段时间会吃些苦头，但应该不妨碍以后跑跳碰……还有讨媳妇。”
　　“那就好。”烟然松了一口气。
　　罗烈看她一眼，“你一直在外面等？”
　　烟然点头，有些遗憾，“可惜没看清手术的具体过程。”
　　罗烈失笑，“你以为拍医疗剧呢，还有高清放大显微镜供人围观？”
　　烟然有些不敢相信，她跟罗烈就这样恢复邦交了吗？居然可以轻松的谈笑风生了，她还以为他们要老死不相往来呢。
　　让她更不敢相信的还在后面。
　　罗烈说，“他们在空地搭了帐篷，你去睡会，不然眼圈快赶上熊猫了。”
　　烟然没看错的话，罗烈眼中流露出的情绪的确是关心。
　　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
　　并没有发生地震，她没有从旅馆找上噶山，没有和罗烈一起找熊猫，也没有围观手术。
　　也许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此刻应该顺利的退了房，坐在回江城的飞机上，打了个盹——
　　“怎么，傻了？”罗烈在她眼前晃了晃。
　　烟然回过神来，“辛苦了，你也睡会吧。”
　　“你去吧，我等柯小醒过来。”
　　烟然确实有些疲乏，却跟他较劲，“要么一起睡，要么都别睡。”
　　话一出口就发现不对，有些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有甜到么。。

☆、65

　　果然，充当手术助手的小赵听到了，一阵打趣，“幺妹说的对，你们一起睡，这边我守着，有什么情况叫烈哥。”
　　罗烈对烟然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连他也能看出来，当然乐见其成。
　　罗烈就不再坚持，“等它醒了一定叫我。”
　　说的一起睡，当然不可能真的大被同眠，简易帐篷也分男女，烟然跟汪孃还有两个女工作人员在同个帐篷下面休息。
　　汪孃对她赞不绝口，“幺妹，听说你都下山了，遇到地震不但不走，还专门跑上来帮我们啊？柯小也是你找到的？可立了功啦。”
　　“没有没有，都是凑巧。”
　　“睡吧，附近没高楼，比较安全。”虽然刚发生了地震，但汪孃显然具有滚都人民的天生乐观精神，感染了烟然。
　　“嗯。”烟然终于躺下，回想这数个小时发生的事，只觉人生充满了不可思议。
　　尽管刚刚发生了地震，噶山受损严重，未来可能还有余震，但烟然却觉得内心充实安宁，很快就入眠了。
　　烟然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噶山虽非满目疮痍，但也跟她熟悉的那个噶山不一样了。
　　隔离园区因为是临时建筑，几乎面目全非，索性直接让柯大和柯小入住归园，其他园区圈舍受到破坏的部分也开始修缮。
　　莲花主动承担了相当的修缮工作，这一善举让他的人气更加高涨。
　　柯小麻醉醒来，术后各项指征良好，得到了妥善的监护。
　　经过工程部抢修，通讯和电力终于恢复，烟然手机里的信息快要塞爆，其中不少是余皓发的。
　　烟然翻看了一下，大概余皓得知噶山这边地震之后就追命连环call，数十通未接来电，又发了很多“怎么了”“回复我”等等信息。
　　众人在广场看电视台报道，果然噶山通往市区的道路遭到破坏，阻挡了不少救援力量。好在人员伤亡并不严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烟然去找罗烈，却被告知他没睡多久就起来，去检修各地设备，以免发生二次灾害。
　　烟然终于打开了久违的围脖。显然，噶山地震，牵动着亿万国民的心。
　　噶山第一时间发布的报道里面，有烟然的存在，所以猫粉相当关注。
　　“咦，不是说要走吗？莲花还晒了他们同行下山的图呢。”
　　“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但地震当前，我们是不是更该关心灾后重建的问题？”
　　“嗯，大大小小入园仪式估计黄了吧？”
　　“谁还有心弄那些，早点把滚滚安置好才是正事。这地震有一个好处，就是证明了莲花的工程是经得起考验的，不是豆腐渣。”
　　“看到小姐姐好累的样子，心疼。”
　　之前烟然被罗烈劝退，心灰意冷，本来都打算关闭围脖的，此刻心态改善，索性画了个条漫，是奶爸搜寻滚滚，给滚滚做手术的图。
　　她在下面配字：“我们都很好，感谢大家关心。”
　　猫粉见到她“离开”之后的首次发言，又炸了。
　　“小姐姐回来啦？”
　　“我们是谁啊，嘿嘿，感觉被发糖了呢。”
　　“我看了报道，当时是小姐姐跟奶爸一起发现的柯小。”
　　“如此奶爸、小姐姐，怎能不爱？”
　　“好有爱啊，感觉奶爸没粉错，小姐姐也没选错。”
　　“本来嫌贵圈戏多的爬回来了，不管怎样，能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滚滚，就是好人，再也不黑了。”
　　“我也是，之前是被小姐姐的表情包圈粉，现在是被小姐姐本人圈粉了。”
　　烟然发现众人对噶山地震后的情况相当关注，由于道路受阻，外面的记者进不来，噶山人手也有限，于是在微博上发了不少噶山的实时消息，表示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让众人放心。
　　道路终于恢复，第一批上山的人里面，赫然有着余皓。
　　他一见烟然，上下打量，发现她没受伤人好好的，略松了一口气，下一个动作却是拉着她就走。
　　“干嘛啊？”
　　“回江城啊，”余皓皱眉，“你来这里就没好事。”
　　“天灾人祸，哪是我控制的了，”烟然挣脱他的手，“知道我没事，你可以放心了？回去吧。”
　　余皓冷冷的看着她，“你志愿者的瘾也过了，风头出了，英雄也当了，还不满意？”
　　烟然无语，她跟这弟弟咋就这么难以沟通呢。
　　“对啊我不满意，我打算在这儿安营扎寨呢。”
　　见余皓眼中聚起不悦，烟然知道他开不得玩笑，“缓缓吧，这边需要人手，让我再呆一阵。”
　　余皓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
　　这时他手机响了，是杜丽的，没说几句，就转给了烟然。
　　杜丽相当关心她，追问之下知道烟然没事，才放缓了口气。
　　烟然一边答话，一边望着余皓，“嗯，余总也是好样的，第一时间赶赴地震现场，应该也是来作贡献吧，不是江城十大杰出青年么，国家需要他的时候肯定得出力不是，你就放心吧……”
　　放下电话，烟然指向某间办公室，“看我多会往你脸上贴金——出钱出力相关事宜，请联系那边工作人员，谢谢。”
　　余皓被她生生推转了个方向，面无表情的往那边走去。
　　因为担心余震，众人暂时没回楼房，先在户外帐篷将就一晚。
　　余皓果然捐赠了物资及钱款，见烟然执意不走，只能絮叨一阵，独自离开。
　　罗烈白天忙了一天，到处检修，尤其是电网、护栏，各种监控仪，忙到晚上，才有空找烟然，“休息的怎样？”
　　“很好，你呢？”烟然几乎不太适应他主动关心自己。
　　“我也是。”罗烈说完，静静的望着她。
　　烟然一下子手足无措。
　　罗烈轻声嗤笑，“——叶公好龙么？”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烟然要很久脑子才清醒，慢慢咂摸出他那句话的意思。
　　罗烈笑她叶公好龙？
　　是说她以前没羞没臊的撩啊撩，现在撩到人又怂了？
　　等等，撩到了？
　　——她撩到罗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想念皓哥的妹子？哈哈

☆、66

　　烟然心如擂鼓，反复回味罗烈说她“叶公好龙”的表情，很想要找到当事人问个清楚，但又有记者要见她，采访灾后情况，现在她几乎成了噶山的半个发言人，只能先做正事。
　　记者问她柯小术后情况，烟然通过记者告诉众人，柯小恢复良好，有专人严密看护，避免二次伤害。至于地震的部分，噶山保护中心各处受损区域正在有条不紊的修复中，随后的几次余震也没有造成太大破坏。
　　原本计划用在海归熊迁居仪式上的人力物力，现在全部转移到了灾后重建上，滚圈众人也能理解，毕竟生命大过天，锦上添花的迁居仪式，没有实实在在的重建工作重要。
　　因为柯小及时进行了手术，情况稳定之后，让它也入住了归园，跟哥哥团聚。
　　震后人手相对紧缺，球球一熊独居不太现实，噶山考虑了一下，想到它跟柯大柯小年龄相近，干脆来了个合圈。
　　球球活泼好动，在短暂的试探期之后，很快就跟两个小哥哥打得火热。猫粉纷纷打趣，说球球是在考察未来老公呢。
　　柯小手术刚愈，轻微不便也不妨碍他跟新来的妹妹嬉笑打闹，归园经常上演他俩的追赶跑跳碰。
　　柯大就一心挂住吃笋，经常吃的好好的，被打闹的弟弟和球球撞到，咬耳朵、当成地毯□□……
　　三熊的互动让猫粉津津乐道，纷纷猜测球球会看中谁。
　　“柯小吧，两熊都那么活泼，同气相求。”
　　“我看是柯大比较适合，性格互补。”
　　“但是柯大有点懒懒的，就坐着吃笋也不怎么动，将来后肢力量不够发达，怎么成亲？”
　　烟然看的有些好奇，就把那条留言引用了，“后肢力量？”
　　猫粉对她的疑问也是噗哈哈，“后肢力量很重要啊，小姐姐还不知道滚滚的□□知识？”
　　“我看这部分是有列在志愿者学习日程上的，但赶上地震，就搁浅了。”
　　于是一群人去@滚滚来，“罗奶爸，快来给小姐姐补课！”
　　“滚滚□□是很重要的知识啊，比牙痛都重要呢，小姐姐这课一定不能落下。”
　　猫粉这一提醒，噶山那边也发现志愿者学习&大众科普任务貌似中断了，正好灾后重建到了一个阶段，也补充了人手，于是罗烈得到一定解放，重新捡起了教鞭。
　　熊猫的生育繁殖，的确是噶山保护中心的重点课程之一，这天毫无例外也是直播。
　　烟然忙过一阵，一直记挂着罗烈，想不到再见是在这种场合。
　　罗烈精心准备了PPT、视频、图片资料，都是跟熊猫繁殖相关。
　　烟然尽管抱着虚心学习的想法，但听到罗烈在台上一本正经的讲什么发情、体位、cha入、射jing的，也忍不住一阵尴尬。
　　但她不能把这份尴尬表现在脸上，还得保持自己的好学生人设。
　　直播的小妹也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将话筒递到她面前，“我记得小姐姐是最喜欢提问的，那么听了今天的课，有没有什么不懂的，想要请教罗奶爸呢？”
　　罗烈好整以暇，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跟他的眼神对上，烟然脑子一片空白，难得的语无伦次，“不不不，没有没有，奶爸讲的很好很全面，面面俱到，我没有什么问题——”
　　这种表现跟她以前相比，还真不寻常，众人也明白虽然有教无类，但烟然毕竟也是个未婚小姑娘，跟罗奶爸还有那么点苗头，自然不好意思当众追问。
　　直播妹子哈哈笑着，放过了她，又转向罗烈，“听说有几只早年送去全国各地动物园的熊猫即将回娘家参与繁育，不知道噶山准备好了吗？”
　　罗烈点头，“灾后重建比较顺利，各项后勤工作也都妥当，它们回来是没有问题的。”
　　直播妹子说，“真好，那我们可以期待今年滚滚家族添丁啦——”
　　课程结束，罗烈在讲台上收拾资料。
　　烟然没走，凑过去，想了半天，“所以繁殖过程中，反而是男熊容易受伤了？”
　　“刚才问你，不是没问题么？”罗烈看她一眼。
　　烟然恨恨的想，她哪里真问这个了，这不是……没话找话么？
　　罗烈收好资料，貌似不经心的问，“你那边值班情况怎样？”
　　烟然当机了几秒，回过神来，“哦，今天轮到小卢。”
　　“就是你有空了？”
　　烟然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迟疑几秒，等她反应过来，罗烈已经拿着资料走出会议室，她才后知后觉的追上去，“空啊。”
　　罗烈面无表情的问，“有安排吗？”
　　烟然脑子一懵。
　　她心想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罗烈怎么可能问这些？
　　但她还是抓住这份幻觉，“——没啊。”
　　“我今天也没安排，打算下趟山，”罗烈停下来，“一起？”
　　烟然眨了眨眼睛。
　　嗯，她没看错，站在面前的是罗烈。
　　她也没听错，问这话的也是罗烈。
　　她心中有些小雀跃，却深怕是自己错觉，小心翼翼的问，“是要……买工作服吗？”嗯，好像最近有些增援人手，可能库存的用品不够了？
　　罗烈看她谨慎的样子，啼笑皆非，“说你叶公好龙，你还不承认。”
　　说完转身就走了。
　　烟然愣愣的看着他。
　　等他走出好几步，烟然的脑子才能处理刚才的信息。
　　叶公好龙？有个人天天说喜欢龙喜欢龙的，等龙来真的了，却又被吓个半死。
　　罗烈说她——
　　烟然心中那点小雀跃渐渐落了实，一点点放大，再放大。
　　罗烈带她下山不是为了公事，是约会！
　　她连忙追上去，“没问题，你说几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罗奶爸，大家喜欢么？

☆、67

　　结束工作，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会儿，烟然回到宿舍，难得的坐立不安。
　　太奇怪了，她以前约会过那么多次，没哪次这么紧张的，好像是中学生初恋。
　　烟然翻开有一阵没用的化妆盒，仔仔细细化了个全妆，镜子里那张脸堪称娇艳，但她又有点担心，罗烈是不是更喜欢天然无雕饰的风格？连忙去卸了妆，这样天然是天然了，但细看还是有各种瑕疵，不是烟然的强迫症能忍的，于是又从头开始上妆，粉底腮红眼影——
　　等罗烈到，她都不知道化妆卸妆重复了多少遍。
　　□□这么久也是有用的，烟然自认效果完美，既清新又可爱，眉目如画，又不至于妖艳贱货。
　　罗烈罕见的穿了一件衬衫，白衬衫。
　　几乎是见面的瞬间，烟然就整个荡漾了。
　　平时见惯他穿工作服的样子，万万没想到罗烈穿衬衫这么好看。
　　罗烈身材极好，瘦高却不羸弱，跟那种健身房刻意练出来的壮实也有区别，露出的一截胳膊线条流利，结实可靠，一丝赘肉也无。
　　烟然几乎是一看见他就转过头去，害怕自己被这美色刺激的失态。
　　好吧，也许真是她在山上呆久了——
　　罗烈第一句话就是，“晚饭吃了吗？”
　　烟然犹豫一下，她这饭，是吃了好呢，还是不吃好呢？干脆折中，“吃了一点。”
　　“我也是，正好下去吃点。”
　　烟然心中被激动充满，“嗯嗯。”
　　跟罗烈一起去吃吃吃——
　　她差点以为这是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了。
　　开车到山下，到夜市还有一截距离，两人步行。
　　烟然心中太过紧张，言语功能失灵，假装好奇的四下环顾，冲淡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
　　夜市里飘来各种小食的香味，烟然的馋虫被勾起来，经过一家店，路都走不动了。
　　罗烈找了个位子，“这是冷锅串串，你爱吃什么？自己挑吧。”
　　烟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没吃过，但很想试试，你帮我挑。”
　　罗烈一愣，只得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荤素各帮她选了几串，拿了个干碟子盛着递给她。
　　烟然看看自己的，又看看他的，先不急着动，“你那碟调料是什么？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干辣椒面，你吃不惯的。”
　　烟然看着那团红红的东西，想想也知道辣度四颗星以上，但她勇敢的说，“我也要。”
　　罗烈一愣，但还是分了一些给她，“别逞强。”
　　烟然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将一串海白菜放进辣椒碎里面，还嫌不够，滚了几遍，直到那串海白菜被一层辣椒均匀的包裹，深吸一口气，放入嘴里……
　　下一秒，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呛咳声。
　　她还是低估了那一小撮红色调料的威力。
　　旁边几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罗烈帮她拍背，“我提醒过你了。”
　　烟然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好吧，知道她逞能了，他还忍心补刀么。
　　女孩虽然想瞪她，但明显没什么威慑力，眼圈微红，呼吸急促，小嘴也被辣的红红的，好似一把小钩子，在他心头轻轻挠了一把。
　　产生了某种负罪感的某人左顾右盼。
　　正好有一辆流动车经过，罗烈叫住那位大妈，“来碗冰粉。”
　　烟然稍微缓过来一点，看那大妈熟练的从一只缸子里舀出几块透明的冰粉，淋了红糖水，再洒了一把花生、葡萄干、樱桃丁混合物，褐色的红糖水从冰粉之间的缝隙渗下去，映着上面五颜六色的佐料，看起来十分好玩。烟然看的饶有兴趣，像是小孩子。
　　烟然尝了一口，冰粉的凉，红糖的甜，山楂的酸，花生的香……统统绽放在嘴里，这家没用人工香精糖精，主要靠食材的天然味道，烟然只觉比起哈根达斯来，也丝毫不差，还别有一番风味。
　　这点冰凉的甜意果然安抚了刚才辣椒面造成的伤害。
　　烟然一边吃串串，一边吃冰粉，只觉这样的日子，神仙也过得了。
　　吃完一堆串串，结账也就十多元，烟然看的瞠目结舌，心想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消费实在、亲民。
　　两人站起来，又往夜市深处走去。
　　肚子里填了东西，烟然也不慌了，乐的跟罗烈慢悠悠的走。
　　夜市上卖的都是小零小碎，附近居民自家腌的卤味，自家编的草帽，自家织的袜子，来买的也都是附近居民，很多都互相认识，买卖为辅，聊家常为主。
　　烟然看到有一个小铺子在卖手串，觉得好玩，就过去看，捡起这个看看，放下了又看看另外的。
　　卖货的大姐笑起来，“小姑娘手又白又嫩，戴什么都好看，有这样的女朋友，先生真是好福气。”
　　罗烈微微一窘。
　　烟然故意将手腕往他眼前一凑，“哪个好看？”
　　烟然手上一串红珠子，一串黑珠子，的确衬的那截手腕莹白纤细，罗烈的喉结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偏偏大妈还在说，“姑娘这么好看，先生你帮她选一串嘛。”
　　罗烈看了烟然一眼。
　　烟然假装看不穿小贩那点兜售的心思，还大喇喇的把手横在他面前。
　　罗烈干脆去掏钱包，“都要吧，多少钱？”
　　得到礼物的烟然嘴都合不拢，哼起了小曲。
　　她一手戴了一条，索性将两只手都伸到罗烈面前，“哪个更喜欢？”
　　作为一名耿直的直男，罗烈当然看不出来红色手串和黑色手串的颜值区别。
　　烟然忽然叫了一声，“哇，忽然发现我的手比你白好多！”
　　她把自己的胳膊跟罗烈的并排摆在一起，“你看。”
　　罗烈低头看了看，烟然那截胳膊跟他的，色号对比明显。
　　“尤其这一截。”烟然虽然也做户外摄影，但小姑娘爱美，常年注意美白防晒，此刻相当得意于自己的保养成果。
　　罗烈轻笑，“天天做事，露得多，能不黑么。”
　　“哦，”烟然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瞅，“——那没露的呢？”
　　看着她真诚茫然的样子，罗烈喉头一涩。
　　烟然话一出口才发觉孟浪了，竟然忘了在他面前装乖装纯，不小心露出老司机的一面，但既然说了，也不能中途撤回，索性继续无辜好奇的表情。
　　“你要比？”罗烈的声音比平时有些异样，带了些隐忍的嘶哑，平白多了几分危险气息，让烟然觉得自己撩出问题了。
　　正好后面有人牵着狗经过，罗烈侧身护住烟然，无形中拉近了距离，将烟然罩在他的身形下面。
　　“——以后让你慢慢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罗奶爸表现如何？

☆、68

　　因为离得近，罗烈这句话几乎是在她耳边说的。
　　烟然的脖子一阵□□，不知是因为他说话的热气，还是话语中隐含的，让她不安又期待的什么。
　　说完，罗烈就走在了前面。
　　烟然回过神来，跟上去，发现自己的腿有点软。
　　她暗骂自己不争气，不是自诩老司机么，怎么被反杀了？人家一句话就把自己挑的心生意动——
　　以后让她慢慢比？
　　没有露出来的部分谁比较白？
　　烟然羞愧的几乎要捂脸。
　　该买瓶去污剂了，少女。
　　逛了一会儿夜市，烟然又被新的小食吸引，一路吃，好在逛街本身也是消耗，两人干脆步行上山。
　　看到山旁的警示标语，烟然有些感慨，“地震那天，这里路都断了，那边一堆乱石——”
　　用满目疮痍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那些伤痕得到了修复，只留下警示标语，告诉后来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烟然也有些感慨，要是地震那天，她被吓尿了，直奔机场，而不是上山，那么，也许她跟罗烈就永远的错过了吧——
　　想到这里，她转头去看罗烈，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为什么要回来？”罗烈静静的问。
　　烟然转开脸，“我关心球球，还有柯大柯小不行么？”
　　罗烈却没放过她，“不关心我？”
　　烟然的脸一下子红了，对着这样的罗烈，仿佛智商变成负数。
　　见她沉默，罗烈下一个动作竟是抓住她的手，“关不关心，嗯？”
　　“……关心啊。”烟然的手被他抓住，丝毫不敢动。
　　“关心了还不敢看我？”罗烈捏一把她的手。
　　烟然有种被骗的感觉。
　　——这人设不对啊？真的是罗奶爸？那个不近人情面瘫毒舌的家伙？不是被别人穿了？
　　想到之前在罗烈那里受到的冷遇，烟然只觉冰火两重天，生出莫名的委屈。
　　她转过身盯着罗烈，“你这个人，真是……烦死了。”
　　她真的好想打他，要不是地震，加上她一时冲动跑回来，两个人真的就要从此告别于人海了么？
　　罗烈却笑，“你知道‘烦死了’这三个字不能随便跟人说么？说了要负责的。”
　　烟然脸一红，她之前研究滚都方言，自然没错过这句经典语。
　　写作烦死了，读作喜欢你。
　　她本能的说，“烦死了……我怎么知道？”
　　完了，又告白一次。
　　罗烈看她，就像看一只任性的小猫在自己掌心撒娇，眼神中带着一抹纵容宠溺。
　　两人手牵手的回了噶山。
　　“早点睡，别熬那么晚。”罗烈送她到宿舍门口，叮嘱道。
　　烟然心虚，“哪有，我都早睡早起的。”
　　“哦，前天快一点了还在点赞？”显然，某人对她的行踪相当关注。
　　“知道啦，”虽然被管束，但烟然相当受用，“你也是。”
　　“嗯。”罗烈目光下移，突然莫名其妙的说，“手很白，皮肤也很好。”
　　说完就走了。
　　烟然知道自己白，知道自己皮肤好，但从罗烈口中说出来，当然是大大的不同，本来想听他的话早点睡，但一晚上的经历让她心中激荡，难以入眠。索性在围脖上PO了夜市上买的小东西，还PO了一张她和罗烈两人胳膊的对比，“这色号是不是差的有点多？”
　　猫粉们一开始还在感叹那些手串珠子很可爱，想要组团来噶山。
　　后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两条胳膊吸引过去了。
　　“白的是小姐姐，黑的呢？”
　　“不知道，当地工作人员？”
　　“明显是个男人嘛，小姐姐会跟谁这么近？”
　　“小卢？不像。莲花？貌似这几天不在噶山？”
　　“你们等等，这胳膊有点熟悉，尤其是外侧的小疤痕，等我找下以前的照片……”
　　后来被有心人扒出来了，照片上另外一只胳膊，就是罗烈的，证据是靠近肘关节的一处旧伤，跟他在另外几个视频中的位置、形状一模一样。
　　猫粉们炸了。
　　“小姐姐和罗奶爸？所以这是狗粮么？”
　　“是啊，一直暗搓搓的萌这对，想不到真成了！”
　　“天啊，不容易啊，兜兜转转的这是……我的入圈CP啊！”
　　“差点被那个茵茵和莲花给搅黄了，能成真是不容易，露出了姨母般的慈祥微笑脸.jpg。”
　　“我就说嘛，他们早该成的，那个网蓝大会要不是茵茵顶替，他们早就牵手成功了，真是好事多磨。”
　　“幸福的下去跑圈，预感这个CP会有很多官方发糖。”
　　“哈哈，小姐姐本人就是大手，不愁狗粮啦。”
　　于是，众多猫粉表示，希望烟然多发狗粮，要特大份的，以告慰CP粉。有的CP粉被激发了产出的动力，立刻开始整理两人的互动历程，找出所有两人同框的资源，寻找各种端倪，力图理出完整清晰的时间线故事线……
　　当然还是有个别杂音。
　　有些罗烈的个人粉，就对他被烟然抢走耿耿于怀，“下山又上山，离开又回来的，演戏给谁看呢？为了撩罗奶爸，真是套路深似海。”
　　“不看好这对，能成又怎样，她能一直陪着罗奶爸吗？还不是玩玩就算。”
　　“嗯，八成是噱头吧，你看看，她年轻漂亮，白富美，高学历，留过洋，拍得了时尚大片，拿得了摄影奖，做得了表情包，养得了熊猫，还撩得动奶爸——就为了艹这种赢家人设吧。”
　　“希望罗奶爸别被迷昏头了，还是换个踏实接地气的姑娘好。”
　　小赵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份八卦，不敢相信的去找罗烈。
　　“你跟幺妹在一起了？”
　　罗烈倒没否认，“是啊，怎么了？”
　　看他淡定的样子，小赵羡慕嫉妒恨，好吧，以前两人冷战，他还当过和事老，苦口婆心，口水说干，罗烈不为所动，这一眨眼功夫，人就把妹子给拿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狗粮还满意么。。

☆、69

　　稀饭还是一样的稀饭，小菜还是一样的小菜。
　　但因为心境不同，烟然吃起来比平日可口了不少。
　　对面的小卢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事这么开心？”
　　烟然觉得自己有点放肆了，于是收敛一点，“看着灾后重建工作逐渐上了轨道，由衷欣慰。”
　　“是么？”小卢狐疑的看着她，“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终于摸到了滚滚。”
　　他好奇的凑上去，“诶，柯小摸起来舒不舒服？”
　　在他看来，烟然毕竟是妹子，对滚滚没有抵抗力，上次志愿者既定的摸猫工作变成了“不抱”，是她为了科普，为了宣传爱猫意识，做出的巨大牺牲，但内心其实是抗拒的。这下好了，总算借着搜救的机会，名正言顺摸了一把滚滚，后面的护理中也光明正大摸摸抱抱举高高，自然开心了。
　　“……应该跟球球差不多吧。”烟然只能让他继续沉溺在脑补中。
　　果然，小卢进入痴汉模式，回味起了球球的手感。
　　罗烈端着餐盘过来时，一眼看到的，就是沉浸在开心模式中的烟然，和痴汉模式中的小卢……
　　感觉到身边的强大气场，小卢惊醒过来，看到罗烈，“烈哥早。”
　　“嗯。”罗烈说完，端着餐盘没走。
　　烟然就当没他这个人，乐得看他们僵持。
　　意识到某人越来越冷的气场，小卢才彻底从瞌睡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是坐了不该坐的位子，立刻举起餐盘，“不好意思，烈哥，您坐，请上座。”
　　看着一溜烟跑走的小卢，罗烈没有丝毫不妥，稳稳的坐下来。
　　两人立刻遭到了周遭同事的围观。
　　烟然原本做好了跟他地下战争的准备，没想到他全无遮掩。
　　罗烈看一眼烟然的食物，“今天煮了汤圆，没吃？”
　　“啊，没看见，哪里？”烟然一脸懵逼。
　　罗烈把一个小碗放在她面前，“有豆沙的，还有芝麻的。”
　　烟然以前在江城吃的多是没馅的丸子，一下子就被这又糯又甜的汤圆俘虏了。
　　罗烈看着她快要把舌头吞掉的样子，微笑道，“一般只有节日才有……我昨天跟李姐打招呼，特别拜托她做的。”
　　果然女孩子对这些没抵抗力。
　　周遭女同事都沾了烟然的光，笑嘻嘻的，汤圆当狗粮吃了。
　　“好吃。”烟然满足的眼睛都眯起来。
　　罗烈心头一动，却迅速端碗扒饭，“嗯，吃饱了好干活。”
　　——好吧，烟然开始慢慢适应了。这也许是他的浪漫方式。
　　日常还是那些日常，检查身体，打扫圈舍，准备食物。
　　烟然跟着罗烈，几乎是亦步亦趋。
　　捏着水管冲刷地面的罗烈好帅，抱着竹子摔的罗烈好帅，在厨房切胡萝卜的罗烈好帅，他那身灰蓝连体制服简直帅过大牌时装……
　　就连围观直播的猫粉也看出来了。
　　“注意到了吗？小姐姐看罗奶爸的眼神好有爱！”
　　“哈哈，几乎有点夫唱妇随的意思了。”
　　“罗奶爸的眼神也软了不少呢。”
　　“唉，这狗粮吃的——园子里球球跟兄弟俩青梅竹马，园子外小姐姐跟奶爸也在放闪，单身狗还能不能活啦？”
　　志愿者的工作跟奶爸毕竟有区别，不能一直腻在一起。
　　下午，烟然去了纪念馆跟来参观的小学生讲解。
　　虽然罗烈不在眼前，但烟然还是止不住的笑意，讲起科普知识来眉飞色舞，小朋友听的很投入。
　　小朋友都活泼好动，看了熊猫喜欢的不得了，但也难免吵吵嚷嚷，发出很多声音来吸引熊猫注意，烟然一边科普，一边教他们科学吸猫，好不容易活动结束，送走小盆友，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五点。
　　一般人到了下午多少都不复早晨的朝气，变得有些颓废，但烟然却意外的神采奕奕。
　　结束了这边的收拾工作，她跟纪念馆的负责人告别。
　　大姐心知肚明的笑笑，“要去约会啦？”
　　烟然笑着跑开。
　　想不到罗烈却要值班。
　　烟然能够理解。
　　噶山饲养员不多，大家轮着值班，听汪孃说，罗烈经常帮人调班，半个月半个月的住在值班室。
　　她之前只是志愿者的时候，当然万分钦佩罗烈的敬业精神。但现在时移世易，难免有点失落。
　　“早点回去休息。”罗烈开始记录一天的观察数据。
　　“哦。”听到逐客令，但烟然还是不肯走。
　　小赵嘿嘿笑道，“幺妹要是舍不得，干脆留下来陪烈哥值班呗。”
　　烟然脸一红，本能的反驳，“谁舍不得啦？”
　　小赵跟罗烈调了几天连休，心情好，“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烟然不吭声了。
　　小赵哼着小曲收拾行李。
　　烟然一肚子话，当着小赵不好说，只能假装拿了本动物医学的书翻起来。
　　上面有罗烈的笔记，密密麻麻，在中规中矩的文字旁边增加了不少病例补充，罗烈的字写的不错，刚劲有力，烟然竟也看得进去。
　　小赵收拾好了，偏偏还问一句，“幺妹，有什么要我帮你带上山的？”
　　烟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用，你快点，别搭不上末班车！”
　　“哈哈，走了，你可以跟烈哥说悄悄话啦。”小赵扬扬手离开。
　　值班室恢复了安静，罗烈记录完几个本子，对他们的斗嘴仿佛置若罔闻。
　　好不容易熬到小赵离开，只剩她和罗烈，烟然却一时无词。
　　想了想，她只能凑过去，“每天都要记这些吗？”
　　罗烈默默的看着她。
　　这种饲养员日常，志愿者第一天就知道了，完全是没话找话。
　　烟然也觉得臊，忙说，“那我……去吃饭了。”
　　“嗯。”
　　烟然慢慢起身，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罗烈只是将几个本子放好，开始整理晚上要复习的资料，似乎并不把她当回事。
　　烟然有些委屈，心想自己在这里磨蹭这么久，难道就只为了告诉他自己要去吃饭么。
　　她走到门口，“……你也早点休息。”
　　“嗯。”罗烈似乎回到了饲养员身份，一本正经的回答。
　　烟然找不到别的借口，只能闷闷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胖达胖嘟嘟和叫我小白鼠的地雷~~

☆、70

　　烟然回去看了会小说，想东想西，又想到罗烈身上，怪他不解风情，几乎觉得那天陪自己逛夜市的罗烈只是幻觉。
　　想了想，烟然干脆又登录围脖，整理了近几天的照片，编辑一下发出来。留言迅速累积。
　　“终于等到小姐姐的更新！”
　　“没有狗粮，差评。”
　　“这个点不早不晚的，小姐姐跟罗奶爸是约了呢还是没约呢——”
　　烟然忽然收到手机信息。
　　“还没睡？”来自罗烈。
　　“没啊。”烟然又问，“滚滚们都还好吧？”
　　“嗯。”
　　烟然之前听小赵汪孃说过，大部分时间晚上都不会有啥事，除非遇到滚滚繁育期，或是有动物受伤、手术之后需要特别监护，基本都平安。不少值班的同事也就是晚上打个卡回家睡觉，罗烈却一板一眼，轮到值班的时候坚持住值班室，也节省第二天上班的时间。
　　烟然想着他此刻的样子，舍不得结束话题，“你晚饭吃了吗？”
　　“吃了，刚才小陈带了点烧烤过来，才走。”
　　烟然一听就来了兴趣，小陈是烧烤爱好者，也讲哥们义气，吃完夜宵总不忘帮值班同事捎上一份，她立刻说，“我也想吃。”
　　发出来觉得有点孟浪了，大晚上的，还非得馋这一口了，仙女形象不保。
　　可是还没等她撤回，罗烈就回复，“来啊。”
　　烟然以为自己看错了。
　　罗烈的下一条信息打消了她的猜测。
　　“还是热的。”
　　烟然这下确信，不是幻觉，罗烈真的让她过去。
　　就在这个时间点。
　　烟然颤巍巍的回了条，“等我，给我留点。”
　　“放心，”罗烈又加了一条，“注意安全——要我来接吗？”
　　“不用。”这里离值班室不远，一路都有灯，也有警卫，烟然倒是不怕。
　　一边回复，烟然一边已经把衣柜里所有衣服统统扔到床上，开始艰难的选择。
　　穿裙子还是裤子？连衣裙还是短裙？内衣要配套么？蕾丝还是系带的？
　　烟然对着镜子，穿了脱，脱了穿，一刻钟过去，都没决定好。
　　都怪这邀约太过突然。
　　直到罗烈又发一条，“到哪儿了？”
　　烟然才手忙脚乱回复，“出门了。”索性忽略自己的强迫症，就着刚换的这身摸出门去。
　　烟然特地换了高跟鞋，尽管放轻脚步，还是觉得发出巨大的声响。
　　也许是穿平底鞋的时间太长，她都有点不太适应高跟了，再加上通往值班室的地不像城市那么平整，她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夜晚的噶山静悄悄，偶尔有动物的叫声，却显得更加幽静。
　　拐了个弯，她终于看到值班室那一溜建筑，橘黄的灯光显得无比温暖。
　　烟然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缓缓走到门外，敲了敲门。
　　几乎是瞬间，门就开了。
　　烟然看见门后罗烈高大的身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头发上带着沐浴液的清香，上身一件紧身白体恤，下身一条牛仔裤，比起平日的工装、特殊日子的正装，又是另一番风情。
　　烟然的心立刻就砰砰的跳起来。
　　一阵香味拯救了她。
　　烟然立刻循着香味走进屋内，“哇，好香。”
　　罗烈关门，掰了双筷子给她，“是不是有点冷了？”
　　“不冷不冷，”说话间，烟然已经一串平菇一串海带下肚，“你也吃。”
　　烧烤有荤有素，两人分工合作，很是满足。
　　罗烈体贴的给烟然拿了瓶豆奶，“有点辣，降降火。”
　　“可以的，不算辣。”烟然来这里已有时日，平时也在有计划的锻炼自己吃辣的能力，这种时候一定要显示出来。
　　“是不算辣，但是麻。”
　　他这么一说，烟然觉得自己嘴巴周围一圈，果然泛起了酸爽的麻感，“真的呢。”
　　她喝了几口豆奶，又用纸巾去擦嘴，但那股麻痒却不容易消退。
　　罗烈在对面看她，女孩的嘴也不知是麻辣，还是擦的太用力，红红的甚是诱人，她丝丝的吸着凉气，无意中露出舌尖，像只调皮的小鱼。
　　罗烈忽然心中一动，“我帮你。”
　　说罢就接过了烟然手中的纸巾，细细的去帮她擦嘴。
　　他一手托着烟然的下巴，一手擦拭，只觉得那双唇瓣越来越红，连带着周围的面颊也染上了红晕。
　　抬头一看，烟然眼中波光粼粼，对上他的眼神，立刻躲开。
　　烟然这边，自从罗烈帮她擦嘴之后就整个愣神了，由着他握住自己下巴，感受着他手指的力度和温度，差点连怎么呼吸都不会了。
　　当罗烈停下来，烟然对上他的眼神，很确定自己在其中看到了某种渴望。
　　这个认知让她几乎是本能的想要逃避。
　　但罗烈握着她的下巴，生生将她掰过来。
　　下一秒，他的脸猝不及防的贴上来。
　　烟然的齿关被他温柔又坚定的撬开。
　　烟然脑子有点晕乎乎的，觉得要把一些事想明白，又觉得什么都不用想。
　　烟然觉得手脚有些无力，想要依仗些什么。下一秒，罗烈结实的身躯也贴近，有力的胳膊紧紧箍住她，烟然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整个按进他身体里去。
　　烟然试着挣扎，罗烈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大力，却又不舍得放开，只松了一点点。
　　烟然将自己的手从他身前抽出来，绕过他的两侧，抱上他的肩背。
　　她感到罗烈再次将她抱紧。
　　于是她也用同等的力度回应。
　　一开始是嘴，然后是胸部，再往下，两人的身躯渐渐贴合，甚至能感觉到彼此骨头的突兀，肌肤的柔软。
　　还有，某处的坚硬。
　　随着那里的唤醒，烟然渐渐感觉出那处的形状。
　　她努力保持理智，冷静的评估——
　　嗯，长度可观，硬度也不错。
　　算是捡到宝了。
　　不枉她辛辛苦苦撩啊撩，从网上撩到现实，从江城撩到噶山。
　　正当两人意乱情迷，就要擦枪走火之际，忽然响起了一串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

☆、71

　　烟然如梦初醒，立刻从罗烈身上弹开。
　　罗烈缓了一会儿，才接起手机。
　　听上去是外省某动物园的同行有突发问题请教他。烟然知趣的走到一边，平复自己的心跳。
　　她不知道自己该感谢这通电话还是怨恨，如果没有人打过来，那他们或许就……
　　回想刚才的触感，烟然一阵羞涩。
　　罗烈一边在电话里正正经经的回答专业问题，一边眼睛却跟着烟然。
　　烟然接到他炽热的目光，一边听到他冷静的分析，觉得很分裂。
　　那个同行遇到的问题比较复杂，也是动物出了急病，他不知道该保守观察还是积极治疗，罗烈电话里说不清，干脆让他开视频连线。
　　看这阵仗，估计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烟然不好呆在这里，于是跟罗烈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走。罗烈似乎想要挽留，但也没把握多久能完成，只得点点头。
　　他对电话那边说等下打过来，然后帮烟然开门。
　　“那个，”烟然顺了一下头发，“以后再比吧。”
　　“嗯？”罗烈刚开始没听懂，随即明白过来，烟然是用的两人之前提到的一个梗，就是夜市那天烟然跟他比谁的手臂白，说到了衣服盖住的部分，当时罗烈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比。
　　他浮起了一个微笑，有点危险，“嗯，等我有空。”
　　烟然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脑子一抽主动提起这个，简直像是送上门去，但说出口的话也没法收回来，只能硬是hold住彪悍人设。
　　“早点睡，路上小心。”罗烈叮嘱她。
　　罗烈记挂着同行视频咨询的事，转身回屋。
　　烟然踩着高跟鞋回宿舍。原以为平复的心跳又开始骚动。
　　烧烤是啥滋味，早就忘记了，脑海中盘亘的，只有跟罗烈的肢体接触，那份温热结实的质感似乎还残留着，即使她刷完牙，某人的唇舌气息也似有若无。
　　第二天小赵来上班，在食堂碰到两人。
　　罗烈和烟然在主食区，蒸笼里还剩最后一个包子。
　　本来两人都想拿，但注意到了对方。
　　“你吃吧。”罗烈后退一步。
　　“不，你吃。”烟然也缩回了手。
　　“你吃，我吃馒头。”
　　“不不不，你吃你吃。”烟然摇头。
　　小赵看乐了，干脆一手拿过那只包子，“你们别让来让去了，还是我帮你们解决吧。”
　　两人眼睁睁看他大大咧咧的拿走最后一只包子，无语凝噎。
　　当着外人的面，烟然心中有鬼，端着餐盘想要走远一点。小赵却偏偏不如她意，“今天人少，幺妹跟我们一桌吧，也省得阿姨多收拾。”
　　“哦。”烟然只得跟他们并桌。
　　“包子很好吃。”小赵故意用力咀嚼。
　　两人不接他话茬，一个埋头喝稀饭，一个啃馒头。
　　“昨天值班平安吧？”小赵忽然问。
　　“平安。”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小赵奇怪的看烟然一眼，“你也知道？”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哦，幺妹跟烈哥一起值班的？”
　　“没有没有。”烟然立刻否定，随即明白自己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几乎是不打自招。
　　“吃你的饭，”罗烈看不下去了，“包子还堵不了你嘴么。”
　　“哈哈，”小赵有种恶作剧的快感，“我错了，不该多问。”
　　他几口吃完，故意说，“好吧，给你们腾地方。”
　　罗烈对他的背影不以为然，“他这人就这样，别往心里去。”
　　“没有。”烟然心想自己也不是中学女生，被别人一起哄就活不下去，“昨天那同行没问题吧？”
　　“解决了。”罗烈淡淡的说。
　　“哦。”烟然有些崇拜，既然弄到视频通话，应该不是小问题，但对罗烈来说，估计也就是小菜一碟。
　　“我存了些积休，最近中心事情不多，可以调用。”罗烈忽然没头没脑的说。
　　“……”烟然一开始不明白，随即懂了，但又不敢肯定。
　　“山下的屋子我住的少，等我打扫一下，你再来。”罗烈说完，起身还餐盘，顺便将烟然吃完的也叠了上去。
　　烟然等他走了才意识过来，罗烈这是……约她去他山下的屋子同住？
　　对这样的罗烈，她几乎有点适应不过来。
　　一起上班的小卢终于忍不住了，“烟然你在笑啥？一上午你的嘴就没合拢过。”
　　烟然这才警醒到自己的痴汉行径，“哦，想起了最近看的笑话。”
　　“什么笑话这么好笑？”小卢相当怀疑。
　　“还好……我笑点低。”
　　小卢哦了一声，没有戳破，烟然之前都走高冷路线，能一下子变得这么软妹，想想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下午，罗烈给动物做丰容玩具，烟然在一旁打下手。
　　围脖上的猫粉捧瓜围观——
　　“这溢出屏幕的恋爱酸臭！”
　　“小姐姐跟罗奶爸好有默契啊，完全能知道他下一步用什么，提前准备工具呢。”
　　“哈哈，有点主刀医生和配台护士的意思。真是灵犀相通呢。”
　　“大家有注意到细节吗？小姐姐的头发被吹乱了，罗奶爸忙里偷闲的帮她拨了一下呢。”
　　“都说在一起了，你们还不信……见过罗奶爸对谁这么没界限？”
　　“好幸福，真是看着这对成的啊，说是滚圈第一CP也不为过。”
　　江城这边，杜丽也拿着视频跟余皓分享，“你看，烟然姐跟罗奶爸是真成了吧？”
　　余皓没有感染到她的开心，脸色不好看。
　　杜丽还在感叹，“烟然姐太有行动力了，说走就走，还真把人给拿下了——”
　　余皓面无表情的看着录播里两人的互动，要说是普通同事，打死也不信。
　　罗烈在山下的屋子是个类似农家乐的小院，没什么装修，但宽敞开阔。
　　烟然去的时候罗烈正在炒菜，用的土灶，闻着很香。
　　“饭好了，先盛出来凉一下。”罗烈一边颠勺，一边给她指碗筷的位置。
　　“哦。”烟然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立刻盛了两碗饭出来。

☆、72

　　主食是用当地红薯和小米熬的粥，清香诱人。
　　罗烈动作麻利，几下就炒好了菜，都是当地特产，竹笋烧肉，莴笋木耳，韭菜鸡蛋，凉拌时蔬，还有道鲫鱼豆腐汤。
　　“……好吃。”烟然心满意足。
　　想当初她跟罗烈第一次见，也就是蹭了碗汤喝，万万想不到如今可以跟他对坐，吃四菜一汤。
　　她有些感慨，于是指着没见过的一道菜问，“那个是什么？”
　　罗烈看了那碗紫红色的拌菜，“猪屁股。”
　　“诶？”烟然心想，她是呆惯了大城市，但也知道猪长啥样啊。猪屁股？说是猪草还像些。
　　“试试看，很好吃的。”
　　烟然总觉得他的推荐带着一丝诡异，“不辣吧？”
　　“绝对不辣，辣的话你可以打我。”罗烈认真的保证。
　　烟然没法适应他这类似开玩笑的口气，于是夹了一筷子，看看确实没啥辣椒，放心的吃下去。
　　嗯，罗烈没说错，的确不辣。
　　可是……这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酸爽麻涩感，真是比辣还想让她打人好不好？
　　对面罗烈看着她，眼中浮起一抹恶作剧的笑意。
　　烟然本想把那口“猪屁股”吐出来，但看到他的笑，生生忍住了，只觉得吐出来就遂了他的意，于是屏住呼吸大嚼几口，用力的咽了下去。
　　一阵说甜不甜、说苦不苦的味道从胃部泛起来，烟然差点顶不住，赶紧喝汤压制。
　　“好吃吧？清热降火的。”罗烈说着，自己夹了一大筷子，吃的津津有味。
　　烟然仿佛要跟他杠上了，也去夹了一大筷，就像赌气一样的吃下去。
　　也许是因为豁出去，这一口反而没那么痛苦了，而且就像他说的，涩涩的味道还带点回甘，的确很爽口，是从没有过的体验。
　　重要的是，吃完这个再去吃其他正常的菜，会觉得肉更香，米更糯，能在和平时代吃顿饱饭，夫复何求。
　　罗烈的厨艺不赖，也算照顾她的口味，辣椒放的不多，油盐也少。
　　吃完饭，罗烈提议去湖边散散步，烟然没有异议。
　　这里的自然风光的确好，有山有水，能听见蛙鸣虫叫，看得见星光。
　　烟然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问他奶爸日常，滚滚日常，仿佛前天擦枪走火的一幕并不存在。
　　山下人少，又是晚上，烟然跟罗烈走在湖边小道上，只觉得整个身子轻飘飘，内心被莫名的幸福胀满。
　　但随即她就潇洒不起来了。
　　天气不算冷，她裙子下面就穿了丝袜，此刻走在湖边，遭到了蚊子的进攻。
　　烟然不算招蚊子的体质，但也许这里人迹罕至，蚊子被饿狠了，也不挑了，逮着个活的，都可劲儿吸。
　　烟然顾及形象，既不好伸手去抓，也不好提议打道回府，只能装作云淡风轻，内心已经对那些蚊子骂了无数个mmp。
　　忽然罗烈停下来，目光落到烟然腿上。
　　“怎么了？”烟然真诚无辜的问。
　　“停下来。”罗烈小声说，慢慢靠近，迅速出手，拍在烟然小腿，一只吸饱了血的蚊子当场毙命。
　　“啊，居然有蚊子。”烟然如梦初醒的说，“怪不得有点痒呢。”
　　见她伸手，罗烈挡住，“不要抓，回去擦花露水吧。”
　　“嗯。”烟然一阵轻松。
　　浪漫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两人回屋，罗烈找了花露水。
　　烟然将袜子卷下来。
　　灯光下，女孩的两条长腿就像一双白玉筷子，线条优美，光滑细腻。
　　罗烈将花露水递给她。
　　烟然却说，“够不到，你帮我。”
　　罗烈看她一眼。
　　烟然不胖，柔韧性又好，哪里真会够不到了。
　　但他也没拆穿，默默的蹲下来，给她肿起来的地方涂上花露水。一不小心倒多了，淡绿色液体顺着烟然的长腿往下*流，一路经过她圆润的膝头，纤细的小腿，小巧的脚掌……
　　罗烈看的有些口干舌燥。“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哦。”烟然也不好逼人太甚，于是自己动手。
　　罗烈让她早点休息，给她指了客房位置，被褥都是新换的。
　　烟然洗漱之后上了床，果然被子充盈着阳光的味道，看来罗烈真是用心准备过。
　　只是，这样就完啦？
　　烟然迷迷糊糊的想着，窗外忽然下起了雨。
　　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噼噼啪啪的。
　　烟然感到一阵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把被子拉高一点。
　　忽然有人敲门。
　　烟然披了件外套去开门，其实没有锁。
　　罗烈在外面，一脸歉然，“这间屋好像窗子有点问题，我来看看。”
　　烟然让他进去。
　　果然窗框有点变形，冷风夹杂着雨点扑进来。
　　罗烈有些犹豫。
　　烟然小心翼翼的问，“好修吗？”
　　“不难，但这边没有工具。”
　　“哦，”烟然又打了个喷嚏，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娇弱，忙说，“没关系，我把被子裹紧点。”
　　罗烈看了看窗子和床的距离，又看了看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
　　“算了，你别睡这屋。”他果断的说。
　　烟然呆呆的问，“那我睡哪儿，客厅？”
　　刚刚吃饭的时候她打量过，客厅没有沙发之类。
　　罗烈没有说话。
　　烟然觉得氛围有点尴尬，哈哈的笑起来，“不然你的床分我一半？”
　　罗烈看她一眼。
　　烟然朝他眨眨眼睛，“放心，我不会骚扰你的——”
　　罗烈没说什么，转身走回主卧。
　　烟然连忙抱着枕头跟过去。
　　主卧果然没有漏雨的问题，床也够大。
　　烟然毫不客气的分了一半空间，感受了一下床垫的弹力，又抱着被子滚几圈，像是做标记。
　　罗烈被她幼稚的举动震惊的沉默了好几秒，才掀开被子。
　　烟然感觉自己是在虚张声势，未必真有表面上这么淡定。
　　她靠近床边，背对着罗烈，只觉得再靠边一点点，就要够不到被角。
　　

☆、73

　　原本的睡意经这么一换，顿时全无。
　　窗外的雨声越发响亮。
　　但烟然内心是感觉到安全的，就算外面风雨滔天，至少这方温暖的床铺可以给她庇荫。
　　因为被子被撑开，两人的空档有风，烟然有些纠结，还是默默往罗烈的方向移动过去，试图分到多一点被褥。
　　想不到罗烈正好也在这个时候翻身。
　　于是，两人的身体挨在了一起。
　　烟然僵硬了几秒钟。
　　她感觉到罗烈的呼吸也不似睡着的平静。
　　这时窗外一个闪电，烟然看到罗烈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幽深，似两口不见底的潭水，引诱她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白光之后是沉闷的雷声，床铺似乎也有点震动。
　　在那一瞬间，烟然的过往经历被唤醒。
　　她几乎是本能的扑进罗烈怀中。
　　罗烈一愣，却没有推开她，而是将胳膊环绕过去，轻轻拍她脊背。
　　“怕打雷？”他低低的问，胸腔的震动丝毫不错的传达到烟然身上。
　　烟然在他怀中沉湎一会，才说，“……还以为又震了。”
　　这倒不是假话，在感受到震动的刹那，烟然真的以为自己又回到噶山地震那夜，自己仿佛被困在小旅馆。
　　罗烈没说话，手上的劲却加大了，将烟然紧紧箍在怀中。
　　烟然并不觉得窒息，相反却相当受用。
　　她是如此贪恋他的力量和温暖。
　　还有近在咫尺的距离。
　　只觉得在他怀中，被他紧紧抱住，外面风雨再大，她也不怕了。
　　烟然无比感谢在那个地震之夜，自己没有花容失色的想要第一时间逃离，而是选择了反方向，选择了他的方向。
　　滚雷之后，雨声又淅沥起来。
　　罗烈的胳膊松了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放开她。
　　烟然在他放手之前，不但没有抽身，反而让自己更加靠近他。
　　罗烈低声道，“别拱火。”
　　烟然无辜的问，“已经拱起来了怎么办？”
　　她的腿碰到罗烈身上某处，已经昭然若揭。
　　罗烈知道她是故意，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你说呢？”
　　下一刻，他用行动告诉烟然，自己拱起来的火，含着泪也要负责灭掉。
　　烟然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个回合失去意识的。
　　看了下时间，才六点，离上班时间还有好一会儿。
　　但烟然却没法再度安心入睡。
　　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溜进卫生间。
　　身体里里外外还算清爽，所以看来罗烈昨晚有做事后清理工作，而不是爽完就算。
　　烟然洗脸刷牙化妆。
　　还好她准备的充分，尽管从山上背下来很累，但关键时刻有东西可用。
　　她又有些担心，昨晚的自己表现的好吗？头发散乱、妆容花掉的样子会不会很可怕？她的形象有无崩塌？
　　她内心纠结，神经质的又刷了一遍牙。
　　直到有人敲洗手间的门。
　　“让我进来，我要尿尿。”
　　烟然才发现自己在里面呆的太久，连忙开门。
　　睡眼惺忪的罗烈乍见到打扮整齐的她，有些吃惊。
　　但吃惊也就是一瞬间，他随即如入无人之境，走到马桶前拉下裤子。
　　“你——”烟然一窘，连忙别开脸。
　　马桶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烟然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
　　连更亲密的事都做了，还装什么纯情。
　　为了挽回自己形象，她故意无所谓的往他那个方向看去。
　　被她盯着，罗烈默默的看回来。
　　烟然先败下阵来。昨晚遗忘的一些画面被唤回，让她无法淡定。
　　她逃也似的离开洗手间。
　　罗烈很快洗漱完，看她在发呆，就问，“饿不饿？”
　　“还可以，”烟然转开眼睛，“要做早饭吗？”
　　“不了，去食堂吃吧。”
　　“哦。”想起食堂的大白馒头、炒鸡蛋，烟然的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
　　她真要大吃一顿。
　　尤其昨晚消耗了那么多精力。
　　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烟然还有点云里雾里，不相信自己真的睡到了罗烈。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食堂。
　　烟然也是饿狠了，拿了两个馒头。
　　罗烈不知从哪儿拎了罐芝麻酱，把馒头掰开涂进去，递给烟然。
　　这里的芝麻酱特别香，烟然感动的快要哭出来。
　　罗烈先吃完，默默的看了烟然一会儿，忽然说，“差几个色阶，比出结果了吗？”
　　烟然一脸的问号。
　　罗烈笑笑，起身离开。
　　烟然后知后觉的明白，他是指自己以前要跟他比肤色的事。
　　真丢脸啊，昨天她一整个沉湎，完全被带节奏，哪里还有理智去比较？
　　感觉自己被吐槽了，烟然盯着手上的馒头，恨恨的想，他们的肤色差别，大概就是这白馒头和黑芝麻的对比吧。
　　嗯，一定是。
　　上午照顾滚滚的时候，烟然尽管努力集中注意力，但还是忍不住经常被带偏。
　　尤其是小卢跟她讨论滚滚的区分问题。
　　“我发现了，柯大的黑眼圈比柯小的大，有点葫芦形，柯小的眼白露的比较多……还有柯小的尾巴尖上有几根黑色杂毛，啊啊啊，我终于也开发出认猫插件啦！”
　　到了下午，烟然免不了心中期待。
　　她本想问问罗烈有什么安排，但觉得这样太不矜持，只能隐忍。
　　快下班的时候，却是小赵过来了，拎着一袋水果，“烈哥朋友自家种的冬枣，托我带给你。”
　　烟然接过来，那袋子枣果然粒大饱满，一看就很好吃。
　　“他怎么不自己来？”烟然问。
　　小赵笑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烈哥下午去巡山了，可能会在山上过夜。”
　　“哦。”烟然有些失望，但也能够理解，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没道理为了陪她而有所更改。

☆、74

　　晚上，余皓跟烟然视频，开门见山的问，“你跟那个兽医好上了？”
　　“试试呗。”烟然也不确定，他们的关系算不算是好上了。
　　余皓冷笑，“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试？要是没成，可不容易脱身的。”
　　“他不是那种人。”烟然本能的维护。
　　“不是哪种人？欺骗白富美的diao丝？”
　　烟然不乐意了，“人家是正经医生，学霸，哪里diao了？”
　　“这么厉害，呆在深山里能有什么价值？”
　　“……那是他的选择。”
　　余皓了然的道，“那你就是玩玩了？好吧，你好自为之。”
　　似乎烟然“玩玩”的态度让他放心，没有唠叨太多，结束了通话。
　　关上视频，烟然也不禁自问，她跟罗烈现在到底算什么？她真的只打算玩玩吗？罗烈呢？
　　她很想见见罗烈，但此刻罗烈在巡山，可能已经在山中的观察站休息，不方便打扰，只得作罢。
　　第二天也没见到罗烈，烟然感到强烈的不适。
　　她把那袋枣子放在身边，想到罗烈的时候就抽空吃一粒，似乎能稍微解一解相思。
　　那袋枣子都快吃完了，罗烈还没回来。
　　她等不下去，打罗烈手机提示关机，于是去问小赵。
　　小赵也才发现跟罗烈失联，调了几个山中的监控镜头，都没能发现罗烈的身影，觉得不太对，汇报给了领导。
　　领导也引起了重视，这次巡山毕竟在地震之后，罗烈是为了检查修复山中的监控设备，本来就被破坏了一部分，再加上山路也有创伤，这趟巡山不比以前轻松，他身边没有同伴，可能出了事也没人知道。
　　于是噶山调了一支搜救小队进山，寻找罗烈的踪迹。
　　烟然自告奋勇表示要加入，却被拦阻了，说是山路陡窄，刚下过雨相当湿滑，她没有搜救经验，还是留在中心等消息的好。
　　烟然尽管心急，但也只能按捺住。
　　根据搜救队员发回来的消息，果然山路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他们沿路有发现罗烈检修仪器留下的痕迹，但是到了某处比较险峻的路，罗烈的踪迹消失了，小组决定以此为中心展开搜寻。
　　烟然再也无法淡定，饭也吃不下去。
　　汪孃安慰她，“不会有事的，罗奶爸好人自有天助，何况他身体素质应变反应都很强，哪会那么容易出事。”
　　烟然一边等罗烈的消息，一边手上的工作也不能耽搁。
　　罗烈失联，小赵等人又参与搜救，留下来的人手不够，她主要担负起了照顾滚滚的工作，一边还要拍照发图，维持媒体号的日常运营。
　　有猫粉问怎么好几天没见到罗奶爸了？
　　烟然心忧如焚，但也只能打太极，说罗烈最近在忙别的事，没法进行一线饲养工作。
　　“好可惜呢，刚吃上狗粮就断了——”
　　第三天傍晚，小组终于发来消息，在某处斜坡下发现了罗烈，找到他时已经昏迷不醒，根据地形判断应该是上山时不慎跌落斜坡，被困当地。
　　小组对他进行了简单的现场急救，抬着担架把人带回来。
　　烟然看着罗烈躺在担架上，毫无声息的样子，一下子泪奔，跑到跟前，想要试探他的生命体征。
　　这个时候，什么淡定高冷，什么女神形象，统统都不重要了。
　　小赵见她崩溃的样子，忍不住拦住她，“没事的，烈哥只是有点脱水。”
　　烟然并不相信，尽管罗烈身上盖着被子，但露出来的部分还是伤痕累累，尤其头部，经过简单包扎，还是有明显渗血。
　　尽管罗烈曾经给柯小做过手术，但噶山上却没有给他做手术的条件，只能尽快上了生命维持措施，送去山下最近的综合医院。
　　小赵在一边联系罗烈的家人，山里信号不好，打了好几次都联系不上，烟然这次说啥也要跟去，这下众人都知道她跟罗烈在一起，也没人调笑了。
　　这下人手捉襟见肘，小赵只能带着小卢继续滚滚饲养工作。
　　柯大柯小和球球照旧天真的吃竹吃笋，小赵感慨，“唉，希望你们烈爹赶紧好起来吧。”
　　人手不够，处理三次元工作都很累，公众号自然就无暇维护。
　　众多猫粉发现，滚滚来好几天没发视频了，小姐姐的围脖也处于停更状态。
　　众人不明就里，议论纷纷。
　　“这是啥节奏？狗粮都不发了吗？”
　　“这不是我想的在一起……”
　　众人讨论了几万条，终于被一个噶山工作人员注意到，用小号放了个料，“大家稍安勿躁，罗奶爸受了工伤，小姐姐在医院陪他，没空发福利啊。”
　　新消息将众人吸引过来，关注起罗烈的伤势来。
　　“这么严重？还有生命危险啊。”
　　“那可不，难道饲养员成天只用摸摸抱抱举高高了？那里毕竟是噶山啊，不是什么繁华便利的大城市，进出都是高海拔，跟平地不同。”
　　“说起这个我也有话，上个月去看滚滚，爬坡上坎的，回来累的腰疼。”
　　“真是不容易啊，小姐姐能陪着罗奶爸，也是棒棒哒。”
　　罗烈这边，手术结束了。
　　术前拍片发现罗烈颅内有出血，当地医院水平不够，只能转诊去三甲医院，脑科专家做了开颅手术清除血肿。
　　尽管罗烈在山中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幸亏他平时身体素质好，加上救治及时，总算是平稳度过危险期。
　　烟然在他床边陪伴。
　　罗烈的家人没有联系上，手术需要人签字，烟然以朋友的身份代签了。医生护士们见她好几□□不解带的陪伴，不禁动容。
　　罗烈睁开眼，感觉到头部的阵痛，本能的皱眉。
　　他一动，烟然就发现了，连忙握住他的手，“怎么样？”

☆、75

　　她见罗烈有些茫然，才想起他在山中受伤后，一直昏迷至今，可能还不明白状况，于是简短说了下搜救治疗的事。
　　罗烈移动着眼珠子，看看她，又看看周遭环境，想起什么，露出一丝苦笑，“辛苦了。”
　　烟然摇摇头，“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痛吗？”
　　罗烈本来皱着眉，听她这么说，努力将眉头舒展开，“还可以。”
　　烟然不敢怠慢，立刻找来医生。
　　医生开始各项检查，烟然等在外面，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兴奋的是他终于醒过来了，担忧的是会不会从此落下什么后遗症。
　　后来医生把她也叫进去听，四肢内脏没有什么大碍，术后各项数据都比较乐观，但毕竟之前血肿压迫，脑损伤的程度还要观察，目前就是好好休养。
　　烟然认真听，医生提到的要点都记了下来，提到术后营养问题，还问了需要忌口的食物和推荐汤羹。
　　就连巡房的主任也笑了，“小伙子有这么个女朋友，真是福气。”
　　罗烈看了烟然一眼，尽在不言中。
　　烟然觉得就为了这个目光，一切都是值得的。
　　巡房的队伍中有个年轻女实习生，是个猫粉，本来排在层层叠叠的医护人员外围，根本看不到患者长啥样，但是忽然看到病床标签的患者姓名，罗烈？又回想起管床医生最开始介绍病情时说“山中作业跌落受伤”，立刻联想到关于罗奶爸最近的消息。
　　她忍住激动，离开时没有第一个走，却磨磨蹭蹭留到最后，看清了病床上躺着的人长啥样，也看到了在旁边照顾的“家属”。
　　实习生激动不已，想不到亲眼目睹了滚圈名人。到底忍不住，在滚圈发言——
　　“罗奶爸就在我实习的医院，目前情况良好，小姐姐在照顾他，好有爱！”
　　留言下面还贴了个图，加了个模糊滤镜，只能看到烟然在给罗烈削苹果，而罗烈的一只手在帮烟然拢头发。
　　久违的福利将众人炸出来。
　　“好甜好甜，比红富士都甜！”
　　“罗奶爸千万要好起来啊，给小姐姐打call！”
　　“危难见真情啊——”
　　众人对着那张照片舔，罗烈不再是滚滚奶爸，烟然不再是表情包小能手，两人就似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相互扶助，不离不弃，暂时的褪去名人光环，流露的真情依然让人神往。
　　罗烈恢复意识之后，坚持让烟然回去休息。烟然不肯，罗烈就说他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去工作。烟然只得让步，回到噶山休息了两天。
　　想着罗烈，两天后她又去了医院，想不到病床上却是空的。护士告诉她有个余先生找他谈事。
　　余先生？烟然第一时间去问杜丽，果然是自家老弟来了，还特意趁她不在的时间？烟然一路找过去，果然在医院下面的小公园里发现了两人。
　　他们背对着烟然，正在激烈的争执着什么，烟然慢慢靠近，借着路人遮挡偷听。
　　余皓冷然问，“你有考虑过跟我姐的未来吗？还是只是玩玩？”
　　是这个问题让烟然决定继续偷听。
　　“不是玩，”罗烈沉声道，“我想要回报她。”
　　余皓挑眉，“只是回报？”
　　“不是，”罗烈沉默一阵，“我喜欢她，想要跟她长久。”
　　烟然听到，耳朵一热。她几乎要感谢老弟这个不速之客了，这问题换做她自己，如何问得出口。
　　“用‘罗奶爸’的身份跟她长久？”余皓步步紧逼。
　　罗烈一愣，“不然呢？”
　　余皓冷笑一声，“我姐能陪你在山里呆一个月，不代表她能陪你一辈子……她到底是城市动物。”
　　烟然想要加入对话，但她死死忍住了。
　　罗烈默然不语，半晌他说，“我只会养熊猫。”
　　余皓道，“养熊猫，让她喜欢你是够了，但要长久生活，并不现实。”
　　罗烈哂笑，“你想劝我放弃？”
　　余皓不答反问，“你会吗？”
　　烟然又想要冲出去，但她再次忍住了。
　　余皓又说，“或者，还有一个可能性——我旗下有不少子公司，挑一个给你管理试试看？”
　　这个建议让躲在暗处的烟然也是一惊，她本以为余皓是来棒打鸳鸯，毕竟他从一开始知道有罗烈这个人，就对他没好感。万万没想到，余皓还算认真的替她考虑了和罗烈的未来。
　　罗烈生硬的说，“我可没学过经济管理。”
　　余皓笑笑，“你连医学学位都能拿到，这个对你很难吗？就算为了我姐？”
　　罗烈没有说话。
　　余皓也没有逼他，“你可以考虑看看，想好了跟我联系——对了，这个对话你可以先不告诉我姐。”
　　听出他的离开之意，烟然立刻将自己藏好。
　　余皓果然离开了，过一会儿，罗烈也回到病房。
　　烟然刻意让自己多等了半小时，才出现在罗烈面前，将带来的营养品拿出来，传达噶山众人对他的关心。
　　罗烈看着她忙活，忽然说，“不用了，我明天就办出院。”
　　烟然吓了一跳，“医生不是说再观察一阵？”
　　“我也是学医的，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好观察的。”罗烈的确恢复迅速，除了体力还不能完全跟受伤前比，其他倒是没有大问题，生活完全能够自理。
　　“哦。”烟然没有特别坚持。她还在想刚刚偷听到的对话。
　　罗烈会考虑去公司吗？
　　为了她？
　　但她只能装作懵懂无知，帮罗烈收拾。
　　出院的时候医生交代了医嘱，注意营养注意休息，定期复查，不适随诊。
　　烟然点头，一一帮他记下来。
　　回到噶山，罗烈受到众人问候，营养品什么的堆满了屋子。领导表示他重伤初愈，可以缓缓再上班，他却表示没问题，不在的时候众人帮忙代班也很辛苦，希望第一时间回到岗位。
　　领导只得依了，罗烈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圈舍，似乎看到活蹦乱跳的熊猫，才能让他有所慰藉。
　　球球、柯大柯小见到久违的奶爸，也都围过来撒娇，不舍得他走开。
　　

☆、76

　　烟然为他平安归来松了一口气。
　　再度登录围脖，发现很久没更新了，猫粉们担心的不行，于是立刻发布了最新的资讯，表示罗烈已经回归工作，配了几张他照顾滚滚的图。
　　猫粉们松了一口气，能再度看到罗烈和滚滚同框自然说不出的庆幸。
　　也有不少猫粉撒花祝贺。
　　“小姐姐和罗奶爸是真的在一起了吧？”
　　“哈哈，你说呢，罗奶爸受伤以来一直是小姐姐在张罗呢。”
　　罗烈几乎是无缝衔接了受伤前的日常，因为住院期间其他同事代了不少班，所以几乎是住在值班室。
　　烟然并不敢轻举妄动，以来罗烈刚刚伤好，不宜损耗，再来，她感觉罗烈尽管伤好了，但对她的态度有微妙的改变，仿佛回到了她刚来当志愿者那会的关系。
　　烟然内心纠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难道是余皓那番话给了他太大压力？或者是罗烈受伤这事的生理后遗症？
　　不管哪种情况，她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淡定的做好日常工作，希望能得到他积极的暗示。
　　毕竟，烟然心想，毕竟自己亲耳听到他说那些话。
　　某晚余皓又跟她视频。
　　“兽医一直没跟我联系，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烟然装傻充愣，“他干嘛要跟你联系？他该有什么想法？”
　　余皓冷笑，“拜托，那天在医院下面，我有发现你偷听。”
　　烟然无语，好吧，她这个老姐在余皓面前仿佛全无隐私，毕竟他是从中学时期就被动培养出来的侦察意识，“你那些话是说给我听吗？”
　　“我难道说错了？你不是城市动物？你能心甘情愿的跟他在山上呆一辈子？”余皓停顿一下，又问，“你不会对他动真感情了吧？”
　　烟然脑子有点乱，“那你建议他去公司呢，也是故意欺骗？”
　　“那倒不是，”余皓的口气的确不像玩笑，“如果他有心跟你长久，自然会更多为你打算，去公司发展并不是一个坏建议……但我至今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烟然不语。
　　“听说他对奶爸工作适应良好？可见并没有改变的打算了。”
　　烟然微弱的抗议，“但他说过——”
　　“说什么，他喜欢你，愿意一生一世陪伴你？”余皓口气很凉，“不能光听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烟然沉默半晌，“如果这是他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那就是你也愿意呆在噶山一辈子了？”余皓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喝过的洋墨水、得过的摄影奖，到头来为了一个男人统统不作数了，哈。”
　　烟然没有说话。
　　“我不相信你能坚持，”余皓扔下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烟然叹息一声，“那就等我后悔吧。”
　　说出这些话，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原以为自己只是受不了罗烈的冷脸，逆反心理的想要撩撩，没想到撩来撩去，倒把自己赔进去了。
　　真的……值得吗？
　　这边老弟等着看她笑话，而另外一边，罗烈的态度也没有更热络。
　　烟然有些受不了，决定自己主动，但出乎意料的是，罗烈对她的冷淡竟然不是错觉，一起上班的时候各种公事公办，下班了她要约他，十次有十次被各种借口婉拒，想要效仿之前，趁他值班溜过去，罗烈却不是学习，就是约了其他同事活动。
　　烟然觉得自己简直在遭受双重折磨。
　　不光她自己觉得，就连猫粉也看出端倪来。
　　“咦，罗奶爸和小姐姐的互动好像没那么频繁了呢。”
　　“是啊，现在连同框的机会都不多。”
　　“偶尔同个框，罗奶爸的眼神都在滚滚身上，没有多看小姐姐一眼。”
　　一群人都在猜测原因，也有直接问烟然的，烟然能说什么呢，只能打太极，说罗烈回来之后工作繁忙无心其他。
　　好不容易熬到罗烈某天休息，烟然算好时间，去路上堵他。
　　这里没有滚滚，没有工作，没有围观同事，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有那个荣幸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啊？”罗烈毫无表情的看向她。
　　烟然决定不让他回避，“我不想表现的像个怨妇，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态度忽然冷了？”
　　罗烈微微皱眉。
　　烟然上前一步，“是因为余皓来找你说的那些话吗？你不用在意，他是他，我是我，他说的话并不能代表什么，你要是不想去公司，那就随你好了。”
　　罗烈忽然笑了，“你知道啊。”
　　烟然没有纠结这个，“那现在我们谈开了，它还是问题吗？”
　　罗烈叹了一口气。
　　烟然不喜欢他这样，一点也不喜欢，她也叹息一声，“我们可以沟通的，如果你觉得节奏太快，我们可以慢下来……对我有哪里不满，也可以说出来，我并不是不能改变。”
　　罗烈忽然问，“你能改变你的出身吗？”
　　烟然茫然的看向他。
　　“你能安心呆在这里吗？”
　　顺着罗烈的目光，烟然也看向周遭，荒僻的山路，飞扬的土石，空旷而安静，的确不是她呆惯的环境。
　　“你家里人能放心你呆在这里吗？”
　　烟然被他这一串问题打懵了。
　　她心想，不是的，不是这样，一定有什么错了。
　　眼看罗烈又要问出什么，她本能的抢在他前面，“那你呢？”
　　罗烈停下来看她。
　　“先不管那些，”烟然望着他，“你自己呢，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烟然心想，自己这副样子真该让那些被她拒绝的追求者看看，让安琦、莲花们好好看看，曾经那么高冷傲娇的她，居然有一天会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对着个男人……几乎算是乞求。
　　乞求他的回应，乞求他的爱，乞求他的承诺。
　　仿佛只要他肯给，她就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
　　罗烈静静的看着她。仿佛面对一个世纪难题，希望她主动收回去。
　　但烟然不肯让步，她坚持要得到他的回复。
　　许久，罗烈低下头，“你回去吧。”
　　“回去？”烟然几乎是瞬间就掉下眼泪来，“回哪去？”
　　尽管她明知他不是让她回噶山的宿舍。

☆、77

　　果然，罗烈说，“回你家，回江城。”
　　“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够好？”烟然其实恨极了那种苦苦哀求的女人，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至此。
　　“你很好，”罗烈没有看她，“只是，你不属于这里。”
　　“我不属于这里——”烟然伤极反笑，“真是感谢鉴定，伟大的噶山主人。”
　　她心想，罗烈有什么资格认定她不属于这里呢？
　　“在医院的时间，我很感谢你。”罗烈生硬的转了个话题。
　　烟然已经不想去收敛泪水，“所以呢，你表达谢意的方式就是让我离开？”
　　“离开，对你比较好——”
　　“得了吧，少装什么情圣了，”烟然打断他的话，“是我自己不识相，明明被你赶过一次了，还不知趣，硬要自己贴上来。”
　　罗烈皱眉。
　　“在你眼中，我就是个不上白不上的倒贴货，对不对？”
　　罗烈想要开口，却忍住了。
　　“我这样的女人，爽爽就好了；负责什么的，太麻烦了是不是？”烟然内心不无恶毒的想，要是被猫粉得知他是这种人，男神光环怕是会瞬间熄灭吧。
　　罗烈叹息一声，“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假惺惺的，”烟然断然拒绝，“地震那天我能用自己的腿走上来，今天我也能用自己的腿走回去。”
　　罗烈看着她，没什么表情。
　　烟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该不会是余皓拿什么威胁你，让你必须离开我吧？这种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过，余皓能威胁他什么呢？罗烈还有什么可失去的？难道还能让噶山领导把他辞退不成？
　　罗烈没有说话，脸上有一丝不忍。
　　烟然心想，只怕自己这样子落在他眼中，只剩可怜。
　　她才不要这份怜悯。
　　“好吧，我知道了。”
　　木已成舟，难以挽回。
　　她也没有更多的可以做了。
　　烟然抹了一把眼泪，“放心，我会立刻消失的。”
　　她不允许自己的尊严被一再的践踏。
　　不管是对她来说多重要的人。
　　烟然望着周遭，她的确无数次想念大城市的繁华，但也曾经以为那些繁华并不是不能或缺。
　　这次离开，她不会再回来了。烟然清楚明白的知道。
　　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
　　甚至不会再关注滚滚了。
　　恨屋及乌也罢，她就任性怎么了。
　　罗烈望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离开。
　　烟然凝聚最后的力气，“你这个人，你真是，真是——”
　　她想要本能的说烦死了，但随即想到，不对，还是面前这个人亲自告诉她，这三个字不能随便说的，更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尽管她想要表达的，只是它的字面意思。
　　但她思前想后，竟然想不到什么可以代替这三个字。
　　真是悲哀，她来这里几个月，本地话学了不少，却连母语都退化了。
　　找不到合适的，那就干脆不说。烟然没有硬接，转身跑回来时的路。
　　罗烈没有跟上来，却是目送她远去，直到消失在中心门口。
　　烟然走的相当匆忙，跟中心的理由是家里有急事。领导大概知道她出身非富即贵，不好多打听，只得应了。
　　烟然几乎是落荒而逃，也不像上次那样恋恋不舍，狠下心来，连滚滚都没去道别。
　　都要走了，就别给自己加戏了，说到底，滚滚真能分得出她和其他两脚兽的不同么？
　　余皓对她的突然回来并不意外，却推掉公事载她逛街购物，享受大城市各种福利。
　　两人坐在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吧，烟然有些悻悻的问，“你早猜到了？”
　　余皓给出个你懂的表情。
　　知姐莫如弟，他一早看穿她呆不长。
　　“对了，前几天在饭局遇到莲花，他还跟我打听你。”余皓状似无意的提起。
　　烟然兴致缺缺，“我刚回来，不想见人。”
　　余皓体谅的点头。烟然这伤，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
　　“对了，你跟杜丽怎样？”烟然迫切需要一些能转移注意力的话题。
　　“就那样，哪天见见？”余皓忽然改口，“哦，还是算了，她最近工作忙。”
　　杜丽是猫粉，好不容易熬到烟然回来，肯定有数不清的问题。
　　烟然虽然受了伤，但智商还在线，一眼看出他的小九九，“你怕她提起噶山我不开心？没那么严重。”
　　余皓坚持，“她是真忙。”
　　“好吧，”烟然回来几天，歇也歇了，夜店也泡了，好吃好喝的也都重温了，没法看着自己继续颓废下去，“我也该返工了。”
　　说起来去噶山这几个月，完全是偏离正轨的一个插曲。
　　烟然不禁自嘲，“不知道茵梦湖还肯不肯收留我呢？”
　　原本请假是一个月，没想到乐不思蜀，延长到一个半月，两个月，后来烟然索性懒得打电话给人事了，彻底放飞。
　　那阵子的心态，要说她为了某人放弃事业，也不为过。
　　当初说走就走，假期说延长就延长，现在被甩了，说回来就回来？
　　“你想去就没问题。”余皓却很淡定。
　　烟然狐疑的看他，什么情况？她知道余皓大概跟茵梦湖某个高管很熟，所以当初她可以随便进去当实习生，但是——
　　余皓淡淡的说，“集团在图片处理及媒体运营方面需要补充力量，新成立公司又嫌流程麻烦，我让分析师评估了，觉得茵梦湖不错，已经展开正式收购。”
　　烟然有些愣住。
　　余皓说着这些，仿佛在说午饭吃了烤鱼。
　　“你在茵梦湖当过图片编辑，管过公众号，也跟安琦跑过外景……”余皓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略过她在噶山的经历，“……再加上你本身的专业底子，可以说从上到下的环节都经历过了——”
　　烟然静静的望着他。
　　“也就是说，一旦完成收购，”余皓转向她，“茵梦湖是你的了。”
　　

☆、78

　　烟然低头，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好吧，弟弟是总裁，就是这么霸道。
　　想到她之前在茵梦湖P图发图卖萌的日子，烟然觉得就像一场梦。
　　“你如果留恋跟粉丝互动的感觉，那么‘茵梦湖’这个号现在完完全全属于你，你可以继续当‘茵茵’。”
　　烟然万万想不到，从噶山回来，老弟会献上这样一份大礼。
　　“对了，人员方面的变动虽然有HR负责，但我还是提了点小要求——那些不利于公司发展，以及影响公司口碑的员工，已经遣散，留下来的都是能够和衷共济，与公司一起成长的同事，希望你会满意。”
　　几天后，当烟然以新身份走进曾经实习过的茵梦湖，果然没见到小唐、小严，以及原来的那个“茵茵”。
　　安琦还在，虽然股份有变动，但他目前仍是股东和创意总监。
　　他朝烟然眨眨眼睛，“此一时，彼一时，以后我要抱你大腿，还请既往不咎。”
　　烟然听说他在欧洲工作期间交了新女友，是个混血模特，两人感情不错，女友有考虑为他转移工作重心，也真心为他高兴。
　　只是两人的新关系还需要适应。
　　以前是烟然扛着工具跟在安琦后面跑腿，现在是烟然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听安琦报告。
　　安琦专业素质良好，并不以烟然做过他助理工作、或工作经验不如他而有所轻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当诚恳。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请示，”汇报完目前进行中的常规工作之后，安琦又问，“之前推出的主题摄影系列，是否要停止或更改？”
　　烟然看了他递过来的作品集，才知道他为何偏偏要把这个问题放在最后问。
　　那是“茵茵”爆红之后，茵梦湖趁热打铁推出的滚滚主题摄影，相当受欢迎，甚至连不少新人拍婚纱照，都主动要求加入滚滚元素。
　　烟然沉吟一下，“既然人气高，那就继续，不用下线。”
　　“嗯。”安琦应声，看着她安之若素的表情，似乎想问什么，但还是忍住了，离开办公室。
　　烟然坐回椅子，心想她的确不是开开心心从噶山回来的，但这又怎样，成年人谈个恋爱还不能受点挫折啦？哪至于从此要在她生命中把滚滚相关都给剔除掉？
　　她有什么损失呢，去了噶山，看了滚滚，体验了饲养生活，这些经历不知多宝贵，并不是在豪华办公室吹空调可以媲美。
　　要说损失，只会是那个人的损失。
　　错过了她这样的小仙女，他八百年都找不到。
　　烟然想着，忍不住登录围脖，用的就是“茵梦湖”的公众号。
　　想到上次登录的状况，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几乎像是上辈子了。
　　烟然看了下主页，发现茵茵走之前把她找枪手做的那些表情包都删了，只留下烟然本尊早前做的经典表情包。
　　不知道是茵茵本身想通了，还是有人授意她这么做。
　　烟然看到自己以前做的表情包，想起了自己去噶山之前用“茵茵”身份撩某人的经历，也是感慨。
　　公众号对滚滚来当然没有取关，烟然很自然就看到了最近更新。
　　当然少不了某人。
　　烟然强迫自己客观的去看待。
　　嗯，看来她的离开并没有对噶山造成任何影响，马照跑，舞照跳，滚滚照样吃笋。
　　某人照样吸粉。
　　烟然离开，噶山对外的解释是她毕竟只是志愿者，三次元还有工作生活，能够参与灾后重建，已经超额完成志愿者任务，天下无不散之筵，猫粉们纷纷感慨——
　　“小姐姐就这么走了？有些失落呢。”
　　“罗奶爸才失落吧，看他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额，不会是情变吧？小姐姐怎么突然说走就走，感觉她都想要留下来陪奶爸了。”
　　“小姐姐本来就是说走就走的任性人儿啊，你们还没看穿？”
　　“大概罗奶爸对她来说只是个攻略对象吧，这不，任务完成了，她就功成身退啦，撩撩嘛无所谓，白富美总归还是要嫁城里的高富帅呀。”
　　“额，能不能不要黑，说的好像罗奶爸只是她的攻略目标一样。”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对，这个结果是迟早的事。”
　　当然也有罗烈的粉丝蠢蠢欲动。
　　“罗奶爸不要伤心，看过来，喜欢滚滚读过大学愿意呆在噶山的软妹子，可以应征女盆友不？”
　　“嗯嗯，我也要应征，我是土生土长本地人，跟奶爸没有语言障碍哈。”
　　烟然一条条翻着留言，无fuck说。
　　好吧，虽然她努力让自己想开，但是看到这些，到底无法真的淡定。
　　到底是谁撩到就跑，谁不负责啊？
　　怎么所有人都认定了她不可能呆在噶山呢？有问过她的意见么？
　　烟然几乎想要恶作剧的用真身上场去撕，但考虑到这样对罗烈的影响，极有可能抹黑整个滚滚圈工作人员，烟然还是忍住了。
　　另外一边，罗烈对这些八卦的示爱的留言视若无睹，生活围着滚滚转，也没有对哪条留言或表情包点过赞，这让烟然多少有点慰藉。
　　她就勉强当成和平分手好了。
　　某天来了个让烟然意外的合作伙伴。
　　莲花。
　　他是为了正事来，他家跑车要出新款，涉及一系列广告策划活动，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单，听说烟然接管了茵梦湖，立刻提出合作计划，也就是说接下来会有长期大量的工作互动。
　　面对这个自己曾经拒绝的追求者，烟然也不是完全内心泰然。但莲花表现的公事公办，烟然也不好找借口拒绝。
　　两家公司签订了合同，于是，莲花有了借口，光明正大，身先士卒的来见烟然。
　　某天，双方公司为了投放新广告的创意设计讨论到很晚。
　　烟然发现莲花并非只是会投胎，也不只是皮相好，他对于工作的要求也是相当严苛，尽善尽美，带来的几个设计师一看就是经过了他的变态操练，做事相当高效。
　　讨论到深夜，莲花坚持要送烟然回家，顺便在车上谈谈未尽事宜。

☆、79

　　快要到家的时候，莲花止住了关于合作的讨论，却问，“还适应这边的生活吗？”
　　烟然笑笑，“我本来就是江城人。”
　　莲花点头，“公司的新款跑车名字还没最后确定，看到你，我倒是有了灵感。”
　　烟然失笑，“这个我帮不上忙，我只知道拍照片，哪懂汽车。”
　　“你不需要懂车，我喜欢你对生活的态度，敢于争取，”莲花看她一眼，“也敢于放下。”
　　烟然无奈，“不然呢，哭天抢地？以泪洗面？这世界上，谁离了谁都能活下去。”
　　“是的，新款跑车我也想强调这种豁达自由的意志，设计方面除了性能，也着重细节的舒适感，当然，它从外形上也要第一眼就抓住眼球。”
　　“嗯，我相信你的专业决断。”烟然无可无不可的说。
　　“烟然，我希望你能真正的走出来。”莲花诚恳的望着她。
　　烟然笑了，“我有哪里表现的不够专业，让你觉得我还为情所困吗？”
　　莲花也笑，“那就好，只是确认。我极之珍惜这次合作机会，也很愿意在工作之外跟你相见。”
　　烟然低下头，过一会她说，“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暂时想要一个人缓缓。”
　　“没问题，等你休息够了，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烟然点点头，“好。”
　　过几天，余皓又约她吃饭，问起她对莲花的观感，大有撮合之意。
　　莲花的确是跟她门当户对，各方面都匹配的对象，难得还有绅士风度，处处体贴。如果一开始看上的的是他，也许不会有这么多坎坷。
　　烟然一边想，一边又习惯性的登录围脖。
　　首页猫粉都在转发同样的视频，讨论的很热烈的样子。
　　“罗奶爸还是受不了跟小姐姐分开吧，连柯大柯小都分不清了——”
　　烟然心想，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受影响，到底忍不住好奇，点进去看。
　　原来是奶爸收猫的视频，罗烈对着挂树上睡觉的柯大喊柯小，对围着他大腿转的柯小喊柯大，完全搞反了。
　　烟然第一时间也忍俊不禁。双胞胎滚滚怎么区分，的确是猫粉的进阶课题，但柯大和柯小回国之后，罗烈是最先接触它们的工作人员之一，万万没道理相处了这么久突然认错，也难怪猫粉们大惊小怪了。
　　看着猫粉的八卦，她倒是有种解气的感觉，原来罗烈也不是无动于衷，原来还是会因此影响判断嘛。
　　又有猫粉补充，“不光这次，前天也认错过一次，把球球当成柯小，喊了好几声，球球完全没反应，哈哈。”
　　下面一群猫粉排队心疼奶爸。
　　烟然不知不觉的打开了软件P图，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干嘛？怎么不计前嫌的做起表情包了？连忙把做到一半的图删掉。
　　大概是这个认知让烟然有些心理优势，工作忙完了，又像以前一样打开直播看滚滚日常。
　　到了收猫的时间，柯大和柯小都收走了，球球不知藏在哪个角落，罗烈来来回回的找。
　　围观的猫粉也跟着着急，睁大眼睛在镜头内的每个角落搜寻。
　　球球很机灵，总把收猫当成跟奶爸躲猫猫，开发出了很多个隐秘的藏匿地点，但都被奶爸一一看穿，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有猫粉比奶爸先发现，原来球球躲在它平时最爱的一簇小树丛中，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努力不被奶爸捉到。
　　于是一群猫粉在直播里面刷弹幕，提醒奶爸位置。
　　罗烈也不知有没有看弹幕，但总算是对住了正确的方向，离球球的藏身之处越来越近了。球球似乎察觉到这个，小身子缩成一团，自欺欺人的努力降低存在感。
　　罗烈的脚步更近了，他在小树丛外面蹲下来，几乎对上了球球的眼神。
　　猫粉们喜闻乐见，幸灾乐祸——
　　“哦豁，遭逮到了了！”
　　“哈，估计球球在自我催眠吧：你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镜头下的罗烈，眼看离球球只有一只胳膊的距离，却没有把它捉住，而是站起来走过去了，走过去了，走过去了……
　　猫粉乐了，“奶爸这是故意的吗？还玩上了？”
　　“躲猫猫啊，奶爸好久没跟球球玩了。”
　　罗烈站起来，仿佛假装又在周围找了一遍，球球紧张的很，既怕被发现，又想瞧他的动静，纠结的小眼神让众人乐的不行。
　　最后，罗烈仿佛是玩够了，才又回到这片小树丛，拨开外面的枝条，伸手将球球一把捞了出来，将它抱回窝。
　　这个“躲猫猫”的视频转发无数，作为罗烈宠球球的新料。
　　看吧，为了逗球球开心，奶爸宁愿多花半个小时收猫！
　　甚至有猫粉得意忘形，去@了茵梦湖的公众号。
　　“茵茵，快来做表情包！”
　　烟然看到这个留言，简直恍如隔世。
　　放在以前，这个材料的确值得做做表情包。
　　可是现在，她似乎失去了那样做的立场——
　　随即有人提醒那名猫粉，“有没有搞错？小姐姐跟奶爸都分了！而且也不是这个号啊！”
　　那个猫粉连忙道歉，“啊，不好意思，习惯思维。”
　　烟然只得装作没看见。
　　她不做表情包，猫粉只能自己动手。
　　有猫粉做了个成语表情包：
　　【睹球思人】——球球是罗奶爸跟小姐姐结缘的契机，当罗奶爸跟小姐姐分开之后，见到球球就不免想起了小姐姐，所以会对球球尤其疼爱。
　　烟然心想，她真是无fuck说。
　　滚滚圈最近没有新料，猫粉把这两个段子翻来覆去的嚼，动不动就是罗烈为情所伤啊，分不清球球柯大柯小啊，甚至切萝卜差点切到手之类。
　　烟然忙完工作，习惯性的登录围脖，发现最新八卦是罗烈忧思成疾，帮滚滚修葺室外丰容的时候，不小心踩空，崴了脚。
　　这让她吓了一跳，本能的想到罗烈在山中受伤那次，连忙点进去看。还好罗烈只是在滚滚的木爬架上面踩空，没有伤的太重，已经被同事劝去休息了。
　　猫粉们都认为罗烈外表坚强，但内心因为跟烟然分手，受到不小的打击，导致出现这一连串异样。茵梦湖公众号，和20号同学那个小号，都收到了一堆私信，打探消息的，替罗烈卖惨的，劝她回心转意的。
　　烟然无言以对：怎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
　　但她也忍不住担心罗烈，虽然她并不太相信猫粉们的说法，罗烈是受到情伤打击才会这样。
　　那个人，说他无情才真，哪可能为情所伤呢。
　　但他这阵的表现，说是反常，也不为过。
　　烟然心中嘀咕着，不知不觉已经把罗烈近期的热门视频看了N遍。
　　她忽然发现了什么，坐直身子，进度条拉到某个时间点，放大视频画面——
　　

☆、80

　　噶山动保中心，值班室。
　　小赵见了来人，有些惊讶，“烈哥怎么来了？你脚还没好，领导不是让你多休息几天吗？”
　　“小问题，不碍事的。”罗烈活动一下脚踝。
　　小赵支支吾吾的，“烈哥，我知道你是条汉子，轻伤不下火线，但是，再坚强的人，也是感情动物，咱失恋了，一时过不去这坎儿，需要时间治愈，也是事实，承认也没啥丢脸的，啊？”
　　罗烈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谁失恋了？”
　　忽然身后有个脆生生的声音，“我失恋了，可以吗？”
　　两人转身，看到的，竟然是风尘仆仆的烟然。
　　“幺妹你来啦？”小赵就像见到了救星，“你来劝劝烈哥，我们说的话他不听。”乐得溜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罗烈见了烟然，也没有怎么动容，“你来干嘛？”
　　烟然不客气的反问，“怎么，噶山是你开的，不准我来啊？”
　　“噶山不是我开的，”罗烈平静的回答，“但这里是值班室，游客止步。”
　　烟然没好气的道，“好吧，你眼睛有问题，倒没影响毒舌。”
　　罗烈皱眉，忽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烟然不语。
　　“你来干什么？”罗烈追问。
　　烟然没有回答，却凑近了他，“对了，我今天的口红是什么颜色？”
　　罗烈一怔，意识到她近在咫尺的气息，脸皮微微发红，“……这里是值班室。”
　　烟然恨自己不争气，竟然为了他这点别扭的小表情再度心生荡漾。
　　“先回答我。”
　　罗烈避开她的目光，“——不就是红色么？”
　　“错，”烟然叹息一声，“我没有擦口红。”
　　罗烈身子一凛。
　　烟然在他背后静静的问，“——你的视力出问题了是不是？上次受伤的后遗症吗？”
　　罗烈的身形有瞬间的僵硬。
　　烟然自顾自的说，“前天你收猫，不是故意跟球球玩捉迷藏，而是……你开始根本没看见藏在树丛里的球球，尽管很多猫粉隔着屏幕都比你早发现，对不对？”
　　罗烈没有说话。
　　“还有柯大和柯小，要区分它们，认猫插件比较高端，有时只是毛色浅淡的些微差别——你数次弄错，并不是什么情伤，而是……你的视力受影响了，对不对？”
　　所有猫粉都以为罗烈最近的异常是源于心情低落。
　　烟然慢慢说，“我比别人都早发现这个事实，却高兴不起来——说明我对你的影响并没有那么重要，你的主要问题还是生理，而非心理。”
　　半晌，罗烈才说，“怎么，突然想当福尔摩斯了？还是键盘侦探？”
　　烟然摇摇头，“来之前我去了你之前的医院，跟主治医生聊过——你上周去复诊，推说来不及，没有做视神经反应相关检查吧？你是学医的，很有可能猜到最近的状况是脑血肿压迫视神经的后遗症，却不愿意确认？”
　　罗烈生硬的说，“你懂什么？”
　　烟然笑道，“我是不懂，我也没学过医，但我至少……不会讳疾忌医。”
　　罗烈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她。
　　烟然放缓了声音，“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赶我走那阵吗？你不愿意拖累我，所以故意说狠话把我气走，其实是不忍心的，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跟那个没关，”罗烈有些生硬的说，“你不要自作多情。”
　　“哈哈，”烟然不但不生气，反而因为猜对而开心，“看来我没说错，好吧，看在你这么为我将来考虑的份上，我就慷慨大方的原谅你好啦。”
　　“谁要你原谅？”
　　烟然没理会他的态度，却问，“你打算隐瞒多久呢？打算多久才告诉别人，你视力受到工伤影响？一周？一月？还是一年？你打算哪天醒来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让人知道吗？”
　　“不用你管。”
　　烟然忽然炸了，“为什么我不能管？就算我不是你的谁，但我是猫粉，我就有资格管！就算你不考虑你自己，但你考虑一下滚滚好吗？它们是国宝！作为照顾它们的奶爸，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
　　罗烈怔怔的望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
　　“把柯大认成柯小？没关系。眼神不好踩空崴脚了？也没关系。你要等到再出什么事，才肯承认这件事很严重？你连自己的健康都不能保证，怎么照顾它们？”
　　半晌，罗烈嘴角扯出一个笑，“你真是烟然？我没看错吧？”
　　放在平时，也就是个普通调侃，但对于的确视力受损的他来说，这不光是自我解嘲。
　　烟然一下子就涌出眼泪，“——你要怎样才能不任性？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她的泪水让罗烈懵逼，手忙脚乱的，又想帮她擦眼泪，又想起两人此刻处于分手状态，手足无措。
　　烟然自己也没去擦眼泪，尽管她知道涕泪滂沱的形象很崩，但是不管了，在罗烈面前，还要当什么小仙女？
　　她抓住罗烈的手，“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去医院检查嘛——你自己都是医生，不要给广大粉丝做错误示范好不好？”
　　罗烈没有吱声。
　　烟然越想越害怕，“你难道要真的瞎掉才满意吗？你不想看柯大柯小成年吗？不想看球球嫁人生崽吗？你——”
　　她话没说话，脸就被罗烈的大手捧住了。
　　罗烈的脸板不下去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好了好了，我去，你不要再哭了。”
　　烟然心想，这还差不多，她到底没有白跑一趟，于是破涕为笑。
　　罗烈牙痒痒的，“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烟然不满，“罗奶爸出口成脏，我要去告诉猫粉——”
　　“你要告诉谁？嗯？”罗烈去挠她腰肢，“要去告诉谁？”
　　烟然果然只能弃械投降，唉，被拿住软肋就是这样。
　　而一边的园子里，柯大柯小球球吃笋的吃笋，咬耳朵的咬耳朵，天真无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罗奶爸和小姐姐经历一番坎坷，最终还是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感谢大家支持，还有一章番外，会是几个小花絮集合的形式，下周放上来，希望大家喜欢。
新文存稿中，《无事夏迎春》，换风格写个古代穿越，，求预收~~

☆、81

　　番外一【直男】
　　医生：经过手术和理疗，患者受压迫的视神经得到了良好恢复，足以胜任日常工作生活，但可能在色彩的精确辨认上依然存在些微障碍，希望患者和家属保持乐观心态，以期早日康复。
　　罗烈：烟然我们分手吧，我不想耽误你。
　　烟然：想都别想——你没受伤的时候，难道就能分出豆沙色西柚色南瓜色珊瑚色了？
　　罗烈：……好吧。
　　番外二【新车】
　　莲花的公司推出了新款跑车，发布会上，梦幻的红色车身，流利简洁的线条，让与会嘉宾为之惊艳，抢着下单。
　　新车的名字叫做：烟霞。
　　番外三【征名】
　　球球两岁了，除了小名之外，还迫切需要一个大名，方便以后档案管理对外交流，参与繁育研究等正式活动，按照中心惯例，面向全社会征集适合的名字。
　　一时间，主办方收到数以万计的应征留言。
　　最后脱颖而出，被选中名字是——【德韵】。
　　猫粉们反响甚大——
　　“一下子就高端矜持起来了呢，像是大清格格！”
　　“哈哈，想起了茵茵的经典表情包【我们是妹儿】，个么球球现在也大个女了，取个淑女点的名字没毛病！”
　　“@五月花滚语，请问以上出现了几种方言？”
　　“蜜汁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呢。”
　　“我也是，哦，想起来了，以前罗奶爸不是喊过它‘得儿圆’么？德韵，像是谐音呢。”
　　“这名字在征集阶段被罗奶爸点过赞，后来票数就上天了。”
　　“又黑我球！@茵茵，小姐姐快来怼奶爸！”
　　“那个，现在小姐姐跟奶爸是一家人了……咱也只能干看着！”
　　“弱弱的提醒一句，提出‘德韵’这个名字的，就是‘20号同学’——”
　　“天哪，小姐姐和罗奶爸联手黑闺女啊！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洗不掉的黑历史，球球以后走到哪儿，这个名字都会跟着，提醒广大群众它小时候是实心胖——”
　　番外四【娃与滚】
　　“妈妈，他们说我要有妹妹了？”
　　“是啊，开心不开心？惊喜不惊喜？”
　　“开心，我们以后可以带妹妹去动物园看韵韵了。”
　　“嗯，去看你爹给妹妹准备的玩具做好了没。”
　　番外五【姐弟】
　　两个小不点缠住余大总裁。
　　“舅舅，你还没讲完妈妈的故事呢。”
　　“哦，”日理万机的余皓抽出身来，一手抱了一个外甥，目光温柔，“你们妈妈读中学的时候，那可是风云人物——”
　　他知道父亲跟他母亲结婚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前妻，是个野马一般的女子，即使嫁为人妇、即将身为人母，也拦不住她对自由的向往，分娩之后诚恳的跟丈夫道歉，说自己到底不适合家庭生活，想要自由。
　　余父只能承认事实，放她自由，另娶了温柔顾家的助理，生了余皓。
　　余母经常对儿子说，他那个异母姐姐多么奇葩，多么太妹，多么没家教。
　　直到某天，余皓亲眼见到烟然。
　　当时的烟然跟其他女生一样头发剪的短短，却掩不住眉间的飞扬，刚从运动场下来，抱着球，额头还有亮晶晶的汗珠，见了他就像发现新大陆，戏谑的道，“哦，你就是余皓？刚考了年级第一？乖孩子，奖励你去帮姐姐买可乐。”
　　余皓就像被催眠了似的，转身走向小卖部。
　　烟然在他身后补充一句，“对了，不是一瓶，是一箱哦，大家都有份。”
　　队友们一阵欢呼。
　　余皓的同学一脸懵逼。
　　这就是被他们看作火星学霸的余皓？不是不理人么？居然就这么毫无骨气的当了异母姐姐的跑腿？
　　余皓走到小卖部，把零花钱放在柜台上，他心中砰砰的跳着，心想，哦，原来这就是老妈一直念叨的那个姐姐啊，好酷。
　　从此，他就再也看不见别的女生了。
　　烟然跟罗烈成婚后不久，余皓跟杜丽结了婚。
　　不少人大跌眼镜，觉得他这个霸道总裁条件那么优，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
　　余皓却不这么认为。
　　交往期间，杜丽再三表示过“如果自己是男生肯定追烟然”。
　　如今她成为烟然的弟媳，可以说争取到了离她最近的位置。
　　两家人经常聚会，杜丽几乎比余皓更热衷。
　　求仁得仁。
　　番外六【后来】
　　噶山开办了高级饲养员培训课程，罗烈作为好几门课的主讲，为□□饲养员水平提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他和烟然在滚圈的影响力，决定了他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在余皓的支持下，他跟烟然在茵梦湖的基础上，创办了新的文化公司，核心内容就是推广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理念，成效颇丰。
　　两人的名望吸引了大量粉丝，也得到众多企业襄助，利益甚至惠及集团旗下其他产品，用获得的钱财成立了专项基金会，大部分回馈社会，发挥了一个普通奶爸不可能发挥的作用。
　　球球、柯大、柯小顺利成长，成为滚滚繁殖的中坚力量，后代都白胖可爱，吸粉无数。它们或留在噶山，或送到兄弟动物园，也有出国交流的，在全球滚圈中占有相当的地位。
　　番外七【一家人】
　　罗大宝是哥哥，喜好却像妈妈，过生日只收画画相关的礼物，没事就画几笔。
　　罗小宝是妹妹，兴趣随了爸爸，总是喜欢看老爸空闲时做木工活，一看就是大半天。
　　烟然某天起床，收到了两兄妹的礼物——老爸指导，大宝设计，小宝动手完成的木刻画。
　　上面有惟妙惟肖的一家四口，还有三只滚滚，每只的神态都不一样。
　　下面写着，祝全世界最美丽最聪明最可爱的妈妈生日快乐！
　　烟然抱住一双儿女，望着罗烈温柔微笑的眼睛，心想，自己当初用表情包撩到的男神，换来的这一切……真值啊。
　　（花絮完）                        
作者有话要说：　　《众里撩他》到这里就全部完结了，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祝愿妹子们都能撩到（被撩到）让你幸福的那个人。
新文求预收，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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